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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熙笑笑,没有迟疑的探手入棺内,缓缓的接近那精雕细琢的面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揭开谜底时,他却只是带着些恋恋不舍的意味,五指轻轻拂过。
“小朝,你来么?”濮阳熙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激动、是悲伤抑或是怅然……
韩朝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站得最远,靠在门边的濮阳曦:“不。”
“真的不来吗?”濮阳熙回头看他,再瞄瞄面无表情的濮阳曦。
“我来!我来好了!”见推来推去的几个人明显在拖延时间,南宫罔冲到水晶棺前,伸手就要掀开面具,手腕却马上被濮阳熙捏住,疼得他大叫起来。
“就是不让也不要体罚啊!”
“你手脚也太快了。怪得了我吗?”濮阳熙依旧是笑容满面,却不自觉透出一种威严,这分明不是为师的威严,而是——帝王。
南宫罔、钟离兄弟一时间被他的气势镇住,马上又觉着有些熟悉。不过,怎么想也想不出曾经在哪儿见过。
“这样吧,折中。让颜儿来。”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对意见。钟离颜小心翼翼的上前,托住遗体下颚上的面具部分,慢慢的,慢慢的抬起来。在场每个人,都不自禁的屏住呼吸,望着她的动作。
仿佛过了漫长的时光后,终于,听见钟离颜舒了口气……
实际上,面具剥离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连钟离颜本人也没料想到。她将面具抬起后,好象没有任何皮肉粘连,就像遗体已经完全腐化了一般。可是……金丝外袍却没有一点腐坏的迹象,难道是……
她将面具取开——
“啊!”
“天哪!”
“靠,怎么会这样?!”
韩朝本不打算看,但听前面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他突然有些动心,也有些伤感。他回头看依然冷冷的濮阳曦,蓦地拉住他。濮阳曦想挣脱,但终究心软,任他拉到水晶棺前,两人仔细的看遗体的脸部,也被惊住了。
原来,那脸,竟然没有一丝腐化的迹象。
安然闭着眼、憔悴的脸,就像刚睡着的病人。那眉,那眼,丝毫没有死去的寂无。
“曦儿……”濮阳熙低低的呼唤着,像要惊醒棺内的人,又像不忍心打扰他。
“不会吧,和曦简直一模一样!”钟离烨冉把濮阳曦拉过来,上下仔细打量,“双胞胎啊!”
“双胞胎也有不像的嘛,我看简直是克隆人。”
“南宫罔你给我闭嘴!”克隆人?没错,他是天命帝的翻版,头儿和朝都把他当天命帝的翻版!他濮阳曦就是濮阳曦而已!可他们……可他们没有一个把他,把真正的他放在眼里!
濮阳曦狠狠的剜住南宫罔,南宫罔自然也不示弱,两人像是毛发竖起的狼,即将扑过去撕咬成一团。
钟离兄弟和韩朝奋力将他们拉开,濮阳寄和欧阳醉、钟离颜也赶忙过来劝阻,濮阳熙却像根本不在意,仍然看着棺内的遗体出神。
突然,他转身看着正纷乱成一堆的人们,一笑。
这一笑,没有了所谓狐狸的狡猾与慧黠,所有的,只有欢快,灿烂得就像以往濮阳曦的笑容。
当然,正吵吵闹闹的也都给镇住了。
笑容持续了接近一分钟的时间,对头儿大脑某根筋出问题的猜疑也持续了接近一分钟。
然后,濮阳熙把金面具归复原位:“今天,我请客。”
“我们去酒吧喝酒。”
“头儿,你不是说未成年人少喝酒的吗?上回还说仅此一次。”南宫罔放开抓住濮阳曦前襟的双手,注意力瞬间转移。
“是啊,现在公然请我们去酒吧喝酒,我们可没有身份证件,你想我们被警察抓去啊。”钟离释扬从欧阳醉和钟离烨冉、濮阳寄三面重重包围中杀出来,搔搔豪猪头。
“不想去?”
“想!”
“那不就得了。”濮阳熙深长一笑,又是狐狸状。
众人交头接耳:本性难移啊……
就这样,濮阳熙好心情的开着他的大车,塞了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出发去酒吧。
开了许久,绕来绕去的,路过了不少有名的品位酒吧,后座的一群不禁唉声叹气、扼腕不已。
“头儿,你不至于为了省钱,把我们带去那种三流地方吧,不要破坏学生们心目中酒吧的良好形象。”终于,钟离烨冉摘下眼镜,擦了擦,哼声发表意见。
“哈,你们心目中酒吧有良好形象吗?想必也是看那种粗制滥造的片子里,灯红酒绿的样子吧。”瞥瞥后视镜里的两座冰山,濮阳熙狐狸嗤笑一声。
“那你到底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哪有让未成年人进入的酒吧,又不是不想开了。”钟离释扬马上为哥哥帮腔。
“你们啊,先问问小朝,他鉴酒的技术向谁学来的;再问问曦儿,他调酒的工夫是谁教的。”
“什么?”十二道目光,逼近端坐的双冰山。
冰山之一濮阳曦显然有些吃惊,马上融化成一湖秋水:“头!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学的?!”
“也只有那个不良人才会让两个小孩子给他打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啊。”好象都以为他濮阳熙只会和古人打交道,有那么令人惊讶吗?
“他是你朋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我们的吗?”当初,当初还以为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博得那位大哥的赏识,想不到……到底还是欠了头儿一个人情……濮阳曦突然觉得更加气闷。
“这倒不是。我偶尔到过酒吧,看见你们两个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你们完全是靠自己过来的。”看穿了他心思,濮阳熙摇摇头。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说起来,曦和朝还没告诉我们,你们那时侯怎么过的呢。”
“也没什么。想听的话,告诉你们得了。”濮阳曦侧眼望望身边沉默不语的韩朝,想起两年多之前的旧事。
这时候想起来,那位大哥,斐哥,也还可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那时侯,他们流浪街头,靠着韩朝打工少少的工资,两人三餐都没办法解决。濮阳曦把自己从家里带出的一切值钱东西都卖给了同学,才终于租了一间违章建造的铁皮小棚子,可真是“夏暖冬凉”,但总算也有个落脚处了。
没过多久,韩朝便觉得这样下去,迟早又得被送进孤儿院,而且还可能还要捎上这个白痴。因此,他又去找兼职。可没有人愿意冒着被警察关的危险雇佣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着实让人不忍心拒绝。
最后,他去了一家深夜大开着门的酒吧。
径直走向吧台,对着吧台前淡淡笑着的年轻男子说:“我来打工。”
那年轻男子望着他:“我们不需要侍应生,而且是未成年的。”
他冷冷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重复一次:“我来打工。”倏地,身后传来惊呼声,回头才看见濮阳曦站在酒吧门口,看起来也像是偷偷找兼职的样子。
年轻男子眼睛一亮,笑着不语。
“这位大哥,让我们工作吧……”
“我们打工。”
“我们一定会好好做的,不管是什么。求你了……”
“一个工作。”
……
经过这样软硬兼施的轰炸,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也得到两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我们就这样在酒吧里吃住,还能有足够的工资积蓄下来当学费。这可真是救命稻草啊。斐哥非常照料我们,不过,经营这酒吧也只是他的副业而已,我们经常看见他在没有客人的时候躲进房间里忙。后来,客人多了,酒吧出名了,他就教我调酒,教朝鉴酒,还领着我们熟悉上层社会,告诉我们怎么赚钱。我们之所以能活得好好的,全靠他了。”
“一年之后,斐哥将酒吧卖掉,出去旅行,我们再也没见过他。”
濮阳曦趴在濮阳熙肩头,瞅着他安然的笑容:“头,斐哥和你很熟吗?”
“熟啊,不能再熟了。那家伙脑袋里有几根筋我都清楚。”濮阳熙呵呵笑着答。
“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起来,他现在也只知道叫“斐哥”而已,连他姓什么都不清楚。
濮阳熙猛地踩下刹车,濮阳曦往前一栽,头部准确无比的撞上方向盘。
“谋杀啊!”
“到了嘛。曦儿,你的头没事吧。”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幸好没撞出脑震荡!你到底告不告诉我啊!斐哥是什么样的人!”
“呵呵……”
一群人下车,看着紧闭的门扉,转而盯住四处翻钥匙的濮阳熙。
“我说头儿,你就告诉他嘛,我们也很想知道。”南宫罔靠在门边,看濮阳曦愤愤的抚着自己不幸的脑袋,露齿一笑。
“真的啊。”濮阳熙手忙脚乱的找着钥匙,终于在驾驶座底下搜到,举着它舒口气。
“快说!”就算耐性再好的人也已经受不了了,钟离兄弟、欧阳醉异口同声。
“他啊,小朝,你应该想起来了。”又是一张狐狸笑颜。
韩朝接过他扔来的钥匙,熟练的开门,开灯,刹那间,各种浅蓝、淡蓝、深蓝、蔚蓝的灯,照亮了这一方带给人特别感觉的空间。
“慕容斐。”
就在众人都陶醉在这片唯美的灯光中时,韩朝取出吧台边放置的酒,低声说。
“慕容斐?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欧阳醉睁着无神的眼,轻轻推了推旁边的濮阳曦,“曦,那不是日晖帝名讳么?”
濮阳曦放下敷额的冰袋,睇着身后的韩朝:“日晖帝?对,慕容国日晖帝斐。难道斐哥也是……”
韩朝微微点头:“我过去曾经见过日晖帝,不会错。”带着明显淡漠的男子。
斐哥难道也是因为天命帝的缘故才收留我们的?不会吧。濮阳曦抓紧手中的冰袋,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刺骨寒冷。
“他啊,现在可不是什么皇帝。他主修字画,有名的书法家和画家呢,专长行楷和人物图,另外也是有名的书画鉴赏家。这次,所有天命帝的字画我都必须交给他鉴定。”濮阳熙看似漫不经心的拿过他手里的冰袋,丢进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