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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的五百次回眸-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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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河。因为它是弯弯曲曲的,人修的渠是取直的。岸边有很粗而疙疙瘩瘩的树,老树,树叶落在水上。母亲说。
  您的记忆很肯定,附近有一座山?
  小山,不高。肯定有。在河的北面。母亲说。
  老王站起身来,说咱们走吧。我已经知道那大概的方向了。
  我和母亲半信半疑地跟着老王上了车,他对司机低语了一声,车就飞快地沿着白杨大道驶去。
  到了一处疏朗的房舍,周围有不浓不密的林子,地面有些残存的鹅卵石,像半睁半闭的疑惑之眼。
  其后发生的事,恍若慢镜头。母亲一跃下了车,踢着那些鹅卵石,飞快地向远处的房舍走去。我想紧跟上,老王示意我拉开距离,以给母亲一个独立回忆的空间。于是放她苍凉地一人走向往事,我们默默地跟随。
  母亲举步如飞,跑到一所孤独的木屋旁,目光如啄木鸟,从地基敲到檐顶,然后又一寸寸地凿下,好像要把那些木棂中的年轮剥出来。
  我以为母亲会说什么,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就倒着身子,退开了。我忙凑过去,没想到她又疾步走上前去,我紧跟,听到了她对木屋说的话──你怎么比原来变矮了?哦,是了,我知道了。我们都老啦!
  母亲拉着我的手,登上木屋的台阶。那台阶吱吱扭扭响着,这声音亲热地召唤母亲,从她的耳鼓潮水般地蔓延开去,扩展道整个身心。
  这是一座说不上年代的俄式建筑,当年不知漆过何种颜色的油漆,现在已完全脱落,连绿豆大的一点遗迹都不曾留下。
  每一寸木纹都裸露着,好像森林老人住的原木房子。高高的挑檐,抗拒着岁月的磨损,依旧尖锐地飞翔着,几乎把草原湛蓝的天空刮出伤痕。檐口的滴水槽已经残破,水线蜿蜒,好像一把用旧的木锨还牵着淋漓的泥浆。屋顶上小塔式的烟囱半边坍塌,露出被壁炉焰火熏黑又被风雨漂白的栗色。悬山的边缘已成锯齿,唯有山墙像倔强老人的脊背,昂然挺立着。阳台的栏杆,有美丽的螺旋状丝纹,不可思议地保持着精致的形态,透出当年的华丽。游廊很宽敞,木地板由于多年无数双鞋的摩擦,生出短而茸的木刺,在舒缓的木弧中被浮土半遮半掩。
  一把大锁禁锢着历史。母亲紧张地扒着门缝向里张望,如同孩童。老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找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开了门。原来这里和半个世纪以前一样,是军队的产业。
  木屋的中央是气势宏大的客厅,虽堆满杂物,仍看出往日的磅礴。四周是布局严谨的小房间,年代久远,已察不出主人修造时的匠心。我们在灰尘中走动,搅起呛人的烟尘。母亲的目光如蛛网一般,打捞着游动的往事。她一定是看到了我所无法窥见的影像,与那时年轻的自己对话。
  你好啊!老房子,我来看你来了。你还记得我吗?这就是当年那个爱哭的孩子啊!我们一道从北京来看你,你还记得我们吗?母亲拍打着积满青灰的栏杆,对着空中自语。
  我和母亲拉开一米远近,怕惊扰了她的思绪。没想到母亲执意拉着我,好像面对久久不见的亲戚,不停述说──那里,就是我睡的床,抱着你,坐在床上。那些夜晚,总也盼不到天亮……她指着一个堆满军械的角落。──那里,就是小胖子煮野鸽子汤的地方。她指着回廊的拐角处。你该叫他小胖子叔叔的,要是没有他的好心,这世界也许就没有了你。他如果还在世,该有八十岁了。──那里,就是整夜摇晃的小榆树啊,天!它长得这么高,成了老榆树了……她指着窗口外的树枝,我眨眨眼,看到那树应声弹下几斑苍凉的绿泪。
  木地板在我们的脚下波动,我问母亲说,它们是不是晃的更厉害了?母亲说,没有啊,它们和以前一模一样。真奇怪。哦,对了,人是熬不过木头的。
  那位开锁的士兵,从我们的对话中,明白了原委,恍然大悟道,啊,你们从北京赶来看它。来得正好,再有一个星期,它就被卸成一堆木板。
  在城市建设的整体规划中,已几次动议拆除这老屋,不料每次临动手的时候,就出些意外的变故,阻止了工程。这一次,推土机已备好,再不会拖延了。
  呵,老屋一直在等着我们,等着母亲布满褐癍的手最后的抚摸。等待当年的孩子,再看一眼它斑驳的木纹。
  山不在了,河不在了,但老屋尚在,与我们母子相会于它生命的夕照。
  老王后来告诉我,五十年代,贯穿伊宁市的河流只有两条,背后依山的就是这条河。后来,城市变迁,山被砍平,填了河床,地表上的旧貌已渺无音讯。此地原来确属巴岩岱管辖,但行政区划几经变更,如今已归属市区,难怪母亲在巴岩岱百寻不到了。
  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老屋,我从摇曳的榆树摘下几片树叶,从地上拘了一捧黄土。我会把它置于父亲的墓前,我猜他会在有月亮的晚上,轻轻地闻着树叶,用手指捻着黄土纷纷落下。父亲一生戎马生涯,他眷恋他骑马挎枪走过的地方。
  母亲安宁了,好像同我交割清了生命的最后一笔帐目。我却接过一副沉重的挽具。你已知道生命的源头,你不由得张望生命的尽头,心中惴惴。当你有朝一日,一切归于永恒,背负黄土,仰望星空,检点一生:你啊你,可对得起三千银翅、一篷绿荫、古旧的木纹和一个名叫小胖子的老兵?!
  离开新疆前,我应邀作一场讲演。主题发言以后,我说,我有一个私人问题,求助大家。我出生在伊宁巴岩岱,我不知巴岩岱是什么意思?谁能帮我解答?不一会儿,纸条递上来了,说:“巴岩岱是一句蒙古语,意思是──大雁落脚的地方。请问你何年再回新疆?”
  我一时热泪盈眶。新疆是我生命的始发站,只要我还在天际运行,无论飘到何方,都会彗星回归。
  又传上来一张纸条,上书:“我们几位伊宁人,想把自己的家腾出来,为你建一间文学馆。让天下更多的人们知道,伊宁出了个你。”
  我感动,为着家乡人的热忱。半晌,我说,毕淑敏何德何能,能承受伊宁人的如此盛情?我的老乡们,听我一句话。自家的房子,还是好好装修,住的宽敞一些为好。如果实在空闲,就开一个小饭铺,卖手抓羊肉和伊犁草原上的马奶酒吧!那是天地的精灵。




*女抓捕手


  她抚着膝盖说,我也很为自己抱屈。但没有办法啊。你想,我买的算是工作服。能穿着裙子,一脚把门踹开吗?  我如受了惊的眼镜蛇,舌头伸出又缩回。把门踹开!乖乖,眼前这小女子何许人?杀人越货的女飞贼?  见我吓得不浅,那女子莞尔一笑道,大姐,我是警察。  我像个真正的罪犯那样,哆嗦了一下。


为了雪山的庄严和父母的希望



  我发表处女作是一九八七年,那一年我已经三十五周岁了。处女作中篇小说《昆仑殇》获第四届昆仑文学奖。
  编辑说,看你的写作水平,应该有十年以上的写作经验了。在这之前,你在干什么?
  在写作以前,我在遥远的西藏当兵,学的是医务。十一年之后,转业回到北京,在一家卫生所当所长。我在白衣战士的那条战线上,当到了内科主治医师的位置。假如不是改了行,就当到了副主任,您现在到医院看我的门诊,就要挂三块钱一个的号了。
  一个女人,更具体地说是一个医术很好颇有人缘的女大夫,为什么要弃医从文,在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沉稳日子里,要拿起生疏的文学之笔开始艰难的跋涉?
  在许多孤寂写作的深夜,我对着苍天自问。
  我不知道。
  但是我感到一个苍凉而喑哑的声音,在寒冷的西部呼唤我。
  我知道苍茫的云隙中,有一双期望的睿眼在注视着我。
  我没有办法抗拒。你可以违背一个人的意志,但是你不能违背一座雪山。
  这就是昆仑山啊。我们民族最伟大的峰峦。
  不管文化古籍里怎样考证,说传说中的昆仑山是现如今的什么什么山,我总认为它不是一座具体的山,而是一个象征。想想那时候,交通工具多么不便,又没有精确的地图,指南针还没有发明出来。古人们绝不可能把山与山的分野搞得条块分明。他们只有对着西部广袤的隆起兴叹,在落日辉煌的余辉里,勾勒云霭中浮动着的鬼斧神工的宫殿……于是他们把无数神奇的传说附丽其上,敷衍出最雄伟的想象。那里有九条尾巴的天神把守的天宫,那里有直插云霄的天稻,每一粒谷子都是鸡蛋大的玉石……
  无独有偶。在印度辽阔的恒河平原上,更为优雅的神话野火般流传。赤足的人们向西眺望,看到皑皑的冰峰劈裂云霄。他们认为有超凡入圣的法力统治其上,于是说那里是佛祖居住的地方……
  两大古老种族神秘的目光交汇于此一~这就是地球上最高耸的原野——藏北高原。
  当我十六岁的时候,离开北京,穿上军装。火车不断地向西向西,到了新疆的乌鲁木齐。又换上汽车向西向西。在茫茫戈壁上奔跑了六天以后,到达南疆重镇喀什。这一次汽车不是向地面上的哪个方向行驶了,而是向“天上”爬去。又经历了六天无与伦比的颠簸,我作为藏:北某部队第一批女兵五个人当中的一员,到达了这块共和国最高的土地。
  这块土地是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和喀喇昆仑山聚合的地方,平均高度在海拔五千公尺以上,它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阿里”。
  没有人知道“阿里”是什么意思。我曾经问过博学的藏学家,也没能给一个明晰的回答,只是说这个词汇可能属于一个早已消亡了的语系。于是我就沿用了一个我在阿里搜集到的民间传说:阿里的意思是“我的”。
  “我的”什么呢?我的高原?我的山川?我的牦牛和我的盐巴?我的清澈的湖泊和险恶的风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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