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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教授有一瞬间皱了皱眉,我想是因为我不赞成他所说的许多人净想出国。
是的,生活的空间里洁净空气和杂质并存,这是不能改变的,我接着说,于是有的人经不起侵蚀成为生命的判逆,而有的人则像荷一样,即使从泥污里伸出生命的枝干,也纯净无瑕。就像您,教授,我再度注视了这位衣着素朴的尊长:从教数十年,难道您不能拥有华美衣履和阳光舍宅吗?何况您是位教授,重点院校的教授!为什么您还同许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唱着平凡人的悲喜歌?因为您对生命有一份虔诚。
教授点点头:说得好,水凝。
这时候,班上有个喜好提醒时间的男生站了起来。我有个建议,他说。
什么?教授正沉浸在我的话里,意犹未尽地说:你不妨说说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男孩子笑吟吟地向前倾着身子说,从哲学的角度上讲,物质决定意识,意识离开物质就无以附丽,所以,我建议大家先吃饭,填饱了肚子精神才无坚不摧是不是?
下课了吗?教授看了看表:抱歉。那么,下课吧,课下大家再想一想刚才我和水凝说的话题。
我还没有收拾好课本,就有几个男生凑过来说,我应该请客,因为我竟然能打败全学院五千师生,夺得征文大奖。我觉得这个理由实在不值得请他们吃饭,再说,我哪里有多余的钱请大家吃饭呀。我旁边的忆荷看到我为难的样子,忙说,水凝,不请白不请,走吧。我只好站起来,心想,也罢,以后多吃几顿清淡的饭菜可就省出来了。
当然,后来出钱的是傅筝。傅筝的理由是,我为招待所4号女生宿舍争了光,应该庆贺一下。
在学院里,约会女孩子仿佛是男孩子的必修课,几乎每天,当我从课堂上或自习室回来,都会看到双双对对的男女生,在校园的各处甬道上散步。这让我感觉很失落,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用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为将来打下艰实的知识根底呢?好好学习的男生据说也有,在历史系有一个男生据说酷爱历史,他甚至能把所有学过的历史教材倒背如流,其中包括他涉猎过的一些民间野史。但是这个男生性格怪僻,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到了毕业时间,他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单位签上约定,最后只好回到学院来读研究生。这些令人费解的男生啊!
下雪了,海滨小城的第一场雪。雪花大朵大朵地由无风的天际里飘落,羽毛那些轻幽。
雪中行人稀少了,我和葛矜、章忆荷及傅筝从小卖点里买来一天的食物,打算在宿舍里度过周日。
但是,时光在这一整天里仿佛有意引发我们胸怀里对雪的情感。我们打了一会儿扑克,又玩了一阵跳棋,时钟才指向九点三十分。
我找几个朋友聊天去,我忍不住说,哪位同去?
闹革命吗,阿Q?章忆荷停下弹拨吉它的手,笑嘻嘻地说,我看倒不如“咔嚓”去,她做了一个照相的动作。或者,泡图书馆也行。咱们的高等数学教授不是以你为楷模,教导大家要热爱知识吗!
我刚想接茬,傅筝说抢着说,我说章忆荷同学,平时你也没少跟三姐去泡图书馆,可读了那么许多书,前几天和人谈话时还说正宗白鸟是只没尾巴的鸟。我这样浅溥的人都想说你没文化呢。
难道他不是一只怪鸟吗?章忆荷说,谁不知道他是一个日本的戏剧家,正因为他是一个人而取了个鸟的名字,我才说他是只没尾巴的鸟,难道他有尾巴吗?他是没尾巴嘛。
噢,原来你是魔高一丈啊!傅筝夸张地露出佩服的神色。
好了,竟跑题,一旁的葛矜不耐烦地说,谁想去拍雪景举手。葛矜刚才在织毛衣,她总喜欢静悄悄地躲在床上织毛外套,戴一副大镜片的近视镜。傅筝认为这个形象很像狼外婆,因而有时她喊她狼外婆姐姐。葛矜在照相上很有灵性,一听到忆荷说想去拍照片,她就沉不住气了。
章忆荷从皮箱里拿出一架凤凰牌照相机,说,大宝贝,你还可以同时背上画夹子,在冰雪中画一副大写意,我们都是大写意中的小风景。
那我一定会变成僵尸,葛矜说,天这么冷。
艺术家都是疯狂的,怪诞的,章忆荷说,有一位诗人不是因为得不到人性自私的解放而杀妻和自杀吗?而人家说他是当代最纯粹的浪漫主义诗人;还有元代的画家马远,人称‘马半角’的那位,画山画水画树总是画些残破的,有人问他为什么时,他说是因为宋朝没了,江山破碎了,这人多么奇怪?三宝贝,我说的对吧?
不敢苟同,我说,我只能说,艺术家是那种用智慧和灵性攀援人生的人。
你瞧三姐说话多有品位——攀援人生,傅筝也说,可是二姐你却总是跑题,是不是刚才我说你没文化,你就想一展你的才华,让大家扭转对你的看法?现在我当众宣布,我们章忆荷同学是一个非常有文化的人,行了吧。不是说去拍照吗?我举双手,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加上双脚!
去你的,章忆荷对傅筝说,你手脚并用不就是动物了吗?
傅筝扮了个鬼脸:人之初就是动物嘛。
当我们出门的时候,雪花已经飘飞的很急很乱了,早就失却了先前的轻漫柔和。猛风也刮起来,树枝上累积的雪被风吹得四处飞,迷蒙着我们的双眼,无法拍摄雪景了。于是,我们干脆就把手中的小雪球滚成大雪球,再把大雪球堆放起来,变成雪人的样子,然后找来松柏枝聊作双手,用松针拼成眉毛与葫须,再把两只汽水瓶盖当成眼睛。
当我们终于齐齐整整地站在雪人面前欣赏我们的杰作时,午饭已经开始了,因为学长们正拎着饭器向食堂大踏步前进呢。不过我们才不喜欢同学长们抢饭呢,我们对各位最大的崇敬就是他们打饭时的形象:
如狼似虎,当仁不让。
草草吃了‘午饭’,感觉共同的渴望就是大睡一觉,我们的四肢太疲乏了。现在,我们真的佩服那句“与天斗其乐无穷”,真难以想象当初毛主席他们老一辈革命者是怀揣怎样的意志涉越万水千山的。乌蒙磅礴走泥丸,这在我们这些人看来就象是神话。所以说,老一辈革命家的革命精神是我们永恒的太阳, 我们这些小女孩只有仰视的份了。
同我们执拗不二的个性一样,睡眠之神从不跟我们打时间的折扣,向乎每个人都是倒头便睡。当我们懒洋洋爬出温暖的被子时,发觉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一轮古旧的圆月正停泊在窗口——夜神已经轻叩我们的门窗多时了。2
风这样大,你们猜会不会有什么地方着火?章忆荷突然冒出一句。
你这人怎么思想总向阴暗角落里伸枝展叶,小心患“杞人忧天症”。葛矜嗔怪地说。
因为我不是向阳花嘛,忆荷伸了伸舌头:是不是,三宝贝?
嗯,我模棱地应和着,只要有精力,我心怀里立即就会升腾起读书的热望,这是我多年的习惯。我正捧读一本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这是新版的书,在学院那号称10万臧书的图书馆里还没有它的位置呢,我是从书店里买来的,为了买这本书,我已经将这个月的火食计划作了缩减处理。
我也觉得风刮得太猛,傅筝说。
你们几个应该叫先知,葛矜说,我求你们瞧瞧时钟,快一点了,明天还有摄像基础呢。
为什么一直没有《剧本写作》课呢?我放下书,一边看着月儿下沉,一边说。
睡了,睡了,什么剧本写作,作你的好梦去吧,章忆荷说,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能开得起那么多课程,干吗还要两年学制呢?
可是,没有剧本写作,我们的学业是不完美的,我说。半天没有人回答我,原来,她们又进入梦乡了,我迷迷蒙蒙地想着我学电视专业的初衷,总认为我该学学剧本创作,但是最近找遍了院里的图书馆和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一本当代的剧作大全,只有曹禺先生的几个老剧目,寒碜地摆放在图书馆里,象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不晓得什么时候,我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重浊得像暴风雨扑打窗棂,而且夹杂着小声的议论。我正惊疑地张开迷蒙的双眼,就有人急切地扣打房门。
谁?章忆荷忽地坐起来,声音里夹着半分恐惧和十分的恼怒。她的脾气一向很急。
我们是系学生会的,来查一下你们宿舍有没有人走失?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昏暗中我下意识地蒙上头说,二姐,别让他进来。
可是,章忆荷已打开日光灯,并气呼呼地说,我们只有四个人,剩下的就是空气和呼息了,难道我们还要把它们称一称给你过一下目?
你可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小声对正走向房门的章忆荷说。
啊对,章忆荷止住了脚步:你们必须说明原因,为什么平日不查宿呢?
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个女孩的声音说,西郊有一家二层楼的舞厅着火了,烧死烧伤一百多人,院里担心我们学生中会有人在里面,所以……
于是,章忆荷打开房门说,你可以进来,但是你要退后。
一个女生就走进来。发现四个人都完好无缺,她道了一声打扰就出去了。可章忆荷却同那个男生争执了起来:说过了我们四个都健在,你们还来扰我们睡眠,你的文明礼貌肯定不及格,回去学学中国礼节吧,男生查女生宿舍!
你,你简直是蛮不讲理!那男生有些恼火:她是女孩子,夜又这么深。
夜深又怎样?校园里又没有狼。章忆荷不依不饶。
但是……男生一时语塞:好吧,我暂不跟你理论,你叫什么名字,我看有必要改天我们好好理论。
理论就理论,章忆荷毫不示弱:尊姓大名?
苏楠,男生回答:三舍208号建设系九一二班。
我叫章忆荷 ,章忆荷说,随时候您驾临。然后,她使劲合拢了门,兴冲冲地跑回床上,仿佛刚打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