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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明天就要开学了。”
“恩,那你准备一下。”
“我今天就去学校吧。”
“那好,一会叫司机送你去。”
校园里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迫切地回到学校。也许是想逃离家里沉闷的空气。
我独自提着行李,穿越路旁落光了叶子的梧桐,经过种着四季常青的植物的花坛,回到了寝室。寝室的床显得空荡荡的,没有粉嫩的床单和被子。我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有一点失落,我迅速地整理着自己的床。我知道我铺得很难看,可是我的额角已经开始渗出汗来,我坐在床边休息。
突然再一次想念钢琴的声音,昨天就开始的想念,现在变得强烈起来。我的手指蠢蠢欲动。
小礼堂的钢琴应该还在吧?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就情不自禁地出了门。我在路上奔跑起来,我很想念钢琴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要弹奏出来,听到它们。周围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们一定是想这个女孩很奇怪吧?可是我再也停不下我的脚步,我微笑着奔跑,朝礼堂的方向,朝着那架钢琴。很快,很快我就可以摸到它了。我这样想,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我终于到达礼堂,我在门口停下来。我已经看到,静静呆在角落的,那架棕色的钢琴。我停在门口大口地喘气,平复着心情。我走向它,触摸到那黑白的琴键,我随意地敲键盘就听到那美妙绝伦的声音。我迫不及待地坐下,开始认真地弹奏。我无比热爱自己弹出的音乐,我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它们将我包围,它们隔绝了一切无奈和忧伤。而它们所给予我的忧伤,是淋漓的,是痛快的,是我甘心承受的。
我在钢琴美妙的声音中,竟然又听到了大提琴忧伤的声音,是我的错觉吧?和叶宇安的合奏早已在平安夜结束,我怎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我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回头,我的心脏又开始隐隐地疼,我不敢回头,是害怕看到他,还是害怕看不到他?为什么竟会有隐隐的期待呢?
我努力地弹奏自己记得的曲,大提琴总是配合得恰倒好处。我在一段音乐还未结束的时候突然停下。我回头,竟然真的看到叶宇安。他不慌不忙地将音乐结束。
“我刚刚从外面经过,听到钢琴的声音,看到你,就忍不住进来了。”他很平静。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是他给予的恩赐。可是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喜欢这样顶礼膜拜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
“恩,我真的喜欢上和你合奏的感觉。”
“谢谢。”其实我也是,我为这种感觉感到恐惧。
“你喜欢和我合奏吗?”
“我……喜欢。”
“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我还想说是,可是他的吻就这样迎面而来了。他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吻我,像平安夜那晚一样突然。我再次尝到枯涩的味道。他的唇冰冷而柔软,我忍不住想温暖他,温暖他那没有温度的唇。我竟然,也尝试着吻他。我希望他温暖起来,我希望将我的温度传给他。我的心脏很疼,一阵阵地收缩。他的唇还没来得及被我温暖,这个亲吻又结束了。他主宰着一切。开始,和结束。
我尝试着去温暖一个男孩子。那一年,我15岁,他18岁。
“我先走了。”他背起他的琴,缓缓地走出了礼堂。我看着他高贵落寞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心脏的疼痛一直延续着,很痛很痛……
我想继续弹琴,可是再也无法平复心情。我看着那黑白相间的勤俭,就那样看着。一恍神,天已经开始黑了。我盖上琴盖,走出了礼堂。
夜晚的风变得异常寒冷,我低着头往寝室走。我一直无法控制地回想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我努力地去想别的事情,可是一不小心,又陷进那个亲吻里。我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冷风吹得头有点痛,而心脏的痛却一直绵延不绝。
在宿舍楼下,竟看到寝室有微弱的光,不知道是谁回来了。我上楼,推开门,看到景绣正在收拾床。
“景绣。”
“小妍,你回来啦。”
“下午就回来了。”
“那你跑去哪里了?”
“我去礼堂弹琴。”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故意隐瞒了叶宇安,也许是那种情绪太难表达。我甚至觉得我们像两个偷情的小情人。
“寒假还好吧?”
“恩。我回了凤凰镇。”
“见到……你哥哥了?”
“是。”我一想到要放弃我5岁时坚定的信仰就会很难过,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你还好吧?”
“景绣,我真想回到小时候。”
“可是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你想吗?”
“恩。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很好,没有吵架。平时还会带我出去玩,他们一人牵我一只手……”景绣的声音慢慢地变小,然后停下来,一阵沉默之后她说:“其实这都是必然的,他们没有了感情,自然就会分手。我们无法改变事情,只能够去承受。”
那晚我睡得很早,躺在床上其实一直没有睡着。景绣在阳台上抽烟,透过窗户,我可以看到红色的烟头若隐若现。有淡淡的,烟雾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很香的烟草味。有一点苦涩。苦涩,我竟然又回味起叶宇安的亲吻。这是他第二次吻我。他为什么要吻我呢?而我竟然心甘情愿地想要温暖他,我希望我可以温暖他,这是因为喜欢吗?因为喜欢?我竟然喜欢上了哥哥以外的男孩,这对我究竟是幸或不幸?我无法确定,所以不敢承认。我无法第二次面对信仰的崩塌。
叶宇安只是一个我抬头仰望的男子而已,他站在高处,我只能抬着头,看着他。就这样,不停地抬着头。
他是一个天生的贵族,而我不是。
我的心脏开始疼,绵延不断地疼。自从他亲吻我之后,它就总是这样毫无预兆地疼痛。很疼,很痛。
我闭着眼睛,感觉到景绣从阳台走进来。她轻轻地上了自己的床,一阵细微的声音,然后周遭又变得安静起来。
别人看不到我们大雨滂沱的时候
第二天醒来,景绣已经不在了。她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应该很早就出去了吧?于是我下床开始洗漱。。于果和欣姿陆续回来了。她们兴奋地说着自己寒假的经历,我突然觉得自己在寝室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我出了门。
我一个人在学校里走,今天才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操场上又停满了好多车,人声喧哗很热闹。我一个人挤在这样的热闹中,显得很突兀。我真的,不习惯一个人走路,这让我觉得很孤单。
我就那样突然地看到叶宇安了。他面无表情地帮有个女孩提着行李。女孩很乖地跟在他身后。就是平安夜和他一起的女孩吧?我就这样看着他们往前走,直到看不见。他一定没有看到我吧?即使看到了,他最多也只会若无其事地对我微笑吧?
我加快脚步地往前走,我想尽快地离开这个热闹的地方。也许我本身就是一个寂寞的人,不适合这样的热闹。我低着头往前走,不去看旁边的人。我就那样低着头,看到地面上移动着无数双鞋子。
让我快点离开这里吧。
我就那样一直走,走了很久。像是经历了一场持久的冰封。我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下来了,地面上不再有无数双的鞋子。我抬起头,看到肃穆而安静的教堂。那城堡一样的屋顶,让我突然安心下来,我就那样仰望着它。
“孩子,你来了?”黑衣的教父从里面走出来。
“是。”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恩。”
“跟我近来吧。”
他带领着我,走进了教堂。我再一次站在了十字架前。上帝是否正用他充满慈爱关怀的眼睛注视着我?他应该,像一个宽容的父亲吧?他一定在看着我,看着他苦闷的女儿。我真的,站到他面前了吗?
眼泪争先恐后地落下来,接连不断地从眼眶涌出。我那样站着,它们就这样涌出来了。我一开口,便更加汹涌。我是一个容易流泪的女孩子。我的苦闷还来不及倾诉,我的罪过还来不及忏悔。眼泪不停地流,我突然失去了忏悔的勇气。我的罪过太巨大,我不再有诉说的勇气,我只是流眼泪,一直流……我的眼泪总是很轻易地流出来,想要止住,就很难。眼泪模糊了视线,但我感觉到黑衣的教父依然站在我的旁边。他不说话,也不打断我无休止的哭泣。他只是看着我,眼泪就在我的纵容下得寸进尺。
“孩子,主会保佑你的。”很久之后,他轻轻地说。他的声音如圣洁的赞美诗一样,带来清凉的平静。
“谢谢你。”痛哭过后,我感到很轻松。我享受这样的感觉。哭,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学校的课程依旧是五花八门,只是对我而言,已不再新鲜。我渐渐发现,我是一个很难对什么事物始终保持热情的人。总是很容易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漠然了。
我发现,抽烟的时候,将烟立起来,让烟雾顺着风的方向升腾。这样,便不会熏到手指。我把这个发现告诉景绣。于是我们开始一边抽烟,一边小心地保护自己的手指。即使肺已经被熏到漆黑,但假若我们的手指依旧是干净的,这样就很好。这样,别人就看不到我们的千疮百孔。
景绣说,这样只是骗了别人而已。但她依然开始像我一样将烟立起来,尽量地,不再让烟雾伤害到自己的手指。
当我们慢慢长大,就开始学会保护自己。而保护自己,就是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清。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别人看不到我们大雨滂沱的时候
让我温暖你;请你拯救我
我开始频繁地逃课去小礼堂弹琴。我目睹了那些干枯的爬山虎的藤又层层地长出了新叶。从嫩绿到翠绿,它们又蔓延了一面墙。我遗忘了它们生长的过程,只是觉得一恍神,它们就繁茂了。是快得让我看不清这个过程还是慢得让我记不起这个过程了?
小礼堂平常没有人去,通常都是我一个人安静地弹琴,偶尔插入大提琴的声音,我就知道是叶宇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