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只是杂乱无章。她名叫维多利亚,她有上教堂的癖好,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
“大概是在演《罗恩格林》〃 的那一次吧,亨利夫人?”“是的,正是在演可爱的《罗恩格林》。我喜爱瓦格纳的音乐超过任何别的作曲家。他的音乐特别响,你可以不停地说话而不必担心给旁人听见。这是一大好处,你说对不对,葛雷先生?”!〃 德国作曲家 理夏德?瓦格纳(!#!(—!##()所作的一部歌剧。法国作家普雷沃神父(!’〃/—!/’()所著的长篇小说,描写一个年轻贵族对穷姑娘曼侬的爱情。%又一阵急促而略带神经质的笑声从她的薄嘴唇里冒出来,她的手指开始摆弄一把长长的玳瑁柄裁纸刀。道连微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敢苟同,亨利夫人。听音乐的时候我从来不说话,至少听好的音乐的时候如此。如果听到蹩脚的音乐,那就应当把它淹没在谈话声中。”“啊!这正是亨利的一种观点,可不是吗,葛雷先生?我总是从亨利的朋友那里听到亨利的观点。这是我了解他的观点的唯一途径。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不喜欢好的音乐。我酷爱好的音乐,可是我又怕听。好的音乐使我变得过于罗曼蒂克。我对钢琴家简直拜倒在地,有时候一下子就爱上两个,这是亨利说的。我不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魔力。也许因为他们是外国人。他们都是外国人,对不对?即使在英国出生的,过一阵子也变成了外国人,可不是吗?他们这办法十分聪明,能使他们的艺术生色不少,成为十足世界性的艺术,是不是?你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我的晚会吧,葛雷先生?你一定得来。我买不起兰花,可是在外国人身上花钱我不心疼。有他们在座,真是满室生春。哦,亨利来了!亨利,我来找你想问你一件事,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我发现葛雷先生在这儿。我们挺愉快地聊了一阵子音乐。我们的想法完全一致。不,我认为我们的想法大不一样。不过跟他聊聊非常愉快,我很高兴能认识他。”
“很好,我亲爱的,好极了,”亨利勋爵说着抬起他那月牙形的浓眉,笑容可掬地望着他们。“对不起,道连,让你久等了。我到沃多尔街去物色一块古老的锦缎,花了好几个小时讲价钱。眼下人们什么东西的价钱都知道,可是对它们的真价值却不知 “很抱歉,我该走了,”亨利夫人以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打破 了难堪的冷场。“我答应了陪公爵夫人去兜风。再见,葛雷先生。再见,亨利。你今天不在家吃晚饭吧?我也是。也许我们会在桑柏里夫人那儿见面。”
“很可能,我亲爱的,”亨利勋爵说。等到维多利亚夫人像一只淋了一夜雨的天堂鸟从屋里飞了出去,留下一缕赤素馨花的幽香,亨利勋爵把门关上,然后点上一支烟,在沙发上躺下。“道连,千万不要跟一个麦秆色头发的女人结婚,”他抽了几口烟以后说。
“为什么,亨利?”
“因为她们感情太丰富。”
“我就是喜欢感情丰富的人。”
“最好是干脆别结婚,道连。男人结婚是由于疲倦,女人结婚是出于好奇。结果双方都大失所望。”“我恐怕不大会结婚的,亨利。我在恋爱中陷得太深了。这是你的格言之一。我要把它贯彻到行动中去,就像我照你所说的去做每一件事那样。”
“你跟谁恋爱上啦?”亨利勋爵沉吟半晌后问。“跟一个演员,”道连?葛雷涨红了脸说。亨利勋爵耸耸肩膀。“这头一遭可太不新奇。”“你要是见过她,就不会这样说了,亨利。”“她是谁?”
“她叫西碧儿?韦恩。”
“从来没听说过。”
“谁也没听说过。不过总有一天人们会听到她的名字。她是个天才。”
“我的老弟,女人没有一个是天才。女人是一种装饰用的性 别。她们从来没有什么要讲的,可讲起来就是娓娓动听。女人代表着物质对精神的胜利,正像男人代表着精神对道德的胜利一 “亨利,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亲爱的道连,这是千真万确的。目前我正在研究女人,所以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题目并不像我原先想的那样深奥。我发现,说到底,女人总共只有两类:本色的和上了色的。本色的女人很有用处。如果你想博取一个正人君子的名声,你只消请她们吃晚饭。另一类女人非常可爱。不过她们通常犯一个错误:她们为了要显得年轻而涂脂抹粉。我们的祖母一辈涂脂抹粉是要显示犀利的谈锋。胭脂与机智当年是相辅相成的。如今全都变了样。一个女人只要能比自己的女儿看起来年轻十岁,她就心满意足。至于谈锋,全伦敦只有五个女人值得与之一谈,而且其中两个是不容于上流社会的。不管怎样,你把你那位天才的事儿讲给我听听。你认识她多久啦?”
“啊!亨利,你的论点使我害怕。”
“先不去管它。你认识她多久啦?”
“大约有三个星期。”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让我告诉你,亨利。不过你可不能泼冷水。事实上,我要是不跟你认识,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你激起了我强烈的欲望去了解有关生活的一切。自从我认识你以后,有好多天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血管里搏动。不论在公园里散步,或是沿着毕卡第利大街闲逛,我都要留神观察在我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怀着狂热的好奇心猜测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有些人吸引着我。另一些人使我害怕。空气里像是有一种诱人的毒素。我渴望着新奇的感 觉……一天晚上,大约七点钟光景,我决定出去寻找某种奇遇。我觉得,我们这个灰色的庞然大物———伦敦———有的是数不清的居民,有的是极卑劣的罪人和了不起的罪恶(就像你有一次说的那样),它应当能为我提供些什么。千百桩稀奇古怪的事儿在我的想象中出现。光是可能遇到的危险就给我一种快感。我记着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那个奇妙的晚上你对我说的话:人生真正的秘密在于寻找美。我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反正我出了家门往东走,不久就掉进了肮脏的街巷和没有草木的阴暗空地的迷宫里。八点半左右,我走过一家可怜巴巴的小剧场,外面的煤气喷口灯火通明,照着俗不可耐的海报。一个面目可憎的犹太人,穿着我从未见过的可笑的背心,站在门口抽蹙脚雪茄。他的头发油腻腻的,卷曲成一个个圈圈,污迹斑斑的衬衫当胸缀着老大一颗钻石。‘老爷,要包厢吗?’他看到了我就问,同时巴结得怪肉麻地脱下他的帽子。亨利,那个人身上有某种东西使我很感兴趣。他是个丑八怪。我知道你会笑我,不过我确实进去了,足足花了一个基尼租了台边的一个包厢。直到今天我仍旧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这样做。但要是我不这样,亲爱的亨利,要是我不进去,我会错过我一生中最了不起的一段罗曼司。我看得出你在笑。你太可恶了!”
“我不是在笑,道连,至少不是在笑你。不过你不应当说这是你一生中最了不起的罗曼司。你应当说这是你一生中第一段罗曼司。你将永远被人所爱,你将永远在恋爱中。多情是无所事事者的特权。这是一个国家的有闲阶级的唯一本领。别害怕。等着你去体验的新奇事儿多着呢。这仅仅是开始。”“你把我这个人看得这样浅薄?”道连?葛雷怒冲冲地嚷道。“不,我认为你有深情。” “这怎么讲?”“我的老弟,一生中只恋爱一次的人才真正是浅薄的。他们称做忠诚、坚贞的品质,我认为是习惯的昏睡病或缺乏想象力。情感生活中的忠实就同理性生活中的一贯性一样,无非是承认失败。忠实!将来我要对它作一番研究。这种感情包藏着占有欲。我们本来可以扔掉许多东西,如果不怕别人捡去的话。不过我不想打断你的话。把你的故事讲下去。”“就这样,我坐进了糟糕不堪的狭小包厢,一道俗气得要命的吊幕就在我面前。我从幕外察看这座剧场。它实在庸俗,到处都画着小爱神和丰饶角活像廉价的婚礼蛋糕。顶层楼座和后排坐得满满的,可是两排不干不净的前座却空得很,至于所谓的花楼上简直看不见一个人影。卖桔子和姜汁啤酒的女人走来走去,观众席上一片嗑核桃的响声。”
“跟英国戏剧的全盛时代〃 一模一样。”“想必正是这样,那气氛委实叫人受不了。我坐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这时我的视线落到了海报上。亨利,你猜那天演什么来着?”
“八成是《笨蛋或无辜的哑巴》。我相信我们的祖先爱看这类戏。道连,我活得愈久,就愈是强烈地感到:我们的父辈满意的东西已不能使我们满意。在文艺方面,和在政治方面一样,老祖宗总是不对的。”
“亨利,那出戏也能使我们满意的。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 指十六至十七世纪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当时英国戏剧的代表人物为马洛、莎士比亚,本?琼森 等。
神话中盛满糖果食物的号角,其象征意义和聚宝盆相近。叶》。我得承认,想到莎士比亚的作品在这样一个鬼地方演出,我非常生气。不过,我又有点儿感到好奇。不管怎样,我决定等看完第一幕再说。乐声响了,只见一个年轻的犹太人弹着一架走音的钢琴在指挥其糟无比的乐队。我差点儿给吓跑,这时幕总算升了起来,戏开场了。演罗密欧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胖子,用软木炭涂着两道眉毛,一副悲怆的沙嗓子做作得厉害,身段像一只啤酒桶。茂丘西奥也好不了多少。演这个角色的是个三路小丑,他随心所欲地插科打诨,深受顶层楼座观众的欢迎。这两个角色和布景一样奇怪可笑,简直像来自集市上的戏班。可是朱丽叶!亨利,请你想象一下:这姑娘恐怕还不到十七岁,小脸蛋像朵花儿,小巧的头部轮廓是希腊型的,深褐色的头发盘着辫髻,淡紫色的眼睛好比两口盛满热情的深井,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