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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吃着好处了?”凤移花心知肚明。年前是祖地的庄头带着年礼并账册等进京交账,年后,侯府空出手来,则是派人回祖地回礼,顺便核对巡视,给庄头、佃户,签了死契的奴仆等训话,祖地隔着京城距离远,主家不常派人来盯着,尾大不掉,狠是方便那些庄头掌柜欺上瞒下从里面捞油水,这一点从第一年老太太硬是拂了杜氏的面子让他回祖地时,他便知道了。
“他们心虚自然要上赶着巴结我。”康九爷压低声音道:“嫡出的看不上这点油水,衙署里也放不得他们假,我把府里的兄弟都捋了一遍发现,庶出的,也就咱们兄弟俩能胜任。好大哥,你帮帮我,我需要这笔钱,想偷着攒点家私,你去帮我在老太太跟前说句好话,她向来疼你,你说一句可顶的上我一百句,大哥,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
凤移花笑看凤乐康,打量了他一会儿道:“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凤乐康一拍大腿顿时乐了,一把揽住凤移花的肩膀,暧昧的道:“大哥放心就是,我不会把你的事儿说出去的,肯定不让花大嫂子知道。”
“这就好。”凤移花淡笑饮酒。
解决了一桩心事,凤乐康翘着二郎腿,一边剥花生吃一边道:“要我说,大哥你们那个亲卫府早就该散了,寻什么街啊,由着他们就算了,哪里方便就在哪里开铺子,摆摊子,也方便咱们买的这些人不是。”
“嗯,最好是哪儿有人,哪儿就有教坊、私窠子,就有挑着担的小贩,他们走到哪儿哪儿就扔一路的烂菜叶子,让长安城变成一方臭城,每年正月万国使者来贺时,个个捏着鼻子进京,可是这样?”
凤乐康讪讪嘿笑,“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
想到亲卫府若是解散了,他这大哥也便没得官做了,他赶紧亡羊补牢,“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长安城真变成那样,我第一个不答应。就让那些贱民借着过年的喜庆逍遥两个月,爱在哪儿买卖在哪儿买卖,正好,大哥也好好休息两个月。”
原来,自本朝十年之后人口激增,京城居住人口增多,单是划出东西市给人们交易买卖已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尤其是年节之后,还有正月十五的上元节,热闹喜庆不断,这需求更是增大,当今圣上便开了先例,年后普天同庆,两个月内亲卫府不开衙,两个月后再开始肃清街道。
“轰!”
随着这一声巨响,便听见更夫打更声响起:“子时四刻,新年到。”
顿时,在春晖楼外耍闹的小少爷们便欢呼一声,“过年喽,过年喽,放炮仗喽。”
通明的灯火下,一串串披着红外衣的竹筒炮仗早就准备好放在了院子里,大管家司先生早已备好了火折子,一一点燃,“嘭!嘭!嘭!”三声,火花四溅,小少爷们有的拎着炮仗尖叫跑跳,有的躲回自己母亲那里哇哇哭闹,还有的追着司先生跑,非要他手里的火折子点自己的炮仗不可,惊动的老太太也由人搀扶着跑出来看,嘴里殷殷嘱咐着,“不能给他,可不能给他,怀德你不可淘气。”
“老太太你叫错了,那是怀德家的嫡长子。”二太太笑着纠正。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顿时便笑了,“瞧我,真正是老眼昏花了,记性也差了,怀德可不是已成亲几载了吗,快,把怀德给我叫来,我瞅瞅他。”
“老太太,孙儿在这儿呢。”
凤移花笑了笑,从那热闹的人群里抽了身出来,背手在后,踏月缓步离去,那背影淡淡的,寂寂的。
缩在人群角落里的姜姨娘看了好久自己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声道:“碎珠,改日你把姜妈妈叫来,我问问他,那个叫……”
“玉娇娘。”碎珠提醒道。
“哦,玉娇娘,倒是个好姓好名,只不知那人如何?”
明日正月初一,早上有大朝会,文武百官不论大小官员都要到场,凤移花按了按被吵闹的嗡嗡响的额头感觉有点累。
迎春院,他进来时只有几个守门的丫头坐在回廊上吃酒耍乐,见他来了忙起身道:“大爷。”
“去倒一碗醒酒汤送到书房来。”
“是。”
他放了金宝银宝的假,大过年的,也让他们自去找乐子耍。
书房里一片漆黑,冷寂寂的,他不想点灯不想脱衣,往床上一倒便迷糊过去,满心里只想着,娇娘幼儿,究竟该如何安排。
他回来了,杜元春紧随其后,问过丫头他的去向,便道:“把醒酒汤给我,你们自去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小抽了一些,某山不废话了,第一更奉上,第二更奋斗中……努力更新弥补昨天等更的亲们。
附注参考:大疯,即麻风病。
行卷:古代科举习俗。唐代,科举中的礼部试不糊名,糊名但用于考中后在吏部的释褐试。因此,知贡举等主试官员除详阅试卷外,有权参考举子平日的作品和才誉决定去取。当时,在政治上、文坛上有地位的人及与主试官关系特别密切者,皆可推荐人才,参与决定名单名次,谓之“通榜”。因而。应试举人为增加及第的可能和争取名次,多将自己平日诗文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前送呈有地位者,以求推荐,此后形成风尚,即称为“行卷”。
在此文中:考上之后,需要等三年考察期,这三年里但凡收到你品行不好的消息,就会取消你做官的资格。(参考了唐代的制度
62、富贵荣华(九)
泼墨似的夜;爆竹声声,在紧闭的书房里依旧能听到淡淡的响儿。
杜元春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转身赶紧将房门关上;似乎是怕他被吵醒。
屋里没点灯,到处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把托盘放到了书桌上,又摸到了烛台;在烛台底座的眼洞里找到了火折子;轻轻一吹;眼前一亮,她忙把灯罩拿了下来,点燃灯芯,又罩了回去,屋里顿时有了昏黄的光。
书桌背后便是一张云母四季曲屏,屏风后是用珠帘垂挂隔出来的一间小卧室,里面放着一张紫檀木雕花罗汉床,那人便盖着一张薄被睡在上面。
她悄悄走近,把灯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然后默默坐到了他的身边,灯火暖暖的并不射人,反而笼着他的脸,给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姿容越显俊美。
和岳表哥的贵气雍容,不识人间五谷不同,他的眉宇间似被风霜吹打过,微有沧桑,就像倜傥出尘的贵公子接了地气,让女子一看更觉心安。
怎么会呢?
杜元春惊了惊,他一直不都是吊儿郎当,沾花惹草,不务正业的吗?
杜元春蓦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一开始他不是这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她想要的模样的呢?
从她第一次拒绝承欢时?
从她第一次送女子给他暖床时?
还是从她忍不住用嫌恶的目光看他时?
她慌了,紧握着的手开始颤抖,她望着他,一点点的仔细回想过去的种种,猛然发现,在她的脑海里记得最清楚的便是他们刚成亲时候的那一年里,那一年,她嫁给他时,他腿疾尚未痊愈,形容瘦削,精神很是颓靡,她耐着性子应付他,予他关怀,予他体贴,予他推心置腹,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给了你便要做好你的妻子,免去你的后顾之忧,为你生儿育女。
他欢喜莫名,那一夜,彷如才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床榻上的缠绵,他的温柔缱绻,他的诺言。
诺言?
他说了,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杜元春使劲咬着自己的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不记得了,竟然不记得了?
那无关紧要。
杜元春冷静下来,伸手轻描凤移花的眉眼,我只要知道你很喜爱我便够了。
是什么惹得你连熟睡中也紧蹙着双眉?
杜元春微有心动,可是因我不肯好好和你过日子,所以才……
夫君,我们让一切恢复如初可好?
你不知道我和岳表哥的事儿,依然喜爱着我,千方百计的讨我高兴,我也不知道你变了心喜欢了别的贱女人的事儿,咱们还和以前一样,那才是最好的日子,谁都没有挣扎和痛苦,你说可好?
“你在做什么?!”凤移花惊觉,蓦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你醒了?”杜元春彷佛没听见他的冷斥,起身把醒酒汤端了过来呈递到他眼前,“汤还温着,夫君趁热喝了吧。”
凤移花头痛的捏了捏鼻梁,淡淡道:“以后别让我听见你那么叫我,真心觉得你侮辱了那个称谓。”
杜元春不气不恼,好脾气的道:“不叫便不叫,来,把汤喝了吧。在宴席上你就不该喝那么多酒的,瞧瞧,这会儿子就难受了吧。”
凤移花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气极反笑,“春娘,我怎不知你还有如此厚脸皮的时候,真要我动手把你撵出去?若是你不嫌丢脸,我倒是可以效劳。”
“何必如此冷心冷肺,便是看在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些年的情分上,你也该对我客气些。”她鼓起腮帮子,略有些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她本身便是个长相清丽的美人,通身自有一股迷人的气韵,如此一番小女儿作态,若是被她的岳表哥看见少不得有一番怜爱缠绵,可在凤移花眼里这女子已无耻到了极点。
他二话不说,起身拎起她的袖尾,靴子也不穿,拽着她就往门外扯,面上已连个冷笑的表情都懒得给她。
“凤移花,你松手!”杜元春横眉怒起,本性毕露,“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打你?”将她拖至门外,甩开了去,凤移花低声道:“别忘了自己做的事儿,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你记着,你现在这大奶奶的身份是我施舍给你的,冷不丁哪天我便收回来,给应该给的人。现在,给我滚!”
“嘭!”的一声,房门紧闭。
杜元春在门外站了许久,冷声道:“谁是那个应该给的人?那个卖豆腐的贱人?想把妾扶正,我看你是真不想在长安呆了。宠妾灭妻,你什么前程也毁在她手里!”
见房内无人应声,她又瞪了半天房门,这才甩袖离去。
书房内,凤移花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一拳头砸上书桌,书桌吱嘎一声响儿,桌面上裂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