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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与文论-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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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鼓起勇气找到上边,痛诉了一番前后经过,接待者很漠然。但他还是表示要过问一下
——我不知道“过问”是什么意思,是“阻止”的意思吗?就这样,我怀着一点希望和困惑
离开了。

    “过问”好像并非“阻止”,因为还是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被传讯。终于有人忍不住
了,直接去找那些骚扰者的头儿。

    谁知对方的回答是:我们从来没听说这种事儿!

    这真是奇怪了!但凭经验分析一下,这么多人被传讯和短期关押,绝不可能是“瓷眼”
私自搞的;可由于上边矢口否认,又可看出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既然这样,那我们
只有毫不留情地揭露。

    传讯仍然在进行,而且“瓷眼”的人叫嚣:“告诉你们几个,不好好坦白就别想溜,看
来这一回有人是要进去蹲些日子喽……所长可不是一般的人,岂容随意诽谤?”

    又有人通知我去那个小屋。我干脆不理。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瓷眼”的一个跟班
在大楼走廊遇到我,锥子般的目光死盯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您想捱过去呀?我劝你是
不是主动些,免得吃后悔药……”我直觉得拳头发痒。我问:

    “你和非法审人的那一伙儿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逼我催我?

    你想干什么?”那个人猛地往旁闪了一下,不停地眨眼,嚷叫:

    “这可是你说的,你记住,你记住!”他跑开了。

    我直接冲到三楼,砰砰敲“瓷眼”办公室的门。我敲得凶急,因为我听说他的门是很难
敲的;因为这家伙屋里常有个把女人。有人实在要找他,即便住在隔壁也要打电话……

    狗娘养的,快把人逼疯了,他这边倒一切照旧。我想用脚把门踹开。直敲了三五分钟,
过来一个陌生人,黑着脸说:“别敲了,所长住院了!”

    大楼上人很多,常常出现一些从未见过的人,谁也弄不清他们来自何方,是否占据所里
的正式编制,分工做什么等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是“瓷眼”的人。“瓷眼”长期
在一个保健病房占有一套高级房间,每年都要去几次,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他在这个时候躲
进去,显然是别有用意。

    果然,几天以后有人传出话来:所长被诽谤者气病了,身心受到很大伤害,住院了;这
一回,恐怕事情闹大了……不严肃处理,所长是出不了院了……

    有人照旧来传讯,一次比一次凶。我拒绝传讯,也拒绝上班。朋友们很少来玩了,他们
都处于惊慌之中。一天深夜,一个被多次传讯的人找到我,小声说:“怎么办?坏了,他们
看来非得查出一两个人来不可……他们引着我说副所长,还有,还有你……我总不能胡编,
我说关于所长那方面的事儿,其实在大楼里都知道的,平时常有人议论……我这句话未经考
虑说出口,他们立刻抓住威胁:‘谁说的,谁议论过?说,说,说不出就是你造谣!’他们
把我的话记下,还让我按上了手印……糟了!”

    我安慰他。后来他哭了。快四十岁的男人,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看了让人难受。我试
图给他鼓鼓劲儿,但没用。他已经完全被恐惧所笼罩。最后还告诉一个消息:“瓷眼”的人
伙同搞审讯的那一伙,目前正在搬弄大楼里一部分人的档案!

    “为什么?”“因为有人写了骂所长的匿名信,他们要核对字迹——专门找了有这方面
技术的人……”

    好长时间我的头嗡嗡响。“档案”两个字一下就让我想起了柏老的暴怒,以及他围绕我
的“档案”做的文章——特别是想起了我的父亲,我在大山里的流浪……我轻轻自语一句:

    “好吧……”

    “怎么办?”他像个孩子一样望着我。

    我紧握着他的手……我们往前走去。天上没有星星,阴得黑黑的。这座城市因为电力不
足,疏疏的路灯像萤火虫。北风掀掉了一个小屋顶上的铁皮,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他拐过一
个巷口,用衣服裹紧身子跑了。

    就在我走进宿舍楼楼梯口时,正好两个人下楼。黑黑的楼道看不清脸,他们两个故意往
中间靠了一步,挡住了我。我想侧一侧身子让过他们,他们却故意挤在那儿。这样闪了两次
挡了两次,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的拳头在衣兜内攥得紧紧的,我啊,我只是独身一人,没有
牵挂——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靠左边的一个飞快扭住我的手,同时用膝盖狠狠顶
了我一下。巨大的疼痛使我弯下了腰,差一点顺着楼梯滚下去。可我最后攥住了栏杆,憋足
了全身的劲儿撞过去……那个家伙倒下了,另一个抽出橡皮棍打在我的背上——如果不躲
闪,它就会打在我的脸上。我不顾一切扑上去,刚刚抓住握橡皮棍的手,刚才倒地的那家伙
就拉住了我的腿。我倒在楼梯上,又滚动了几下。他们一齐扑上来……

    那个夜晚是我走出大山以来遭受的最重的一次肉体折磨。整整几个小时我动不了也不想
动,鼻子里淌出了很多血,嘴里也是血。我在楼梯口一直躺到了黎明。

    不知何时起,那座大楼开始安静下来。好像上边干预了一下,那伙偷偷审查档案的家伙
溜开了,搞传讯的也不见了。

    大楼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这期间有人联名上书呼吁,○三所之外的朋友闻听了这场
骚扰大为愤慨,他们都以各种方式援助——大概是这一切才促成了眼下的结局。

    但我相信,我和朋友们对此一生都不会忘却。

    ……留给我们的似乎比预想的残酷十倍——我甚至来不及包扎一下伤口,就要急急地奔
到我的导师病榻前了。他又一次吐血,由野外勘查营地转回,不得不一次次到医院检查。

    “瓷眼”仍然呆在医院不出来,整座大楼依旧充满他的气息。

    我的导师作为副所长,在去医院检查时连一辆车子也要不出来。分管车辆的人笑嘻嘻地
说:打招呼晚了,车都派出了,实在没有办法。谁都明白这是故意刁难,因为楼下停车场上
小车班的司机都在那儿打扑克……当时我不在场,不知最后我的导师是怎么去了医院。但这
的确是他生前最后一次需要动用公家车辆了,因为他接受了这次检查之后再也没能出院。

    检查的结果是胃癌晚期。

    医生说已经没有希望了。我伏在导师床前,强抑着没有掉下眼泪。他微笑着看我,问我
这一段忙些什么?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不想把那些事情告诉他。伤嘛,是在黑夜中跌
成的……他枯干的手啊,那么温暖地抚在我结了瘢痂的脸上。为了这抚摸,我会一生爱着恨
着,永不遗忘。我将因为对这抚摸的回想而幸福、感激。我告诉他:我全知道了,老师不该
这么折磨自己……他平静地望着我,手指插在我肮脏的头发中:“我原以为时间还够用,只
是有些紧,现在看……”我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喊道:“老师,听从医生的安排吧,赶快手
术吧!”他点了点头。

    大约是准备手术了。医生又进行了一连串的检查,然后让人通知单位和家属。单位的人
姗姗来迟,来的是一位搞行政的副主任,从头至尾皱着眉头。他被医生告知,单位需要值班
的人,需要陪床的人,他都皱着眉头。

    半天的时间,医院里涌来了十几个人——他们被医院的人赶走又涌来,哭着。更多的人
从门缝望着床上蜷成一团的病人,满脸悲伤低下头。医生把大多数人都阻在门外。我提出由
我自己值班,顶多再找一个人。

    一直到最后,亲属也没有来。找亲属的事儿导师既未同意,也未反对,只是嘴唇动了
动,说出了电话号码等等。我们都知道他与爱人分居二十多年了,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手术的事情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医生们会诊之后告诉,一切都太晚了。

    这最后的决定使我忍不下去。我躲到走廊上哭了一会儿。

    导师喊我,那微弱的声音一传到耳膜,我赶紧擦干眼泪……

    他的枯手伸着,伸着,我奔过去抓住了它。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我那些笔记全交
给你了,还有……”

    这是我所度过的最长、最艰难的一个夜晚了。疼痛开始折磨他,他忍着,尽量不发出呻
吟。这使我想起在野外作业时,我常常在夜晚听到的牙齿磕打、屏气声,原来他早就开始忍
受了。我求医生打止痛针,一夜里打了好几次。他偶尔昏迷,但一醒转过来就伸出手臂寻找
我……我一直伏在他的床边。

    一天,两天,第三天夜里他又吐血了。这一次吐得好凶,好像再也不能停止。我吓得大
叫起来,一边托起他的后背,一边叫喊。走廊里响起啪啪脚步声,医生们跑来了……我的左
侧沾满了他的血。他的头歪到一边去了。

    他昏迷了。他再也没有醒来。

    我的导师离去了,从此整座大楼都空空荡荡。我踏着走廊、踩着台阶,都像走向了一片
荒野。死亡的气息在这儿第一次压过了淫荡的气息。那些男男女女暂时呆在角落里,再不到
处乱窜了。往日他们像白天的耗子,迅速而无耻地游动。

    ……

    老胡师,这差不多就是我参与那场所谓“争执”的全过程了。您真的认为倒下的是一个
势利小人吗?他直到最后还在维护着人的尊严。他面对的是一个生满了疥疮的雄性恶兽。

    您的轻信、您的满怀善意的指责已经深深伤害了我。我对您几次想放弃回答辩驳的机
会,因为这差不多已经有点多余。那时我被郁愤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心如死水。我满眼里看
到的都是那只雄性恶兽作践的狼藉。我用了很长时间来平复创伤,咀嚼着往昔——我不能不
怀念您银发下闪动的善良的眼睛,于是我最后还是对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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