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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警视的意思是要让此案不了了之吗?我简直无法想像这会出自平日主张严正的警视之口,这样的话还能伸张什么正义?”
神行警部出人意料地用责备的目光盯看上司。
”是吗?我倒宁愿认为正义已经被伸张了。”
“那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为我们没有伸张的正义己被某地某人代替我们伸张了吗?”
“这么说来……警视想说的是应该受到制裁的是村田?这活以不无道理……但是法律的精神是什么呢?我相信我们警察通常必须忠实于法律。”
“对,神谷你说得很对。作为警察,我大概是算堕落吧。”
冈部端正的脸凝重得扭曲了。
“被警视这么一说,我真觉得为难。”神谷抱着头说。
“我赞成冈部警视的说法。”坂口说道,“的确,原则上我们必须依照法律办事,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考虑的话,我也无心于此案。相反,就像警视说的那样,我认为应该受到惩罚的是村田,而法律不是没能制裁村田吗?”
“话虽如此,但是坂口君,默许这种行为与承认私刑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这一点倒也必须认真考虑呀!”
三个调查官陷入沉思。
被夕阳照得火红的窗帘渐渐褪成了橙黄色,“飞鸟”号已经从马尔代夫环礁地带出了外海,渐渐开始感觉到海浪的起伏。
“浅见先生怎样认为呢?”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冈部小声地问。
两个部下转而也把目光投向浅见。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静止了。身体随着机器单调的鼓动而缓和地上下颠簸,时间过得沉重而苦闷。
“哈哈哈……”突然浅见笑起来,“真是伤脑筋啊!没想到大家会如此认真严肃地听我说话。”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神谷咬着牙问。他的表情好像在说:“刑事司长的弟弟也不能这样捉弄人呀!”
‘我说的跟刚才轻井泽的‘大作家’的解释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那是装模作样瞎编出来的故事而已。说什么医生、护士、菲律宾服务员,还有可能连仓库管理员都是与谋杀有关的同案犯。说什么套房乘客中的大半都是杀人教唆犯,这样离谱的事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是那样,简直就像是‘飞鸟’号载着整个犯罪事件在航行。这样的事情难道大家真的相信吗?”
“什么?那浅见先生,你说这些是在耍我们?”
坂口脸色骤变。
“不,打从开始我就没有要愚弄你们的意思,只是为了反驳轻井泽的‘大作家’的那些蠢话,才说了那些好像推理的东西,但是在说话间,因为大家慢慢地越来越认真起来,我也不好中断……岂止认真,简直是深陷,而且事情被越说越大,真是十分抱歉。”
浅见双手放在桌上,深深地鞠躬道歉。
“太过分了吧……”神谷仰起气愤的脸,望着天花板,“浅见先生也许是在半开玩笑地说吧,而我们却在这里认真地听,认真地想。而且越听还越觉得可信,甚至认为或许这宗案件真的就是这样。而你现在却说完完全全是编出来的……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被责备,浅见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
“好了,好了,不要再这样责怪浅见先生了。”冈部苦笑道,“说实在的,本来我们几个调查官的能力的确有限,暂且不说内田先生的那些奇谈,单就我们之所以认为有必要倾听一下浅见先生的解说,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确没有做出过如此精彩而严密的推理嘛。”
“算了,算了,警视说得也对。但是说实话,我都突然一下子没劲儿了,真是的,不过,以后请不要再捉弄我们这些老年人了,”
看到神谷像老人般地唠叨,坂口好不容易恢复情绪笑起来。
“那又要回到起点吗?到底真相是什么呢?”坂口问道。
“再从头开始调查,时间上、体力上都太勉强了吧。剩下的就交给年轻的坂口,警视和我去享受一下豪华客船的巡游乐趣,怎么样,警视先生?”
“哈哈哈,这恐怕行不通吧,我必须立刻写一份悬案调查报告书。”
“是吗?悬案……原来冈部警视的辞典里也有‘悬案’这个词呀!”
冈部与浅见双目相望,露出一脸苦笑,像是被人放了气。浅见也淡淡一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船内的广播第二次通知晚餐已就绪,坂口马上有了反应:“走走走,有虾呢。”说着便站起身来。
3,幻觉般的风景
神谷和坂口走出了小会议室后。好像就是在等待两个人单独处的机会一样,冈部警视少有地摸出香烟,并递给浅见。他的手势比人联想到给嫌疑犯递烟的警官,浅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精彩的推理!”
冈部一边很畅快地吐着烟一边说。
“真的吗?我的推理和轻井泽的‘大作家’只是半斤八两,只适合写小说而已。”
“哈哈哈,在我面前不用装傻。”
冈部笑着,用挖苦的目光看着浅见的脸。
“内田先生的只不过是戏言,没错,但你的却是完美的推理。使我茅塞顿开。特别是说医务室是第一犯罪现场,是我们没考虑到的。”
“但是,这样一来,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医生和护士不用说,连清洁工、仓库管理员都必须被设定为同案犯。”
“情况没准儿就是这样。”
“这个假设太大胆了吧。”“但是有说服力。”“要证明很难啊!”“没有必要去证明,因为此案是悬案。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真出人意外,冈部先生刚才是认真的吗?”
“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事实就是如此,我是没有破此案的能力了。在到达孟买之前破此案,不要说在时间上对我们有所限制,即使时间上没有限制,跟船绕世界一周,恐怕也不可能查清事件的各种关联。这样的话,最妥当的解决方法,就是把它当成是在名叫‘飞鸟’的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像梦样的事件去了断。”
“真是难以置信啊!”
浅见目不转睛地盯着搜查一课警视的脸。他可是警视厅管刑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侦探”。真没料到这个冈部会放弃调查。
“那么,村田满就白白死了?”
“我不这样想,至少他的死是对很多人的祝福。也许因此他还拿到了通往天堂的通行证。”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解释啊!冈部先生是基督教徒吗?”
“不,我应该算是禅宗的信徒。不过信心不大。”
又一段时间的沉默。
“算了,我们也去吃点虾料理吧。”
冈部站起来,背过身去。
“这样真的可以吗?”浅见问。
“应该可以吧。”
冈部好像吞下了满腔的愤怒,冷冷地打开了门。
当夜,八田野船长突然决定改变航线,从印度洋向蝙蝠岬行驶,并向船员们传达了这一决定。这与直接从马尔代夫到孟买相差了一百三十英里。
从二等水手福田那里得到命令后,胜俣轮机长以海军式的口吻做出了回应。
“可能会绕远了吧。”
想到爱发牢骚的胜俣可能会对自己发脾气,福田故作无赖地说。
“啊?嗯,是啊。”
胜俣只有苦笑。一百三十英里所需的油量,当然不在航行计划内,往后回到公司时,肯定又要挨批评了。
“但是,船长做出这样的决定,该不会是受什么情绪的影响吧!”
“不说倒还不觉得,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
“对吧!他就是那种人。”
即使如此,一头雾水的福田还是被胜俣“快走吧!就说我知道了。”一句话赶回去了。
八田野船长在早上的“定时广播”中发表了路线变更的消息,并且还加上了一句:“为纪念我们靠近印度大陆,今天的午餐在八楼‘丽德’餐厅请各位品尝印度咖哩快餐,请大家尽情享用。”
这样的宣传果然有效,老早就有很多客人聚到了“丽德”餐厅。
从世界地图上看,印度大陆的最南瑞,向印度洋突起的三角形的大陆的顶点就是蝙蝠岬。这是一个东西不同文化与宗教结合渗透的地方,大陆顶端的岩石上有寺院,它的左边可以看到白色的教堂,每个都气势恢宏,好像在向通过岬的船员宣扬着各自宗教的威严。
八田野在蝙蝠岬把“飞鸟”两次调头,作为献给乘客的特别服务。他是想让乘客们感受一下自己在商船大学的毕业实习的印度洋之旅中初次见到这里的风景时的感动。
浅见避开甲板上的喧闹,伫立在顶层甲板的前端。在香港和新加坡时还没有这么强烈,眺望这里的风景时,“若隐若现”的感慨涌上心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冈部手下的警视厅官员们也到了顶层甲板上。在平均年龄六十七岁,可以说全是高龄人士的客人中,这里的四个人看起来就是完完全全的异物。除了冈部,都看不出是什么经济宽裕的人。
也许是由于曲折的事件告一段落的原因吧,昨天还很不高兴的神谷警部也完全沉浸在了观光的心情中,悠闲地说着“乘船旅游也挺好的”之类的话。
“死去的父亲以前常唱的一首军歌里,有关于乘潜水艇的歌。歌词中出现了印度洋。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这样唱的——炸沉炸沉,凯歌响起,痛苦已不再是痛苦,流着欢喜的眼泪,潜望镜里,是黄昏的印度洋——我听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可像现在这样站在现场,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在遥远的海面上两军厮杀的场面。”
听神谷那样—说,不知不觉就像站在厮杀现场那样。
“是啊!与此相比,村田被杀的事件真是显得非常渺小啊!”坂口一副左思右想的表情说着。
“啊?哎哎!这两件事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呀!”神谷慌慌张张地提醒道。
冈部却像没听见似的,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