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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急促地问:
“贵妃,真个不严重吗?”她从杨玉环的神态看,似乎不严重,可是,以她本身的经历,宫中逐出贵妃,必然是极严重的,逐出,应该只是第一步,而第二步,大致会是处死。但是,她又有些淆惑,被逐出的妃嫔依然乘着有徽饰的车辆,这可怪异了,和宫廷的制度不合;其次,送贵妃来的内侍、从者,既未宣读诏谕,又无正式的礼节,似乎是茫茫而来,又茫茫而去,使她不解。
杨玉环对自己的事是否严重,心理上缺少概念,她虽然在宫中日久,由于本身不接触权力,对于许多仪制多有疏忽,现在,当着太华公主的询问,她苦笑着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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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五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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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严重或者不严重,我刚回宫,皇帝就来了,毫无理由地和我吵嘴,闹了起来,他大发脾气,要把我赶出宫;他一个人气虎虎地先走了,我跟着就出来!”她说着,叹了一口气,合上眼皮说:“皇帝的情分真的靠不住,唉——”她又沉吟,如忽然记起地问:“对了,刚才,寿王侧妃陪我来此地,我被他们赶着回去,她呢?”
“魏侧妃刚走不久,我们让她换了衣服,又派人去查看了,再让她回去的,此时,应该已回到寿王邸!”
“王利用来说儿病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玉环双眉深锁,“当时,我一着急,没有细问,来馨又说没事……”
“贵妃,恕我直说,你实在是不能到寿邸去的,此事关联很大!”杨锜讷讷地说:
“也许是吧,理它呢!反正我已出宫,皇上说我为人荒唐,就算我荒唐吧!”她余愤未息,再说:“这事不管它了,不知道儿到底如何?公主有办法找一个人为我去打听一下吗?我猜测,寿邸可能出了什么事!”
寿王府邸的确是出了一些为他们自己所料不到的事。当杨玉环在杨锜家午餐时,寿王的侧妃魏来馨又来了——她很机警,先到杨铦家,再同杨铦到杨锜的府邸。
杨玉环经过了上午一连串的事故,情绪很坏,有些饿,但真正进食时,却又吃不下,而杨铦和寿王侧妃则已来了。而且,几乎是同时,宫中也派了四名内侍和四名宫女来,他们是由高力士遣派来服侍贵妃的。
太华公主为此忧心忡忡,她担心这是派来监视的。幸而这些宫人很随和,内侍在外面,新来的四名宫女则和原来随贵妃来的宫女在一起,并不理会其他的事。
魏来馨悄悄地告知贵妃:事件的起因是咸宜公主提出的,设法使寿王和贵妃在外面见一次面,王利用是参与这项秘密的人,咸宜公主打算以王利用做联络人,所有的商议,从未提及以寿王长子病危诓贵妃出宫。因此,魏来馨肯定,王利用必然被太子的人收买了,陷害寿王和贵妃。
她尽力避免参与权力斗争,可是,皇家的权力斗争,终于落到她的身上。
她为此而伤感,在烦恼中,不愿再问事,托言有些头痛,到房中去——新来的侍女告诉她,在宫中的皇帝于贵妃走后大发脾气,有两名内侍吃了大亏——她心灰,懒得多问。
杨贵妃关起了房门睡觉,而杨氏家人则在无比紧张中,杨铦和杨锜商量,自行上表请罪辞官。
太华公主则和魏来馨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挽救寿王,她们认为王利用必然被人收买,今日的事又必然会使寿王获罪,她们商量着如何才能使寿王的罪名减轻。但是,她们无计可施——咸宜公主也得讯,但为了避嫌,不敢到杨锜的府邸来,她派了人来警告:事态严重,不可做任何的活动,只能听天由命。
于是,杨氏的人更加忧惶了——杨贵妃没有得知咸宜公主派人来的事,她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的经历,她有无穷的遗憾。但在灰心和遗憾中的她,却睡着了,人们认为严重的事,她不觉得。
于是,杨氏家族中最杰出的人物杨钊,偕同自称天子小阿姨的杨怡来到了。
他们得知杨贵妃已睡着,不欲去叫醒她,可是,杨怡却不理,她入房去,把贵妃叫醒了。
她看到杨怡立在床前,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她笑了,一挺身而起,信口而说:
“花花,你说过你是小寡妇,现在,我被丈夫赶走了,和你差不多,我们两个该在一起住!”
杨怡嬉笑着说:“那很好啊!”但是,她并未自此发展下去,伸手按在杨贵妃肩上,面容徐徐展为严肃:
“玉环,我们两个在一起可能会活得很快乐,但是,你可曾想到,你一出事,杨家满门都会遭殃?”
“我一出事会使杨家——”她的话只说到一半,愣住了,她对自己的事很任性,不曾想后果,可是,一经杨怡提及,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宫廷中的故事,宫廷中凡与政治有关的事,她虽然少予理会,可是,她身在宫中,也无可能完全不知,此刻,她联想到太子妃一门的事,太子自请离婚避嫌,皇帝以空前的宽大处置,保全太子的婚姻。可是,太子妃的兄弟家人亲戚,都获罪贬放。自己和皇帝吵嘴,被放逐出宫,表面上似儿戏,但宫中事,有时是变幻莫测的,儿戏性的小事也可能演变为大事,如此一转念,她无法轻松了,不过,在口头上,她依然不肯认输,哼了一声说:
“难道皇帝会杀了我?”
“玉环,不要负气。我听人说了经过,阿钊客观地判断,这件事原是你做错了,落入人们布好的圈套,如果在当时冷静一些,不会出事,现在——阿钊说,你要设法把局面挽回!”
“皇帝把我赶了出来,我有什么办法挽回?”杨玉环负气地说,“我也许有错,可是,皇帝也有错啊!他气势汹汹来欺侮我,我为什么要受他的气?”
“玉环,现在不要说气话,我想,你和阿钊谈谈,我们有一句老话,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低头一次,上表认罪……”
“不,我绝不!”她几乎是尖叫出来。
“好了,我不懂这些的,你和阿钊谈谈吧,低头不低头,等你听了他的再说!”杨怡笑着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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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五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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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没有拒绝,于是,杨怡在不久之后出去,邀杨钊和杨玉环到一间小客室私谈。
杨玉环和这位流浪在巴蜀地区的再从兄是很陌生的,杨钊到长安后,他们虽然见过,也只在宫廷内宴相会,但在心理上,杨贵妃对被人称为能干的再从兄依然有距离,可是,杨钊却有办法使得陌生人和自己熟悉。
他们在私室中很快地进入深谈了。
在宫中,大唐皇帝因杨贵妃的事而大发脾气,依例,一个悖逆到如此地步的妃嫔应予处死!可是,李隆基爱她,根本没想到处分她,他散朝后匆匆来质问,因于事出突然,他必须弄明白内幕,而质问,也不是为了降罪,反而是为了化解,因为,李隆基不相信杨玉环私出是为了会寿王,他和杨贵妃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本性,喜动、好欢乐,但对政治是没有兴趣的,此其一;其次,他认定自己是以情感化而取得她的,不是强夺儿子的妻子。他以为玉环和故夫间情分已断。
然而,事出意外,温淳的杨玉环居然会以乖戾的态度相对!使他在不能自忍中发了皇帝脾气。如今,他暗有悔意,但潜藏的悔意在表现时却是无比的忿忿不平。
他绕室彷徨,他向所有向他来请示的人发怒,自然,他没有吃午饭。
高力士在午后到了,内侍密告皇帝的情况,这位皇帝家的老奴忖度情势,最后,决定不和皇帝相见。他嘱咐了左右小心侍候,自己到内侍省相候,查问经过。
他已到过内侍省,叮嘱小心看守王利用,暂时不可盘问。老练的高力士明白,王利用的背后,必有一个阴谋集团在,事件的牵连可能很大,因此,他不愿先予审讯。
再到内侍省时,袁思艺独自在发怔,高力士问了几句,就进入自己的治事所,于是,有一名精干的内侍李守静来进言了。
李守静的阶位不高,但有办事能力,高力士时时派他做一些私事。原来,李守静只是管马厩的内侍,高力士有一次巡看马厩,发现李守静养马有过人之处,和他谈话,又发现他读过书,乃擢用于内侍省,为他改名为静忠,但内侍省人多,李守静并无表现自己的机会。
现在,他来见高力士,提出了一项严重的问题,李守静以为王利用这人是不能审问的,如果问出与太子或其他的王或大臣有关,那会引起大狱,使大唐皇家出现一次可怕的骨肉相残之事。
高力士耸动了,他问李守静是否已有所知?李守静肯定地回答没有。接着,他再衡情析理:寿王绝无可能派王利用入宫,同时,他又指出:据记录,王利用出身内廷,外调,流转公主府和王府,个人关系相当复杂。
经过他的陈说,高力士领悟了,他在思索了一些时之后,命李守静领人负责监守王利用。
接着,高力士又赴内寝,侍从报告:皇帝饮了酒,大约睡着了。
于是,高力士又退出,另外派人去寿王府打听消息。
寿王李瑁有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得知的报告并不完全,在无限惊惶中,又有谣言传入,他无法找人商量,但他认为自己会难逃一死!他也以为,自己被判罪而死,还会累及儿子们,于是,他想到自杀,在事发前畏罪自杀,那么,父皇可能不穷究此事。大约,儿子们可以免受牵累。
他将自己的主意告知了王妃。
第二任寿王妃韦氏性情平和,她的婚姻并不幸福,但她又获得丈夫的尊敬,她知道丈夫的故事,甚至也明白丈夫和已为贵妃的前妻旧情未了,于是,当丈夫提出自杀时,她和泪说出,愿意相从地下。韦氏出身名臣之家,她晓得政治上的风暴到了使一位皇子非自杀不可时,做王妃的人若不相随,他日也极有可能被赐死。
但是,他们夫妻的自杀意图被侧妃魏来馨赶回来阻止了。魏来馨所知较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