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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凤移花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一拳头砸上书桌,书桌吱嘎一声响儿,桌面上裂开了一片蜘蛛网似得细缝。
贤德坊,姜府,一院子的笑闹声,娇娘赶紧摆手道:“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采薇先别讲了,缓一缓,咱缓一缓再讲好吗。”
“都住口。”落霞沉着脸呵斥。
“你凭什么教训我,如夫人都没训斥过我。”采薇双手掐腰,双眼一瞪就要和落霞吵。
“你们别闹。”娇娘有些后悔,不该由着性子大笑,这会儿觉得肚子有些难受,一双黛眉缓缓蹙了起来。
“如夫人你给评评理,大家都是差不多大的,为何她就要摆出大丫头的款儿来教训我。”
素衣看看娇娘,又看看那个一副耍横模样的采薇,她一双拳头握的死紧,眼睛瞪着采薇,猛的站起来就冲了过去,猛的将采薇撞倒在地,大声嘶喊:“别闹!叫你别闹!”
采薇顿时吓的呜呜大哭,指着素衣就喊疯子。
“素衣,停下来,素衣,我肚子疼,你快来。”娇娘伸手要她。
素衣又狠厉的瞪了采薇一眼,转身就跑到娇娘身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眼睛湿漉漉的,纯净若水,可怜巴巴,似乎怕娇娘不要她。口里还嘟嘟着说,“回屋,回屋。”
“好,回屋。落霞,你把院子里的炮仗都收拾起来,一点火星子也别留。你们七个,都在外面站着,我什么时候叫你们进来,你们什么时候进来。”
采薇委屈的瘪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卧房里,走马灯慢慢的转,色彩斑斓。
娇娘在东窗下的长榻上一坐定,素衣便跪到地上去给娇娘脱鞋,娇娘好笑的摇头,抓着她的手把她提到榻上来,“你也知道你自己做错了?这会儿又做这些来讨好我。”
“她是屡教不改。”朝云抱了一床厚被子来给娇娘盖住腿儿,笑着道。
素衣跪在娇娘身上,垂着头,抠着手指头默不吭声。
一见她这副模样娇娘便没辙,点了点她的头道:“罢了,看在今天过年的份上,我不说你了。”
“如夫人,今夜要在这儿睡吗?要不还是回床上睡吧,姜妈妈临走时嘱咐我了,要我好好照顾您。”
“在这儿睡也挺暖和的,这榻地方宽敞,还能腾出一块来给素衣,是不是素衣?”
素衣顿时嘿笑一声,跳下床就回去抱自己的铺盖,不一会儿便如一阵风儿似得卷了进来,先把自己的铺盖放在一边,然后又爬上床开始搬动娇娘,把娇娘移到最里面去妥妥安置好,她这才铺自己的被褥。
弄好之后,她先钻进被窝,眼睛一闭就不管别人了。
朝云羡慕的冒酸气,“如夫人,您瞅瞅她,她哪里是丫头嘛,分明是小姐。”
“要不,你也上来,我搂着你,咱们一起睡。”娇娘玩笑道。
“那可不行,姜妈妈说了,丫头要有丫头的本分,我要做个好丫头。那如夫人,你会不会也多疼我些?”朝云期盼的看着娇娘。
娇娘点点头,笑道:“你们听话,我就多疼你们。”
“嗯嗯,会的,我们也会保护好如夫人,还有小公子。”
“好。”娇娘想着外面站着的那七个,想着她们品行良莠不齐,顿时有些头疼,便道:“让她们在外面站满一个时辰才许回去睡觉,规矩什么的,明早上姜妈妈回来让姜妈妈调,教。”
一夜落雪,满城银装素裹。
大年初一,鸡鸣而起,姜妈妈老早便到了上房,有条不紊的先安排人扫雪除道,于庭前干净地燃放爆竹和甘草以辟恶鬼,而后便开始给府里的奴婢仆从们发红包,这些都是她昨日走时和娇娘商量好,准备妥当的。
卧房长塌上,黑妞素衣睡的两颊泛红,嘴里冒泡,姜妈妈进来一看顿时气的双眼冒烟儿,被子一掀,抄起她专门用来调,教小丫头的竹条就打了上去,“我打你个不懂规矩的。”
坐在妆镜台前散着乌发抹脸的娇娘边看边笑,道:“这只懒虫也只有姜妈妈能叫起来,咱不管她们。”
“大爷来了。”屋外传来采薇欣喜的叫声。
“你们如夫人起了吗?”
“起了,奴婢这就去给大爷叫。”
娇娘呆了呆,采薇那语气可真是欢快啊,像……少女的春心萌动了,毫不遮掩的向对方示好。
帘子晃动间发出清脆的泠泠声,卧房的门正对着长塌,凤移花眼锋一扫,素衣骨碌一下就爬了起来,衣裳穿不齐全,抱起自己的铺盖就往角落里缩。
“在榻上睡的?”锦被还在上头没来得及收拾。
娇娘不搭理他,拿起梳子梳头。
“咱们都出去吧。”姜妈妈示意屋里伺候的人。
“那个叫素衣的好生没规矩,我看还是卖了吧。”凤移花站到娇娘身后淡淡道。
“你敢!”娇声一喝,转过身就瞪他。
他一笑,捏着小下巴,俯身就是一个深吻。
“唔……放……”开。
他抱起她放在膝上,逐渐加深这个吻,直到把人吻的晕晕乎乎,身子软成水了才放开。
“怎可什么人都让睡在你身边,嗯?”
“素衣心智不全,我就……”
“既是个疯子,那就更不能睡在你身边了。”
“不是疯子!”娇娘捶他。“以后只让你睡我旁边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又抱了她一会儿便道:“我得走了,不然赶不及大朝会。晚上我让银宝来接你,带你去看傩舞。外面天还黑着,你再去睡个回笼觉。”他抱起她就送到床上去安置好,得意的笑,“你昨夜一定没睡好,瞧眼下这对黑影,定然是想念爷的缘故,放心,爷昨夜也想你了。”说罢又在娇娘唇上咬了一口,大笑着便走了,留下娇娘又羞又恼捶床不甘心,蹬蹬蹬跑下床抱着镜子就看个不停。
“混蛋,哪里有黑眼袋了!”
63、富贵荣华(十)
不觉将夜;天幕低垂,东市的主干路上,一条纸扎的龙已被拖了过去;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头扎黄头巾,穿黄色紧身布衣,步伐利落的舞者。
锣声咚锵锵,咚锵锵;有一下没一下的响起;是乐伎在练手。
道路两旁皆是酒楼高阁;旗帜林立,一串串的红灯高挂,聚少成多,远远望去便形成了一条灯火璀璨的舞台。
此夜,注定了要热闹非凡,连名门公子小姐夫人们也吸引来了,这下酒楼的那些高阁终于派上了用场。
民间热闹而平凡的生活,便是凤子龙孙也新奇,每年夹在庶民堆里,带着面具游玩的不知有多少。这也导致了,每年年节过后都会传出那么几场风月好事,哪家的漂亮女儿被接走做妾,一招飞上枝头了;哪家的寒门学子被公主郡主看上,从此前程锦绣了;又是哪家的名士被谁谁绊住脚,夜不归宿,把子孙留在民间了;又有谁家的贵公子对某某歌姬舞姬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苦短了;像此等风流事,在坊间流传的数不胜数,引得多少思春的小户少女或是天真的教坊妓子眼巴巴的盼望着这一天。
等不到的继续等,把这执念当成一生的梦想。而等到的呢,匆匆和爱慕的人过了那么几日逍遥快活的日子,猛然梦醒,身已陷入更不堪的境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黄粱一梦后,麻雀变成凤凰,鸡犬升天的有;不枉此生只求曾经繁华的有;悔恨不跌的有;疯癫痴魔的有;悬梁自尽,吞金吃鹤顶红的更有。
事实如此,坊间的留言更是把这种种遭遇传的惨绝人寰,把那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悲歌编成话本广为流传,可依然有人前仆后继,一代又一代,谁也不会承认比那曾经的麻雀差,麻雀尚可有变凤凰的机遇,为何自己这黄莺不成?
那灿烂繁华啊,见之不忘,终身有念。
“亲家,你们竟已先到了?”老太太被凤凌搀扶下车,看见泰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便笑着打招呼。
“方才在楼上知道相邻的雅间是您府上预定下的,我便带着儿媳妇们下来迎接您老了,都知道您是个爱看热闹的老寿星。”泰国公夫人笑着过来搀扶,打眼看了凤凌一下,“这便是您大儿子家的嫡子吧,果真是个玉一般的人物。”
“母亲,夜安。”杜元春见着自己的嫡母,蹲身行礼。
“无需多礼。”泰国公夫人道。
“大嫂,我们老太太经不得风,咱们都先上去再说话不迟。”杜氏道。
“是这话,瞧我,只顾着高兴去了。”
两家的大人走在前头,后面一些穿着胡服男装的小姐们便都笑嘻嘻的手携着手四处转头看新奇,活泼的便先指使自家的侍婢先去买一个好看的面具来,等着一会儿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用。
“你们这些撒欢儿的,还不快跟上。芸儿,还不快过来。”勇毅侯夫人瞪了凤芸儿一眼。
“是,婶娘。”凤芸儿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庶妹的手臂,一步三回头的看。
“你怎能和她们一样。”勇毅侯夫人重重点了凤芸儿的眉心一下,她自己连生了三个嫡子,没有嫡女,便把凤芸儿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却对家中的那些庶女不怎么待见,向来采取的便是放羊吃草的态度,只要不给家族丢面子抹黑,由得她们自己去折腾。
“你可见过泰国公府的小姐,她们都在楼上不下来,你上去和她们玩,别学的和她们一样不庄重。”
“可我也想带上面具跟着哥哥们去玩。”凤芸儿垂着头沮丧的道。
“不准去。人堆里气味臭的很,你从小娇生惯养,若是被熏坏了可怎么办。”
勇毅侯夫人牢牢的牵住凤芸儿的手,一边训诫她,一边把人拉上了楼,跟上前面的老太太,扯住青阳侯夫人杜氏,压低声音道:“大嫂,你看紧点她,别让她跟着我府里的那些庶女乱逛,跟着她们能学的什么好。”
“可老太太是应允了的,有哥哥们带着不会出事的,她们能去,我为何不能去。”凤芸儿嘟着嘴抱怨,眼眶都开始泛红。
杜氏瞪了凤芸儿一眼,转脸对二太太道:“多谢弟妹。”
“大嫂还和我客气什么。我这都是为了芸儿好。咱们娘们在楼上看看也便罢了,你何苦去跟那些贱民挤来挤去的。”
“你们妯娌说什么悄悄话呢。”泰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