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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找人吗?”我转过身,看到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他们干净而纯粹地微笑着。
“我来看一个老朋友。”
“那你看到了吗?”
“恩。”可是它已经面目全非了,我连难过的权利都没有。
“两位少爷,快回来吃饭了。”有个女人站在门口喊。
“知道了。”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住在这里?”
“是啊,刚搬来两个月。”
“喜欢这个地方吗?”
“当然喜欢了。爸爸特地将这个院子改成了篮球场,我们最喜欢篮球了。”
“喜欢,喜欢就好。你们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你以后还会来看你的朋友吗?”
“不会再来了。它很好,我很高兴。再见吧。”现在是你们住在这里,它应该是你们喜欢的样子。我头也不回地走。高跟鞋的声音在这条安静的小路上清脆而响亮,可是却带着寂寞的味道。
我以为“兰园”会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一直等着我,等我怀念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回来祭奠,祭奠我一去不再回来的昨天。可是我忘记了它是会改变的,它是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一直在原地等我,我们都在马不停蹄地改变着。
九月的夜晚,风已经变得微凉。
只有四季的变换是永恒的,我就在这样永恒的变换中成长着,一不小心,就到了从前盼望的,抬头仰望的年纪。未来,是我们终将到达的,不管未来有多遥远,总会有抵达的一天,不值得悲哀。而过去,就算是刚刚过去的一分钟,我们都无法回到那一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遥远,遥远得令人绝望。
西餐厅的钢琴
西餐厅里每天迎来送往着许多身份尊贵的男男女女。他们穿着上等衣料的服饰,优雅地走路,优雅地吃饭。偶尔也有打扮妖冶的年轻女子挽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她们身上有很浓的廉价香水的味道,他们之间有着浓浓的交易的味道。我站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架漂亮的钢琴和弹琴的女孩,有时候她抬起头来看到我,就会对我微微地一笑,于是我也对她微笑。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精确的二度微笑,我可以随时随地的那样微笑。
那天下班的时候,她突然叫住我。
“小妍,柯小妍。”她的声音柔弱而甜美。
“有事吗?”在这个餐厅,我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我已经对别人失去了兴趣。
“你会弹钢琴的对吗?”她狡黠地笑。
“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呢。”我转身准备走。
“你想在餐厅里弹琴吗?”
“我可以吗?”
“我觉得你可以啊。如果你也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老板会同意吗?”
“当然会同意了。我下个星期要去天津念书,就不能再弹琴了,我跟我妈妈说一声,让你来替我啊。”
“你妈妈?”
“你不知道吗?西餐厅是我们家开的。也难怪,你好象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嘛。”
“别人的事我为什么要关心。”
“你还在上学吗?”
“上学……恩……对,我正准备开学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好了,我会叫我妈妈给你安排好时间的,不会耽误你上课。餐厅一般也是晚上比较多,你可以晚上来弹琴。”
“谢谢你。”
“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吧。”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易茗。对了,你明天就弹琴吧,不用站门厅了。”
“可是,你还没有听过我弹。”
“我知道你会弹得很好的。”她说完就跑开了,背影在月色下隐没。
从明天起,我就可以弹那架漂亮的钢琴了。
易茗,谢谢你。
上帝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赐予我一丝希望,而易茗就是带来这希望的天使。
请问,你是受了上帝的指派吗?
突然很想念那个安静的教堂,于是第二天我去了那里。依旧是城堡似屋顶,安静微笑着的教父和修女。
“在我知道他不是我哥哥的时候,我以为一切就完美了。这个秘密撩动了我本已埋藏得很深的情感。它们再一次变得强烈起来,并且再一次有了希望,我5岁时的愿望不再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是他拒绝了,我不知道这拒绝是因为他不喜欢我,还是他真的觉得有血液肮脏这回事。这丝希望转眼又从强烈变得黯淡,这究竟是谁的罪过?”
“孩子,我们每个人都有罪。上帝用他睿智的双眼看着我们,时而给予希望,时而给予悲伤。但是最终,他会化解一切苦难,一定会的。”
最终,他会化解一切苦难。
真的会化解一切苦难吗?
在餐厅弹琴必须化妆,于是我第一次坐在了摆满化妆品的镜子前。我看着这些陌生而熟悉的东西,想起外婆坐在紫檀木的梳妆台前描眉抿唇的样子,我忍不住有点兴奋。我也可以和她一样了吗?镜子里依旧是一张轮廓分明而苍白的脸,看起来坚毅而倔强。我拿了一盒分红的胭脂,刚抹到脸上,霎时就有了红润的颜色,不再是苍白的脸,而是有了红润的颜色。我兴奋地在另一边也涂抹上那神奇的红,我知道自己抹得不太均匀,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我的脸色可以红润起来。
当弹琴变成工作而不是娱乐,不是单纯的爱好之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弹奏我喜欢的曲子,我不能弹那些忧伤的音乐。如果有客人点歌,就得弹客人点的歌。但是我依然很喜欢在这里弹琴。钢琴的声音在这个宽敞恶毒大厅里回荡,显得厚重而塌实。我不管有没有人在听我弹琴,或者他们用怎样的心情在听我弹琴,我只是弹给自己听的。讨好自己,叶宇安说,我们只要讨好自己。
叶宇安,不会再有大提琴的声音恰倒好处地和我配合了。
当钢琴失去了大提琴,就演奏不出那种令人震撼的忧伤,而我经历过了那种音乐强大的冲击,独奏的钢琴就只能让我迷恋而不能让我震撼。
易茗在一个夜晚来跟我告别,她要去天津念书了。
“小妍,我走了以后,餐厅的钢琴就交给你了。”她甜甜地微笑。
“谢谢你,易茗。”
“我听过你弹琴了,真好听。你好象什么风格都会弹。”
“我以前也只弹一种风格,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弹钢琴是爱好,现在是工作。”
“我觉得你有一些不平凡的经历。”
“没有什么不平凡的,都很平凡。”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呢?什么时候开学?”
“恩……我,过几天吧,快了。”
“那我回家了,再见。”
“再见。”
新的学校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想为自己寻找一个学校。我很害怕这样漫无目的的生活,我害怕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如果我去读书了,那么毕业至少会是一个看得见的驿站。
我怀念那些在学校里安宁的日子。
找学校比找工作简单很多。很快,我就找到一所不太大的大学,他们同意收我。在选系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做了决定。有些事情是不管等多久都必须做出决定的。
我终于又可以回到学校。虽然这所大学和以前的学校比起来落魄很多。没有漂亮的雕像,教学楼也没有漂亮的瓷砖,上学必须穿统一的爱国蓝布衣服,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这里很安静,我喜欢安静的地方。
“下个星期我就要去上学了。”我说出这句话,爸爸和奶奶同时停下手中的事,转过头看着我。
“去哪里上学?”
“就在附近的一所大学。”
“怎么突然想到上学?那你还去工作吗?”
“工作的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我可以下了课去。”
“你学的什么专业?音乐系?”
“中文系。”
“为什么不学音乐系?”爸爸的语气已经有一点不快。
“我不想丢掉中文。”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成为一个钢琴家吗?”
“我没有那么大的志愿。况且,所谓钢琴家,别人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除非你是贝多芬,可惜我没有那份才华。”
“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你要上学可以,去改成音乐系。”
“我不会改变的。”
“她的钢琴已经弹得很好了,就让她念中文系吧。”一直没说话的奶奶突然开口。
“那这么多年的钢琴不就白练了吗?”
“弹钢琴可以只是一种爱好而已,你不要再执迷了,就是因为你迷恋钢琴,懒得打理店铺才把一切交给周莹,才让她有可趁之机。钢琴到底带给你什么?”
“原来你们都在怪我。”爸爸一摔门又回了卧室。我知道过一会就会传出那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鼾声。他变得很容易睡着,不管他每天睡多久,似乎总是躺在床上就可以睡着。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有人走过的脚步声,嘈杂得令人烦躁。
我终于再一次坐回安静的教室,我有一点兴奋,兴奋得忘记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这是一所很有历史的学校,教学楼是后来修的,我们的教室在古色古香的厢房里。纸糊的窗户,雕花的门窗,木头散发着清香的味道。
余教授是一个中年男子,很难得的保持着简约的身体。他会在上课的时候念一些优美的古诗词,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念诗的时候抑扬顿挫,这让我想起外婆曾经优美地念诗给我听,而我摇头晃脑地跟着背。虽然那时我不太理解诗的意思,但我觉得那押韵的句子特别好听。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烂熟于心的句子已经忘记了很多,变成了记忆里零星散落的碎片。而当我第一次听到教授念诗的时候,那些碎片竟奇迹般地愈合了。那些已经变得淡漠的记忆再一次清晰起来。我坐在座位上,忍不住跟随他一起,轻声朗诵。
我喜欢听教授朗读《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