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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可以把河里的什么船都赶上了。”
琼斯道:“那倒不见得,不过能够赶上我们这样速度的汽船,确是不多见的。”
“我们必须赶上〃曙光〃号,那是一只有名的快艇。华生,现在没有事,我可以把目前发展的情况和你讲讲。你记得不记得我说过一个很不算什么的障碍把我难住了,我是决不甘心的吗?”
“还记得。”
“我利用作化学分析试验的办法使我的脑筋得到了彻底的休息。咱们的一位大政治家曾经说过:‘改变工作,是最好的休息。〃这句话一点儿也不错。当我把溶解碳氢化合物的实验作成功以后,我就回到舒尔托的问题上面,把这问题重新考虑了一遍。我所派遣的孩子们在上下游都搜遍了,也没有结果。这只汽船既没有停泊在任何码头上又没有回转,也不太象为了灭迹而自沉——如果实在找不着,当然这还算是个可能的假设。我知道斯茂多少有些狡猾的伎俩,可是我认为他没有受多少教育,还不可能有那样周密的手段。他既然在伦敦居住过相当久——这一点由他对樱沼别墅侦伺了很久的事实就可以证明,他不可能不需要一个短时间——哪怕是一天——作些准备,方能离开他的巢穴远行。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可能性。”
我道:“我看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恐怕他在行动以前早已作了远行的准备。”
“不然,我不这样想。除非等到他确知这个巢穴对他已经毫无用处,他决不会轻易放弃的。我又想到了一层:琼诺赞·斯茂一定会料想到,他那同谋的那副怪相,不管把他怎样改装起来也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并且会令人联系到诺伍德惨案上去,斯茂的机警不会把这一层忽略的。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天黑以后离开巢穴,还必须在天明以前赶回来。根据斯密司太太所说,他们在斯密司码头上船的时候是在三点钟,再过一个多钟头天就要大亮,行人也多了。所以我认为他们是不会走得太远的。他们给足了斯密司钱,叫他不要声张,预订下他的船,以备最后的远飏,然后携带宝物回到巢穴。在一两天内看看报纸,听听风声,再择一个夜晚从葛雷夫赞德或肯特大码头乘上他们已经订好船位的大船,逃往美洲或其他殖民地去。”
“可是他不能够把这只船也带到巢穴里去呀。”
“当然不能够。我认为,这只船虽然没有被我们发现,可也不会离开太远。处在斯茂的地位,根据他这个人的能力来设想,他会想到:如果确有警察跟踪的话,那末,如果把船遣回或是把它停在码头旁边,都会使追踪更容易得多了。那末怎样才能够把船隐蔽起来,同时要用它的时候还不至于误事呢?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上应当怎么办呢?我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船开进一个船坞里小作修理,如此既可达到隐蔽的目的,还可在提前几个小时通知的情况下使用。”
“这似乎是很简单的。”
“正因为很简单,才容易被忽略了。于是我决定照着这个途径去进行侦查。我立刻穿了一身水手的服装到下游的每个船坞里去询问。问了十五个船坞全失败了,可是问到第十六个——杰克勃森船坞——得知在两天前曾有一个装木腿的人把〃曙光〃号送进船坞修理船舵。那里的工头和我说:‘就是那个画着红线的船舵,其实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正说着,从那边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船主茂迪凯·斯密司,他喝了不少的酒。我自然不会认识他,是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船的名字,并说道:‘今晚八点钟我们的船要出坞去。记住了,准八点钟。有两位客人要坐船,不要耽误了。〃匪徒们一定给了他不少的钱,他对工人们拍着他满口袋的银币,叮当作响。我跟踪了他几步,他跑进了一家酒馆。于是我又回到船坞,在途中碰巧遇到了我的一个小帮手,我把他安置在那里,盯住汽船。让他站在船坞的出口地方,预约定了,当 汽船出坞的时节,向我们挥动手巾作为暗号。我们在河上歇一下,看着他的去路,要不是人赃并获那才是怪事呢。”
琼斯道:“不管这几个人是不是真的凶手,你的准备是很周密的。不过要是我,我一定派几个能干的警察,等到匪徒来到杰克勃森船坞时,就把他们当场逮捕了。”
“这个我可不敢赞同,因为斯茂是个很狡猾的人,他起行以前一定先派人查看动静,如有可疑的情况,他自然又要再隐匿一个时期。”
我道:“可是你若盯紧了茂迪凯·斯密司也可以把匪穴找到呀。”
“那样我的时光就全要浪费了。我想匪徒们的住处九成九斯密司是不知道的。斯密司有酒喝、有钱花,其余的问它做什么?有事时匪徒们派人通知他就行啦。我各方面都考虑到了,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谈话之间,我们已经穿过了泰晤士河上的几座桥。当我们出了市区的时候,落日余辉已将圣保罗教堂房顶上的十字架照得金光闪闪。在我们还没有到达伦敦塔的时候,就已是黄昏时分了。
福尔摩斯远远指着靠萨利区河岸桅墙密立的地方说道:〃那就是杰克勃森船坞,让我们的船借着这一串驳船的掩护,慢慢地来回游戈。〃他又用望远镜向岸上观察,说道:“我已经找到了我派的那个人,可是手巾还没有挥动。”
琼斯很性急地说道:“咱们还是停泊到下游等着他们吧。”这时我们都很焦急,就是那几个对于我们的任务不太清楚的警长和火夫,也在那里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气。
福尔摩斯答道:“虽然十分之九他们会往下游去的,可是我们不能擅自把上游忽略了。从我们目前这个地方能够看见船坞的出入口,可是他们却不容易看见咱们。今晚没有云雾,月光很亮,咱们就在这儿吧。你看见那边煤气灯光的下面,来往的人够多么拥挤。”
“那都是从船坞下工的工人们。”
“这些人的外表虽然肮脏粗俗,可是每个人的内心全有一些不灭的生气。只看他们的外表,你是想不到的。这并不是先天的,人生就是一个谜。”
我道:“有人说:人是动物中有灵魂的。”
福尔摩斯道:“温伍德·瑞德对这个问题有很好的解释。他论道虽然每个人都是难解的谜,可是把人类聚合起来,就有定律了。譬如说,你不能预知一个人的个性,可是能够确知人类的共性。个性不同,共性却是永恒的,统计家们也是这样的说法……你们看见那条手巾了吗?那边确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挥动着。”
我喊道:“不错,那就是你派的小帮手,我看得很清楚。”
福尔摩斯喊道:“那就是〃曙光〃号,你看它的速度真快。机师,咱们加速前进,紧追着那有黄灯的汽船。假若咱们追不上它,我是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
“曙光〃号已经从船坞开了出去,被两三条小船遮得看不见了。等到我们再看见它的时候,它已经驶得相当快了。它在沿着河岸向下游急进,琼斯看了只是摇头,说道:“这船神速极了,咱们恐怕追不上它。”
福尔摩斯叫道:“咱们必须追上它。火夫,快快地加煤!尽全力赶上去!就是把咱们的船烧了,也要赶上它!”
我们紧追在后面,锅炉火势凶猛。马力强大的引擎,气喘吁吁,铿锵作响,好似一具钢铁的心脏,尖尖的船头划破平静的河水,向左右两侧各自冲起一股滚滚的浪花来,随着 引擎的每一次悸动,船身在震颤、跃进,就象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似的。船舷上的一盏大黄灯向前方射出了长长的闪烁的光束。前面远远的一个黑点,就是〃曙光〃号,它后边有两行白色浪花,说明了它航行的神速。那时河上的大小船只很多,我们横穿侧绕着飞掠过去。可是〃曙光〃号还是那样的飞快,我们紧紧钉在它的后面。
福尔摩斯向机器房喊道:“伙计们,快加煤,多加煤!尽力多烧蒸汽往前赶!〃下面机器房的熊熊烈火照射着他那焦急的鹰鹫似的面孔。
琼斯望着〃曙光〃号说道:“我想咱们已经赶上一点了。”
我道:〃咱们确已赶上不少了,再有几分钟就可以追上了。”
正在这时,不幸的事来了。一只汽船拖了三只货船横在我们面前。幸而我们急转船舵,才避免了和它相撞。可是等到我们绕过它们,继续追下去的时候,“曙光〃号已经又走远了足有二百多码了,不过还能看得到它。当时,阴暗朦胧的暮色已经变成了满天星斗的夜晚。我们的锅炉已烧到了极度,驱船前进的力量强大异常,使脆弱的船壳咯吱作响,颤动不已。我们已经由伦敦桥的正中下面穿过,过了西印船坞和长长的戴特弗德河区,又绕过了狗岛。以前只是一个黑点的〃曙光〃号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琼斯把我们的探照灯向它直射,照见了船面上的人影。一个人坐在船尾,两腿跨着一个黑的东西,旁边还蹲伏着一堆黑影子,好象一只纽芬兰狗。一个男孩把舵,从锅炉的红光中,可以看见斯密司光着上身在拚命地加谋。起初他们或者还不能肯定我们是否是在追赶他们,可是到现在我们在每个转弯抹角的地方都紧紧地跟在后面,那就没有问题是在追他们了。在到了格林威治的时候,两船的距离约有三百步,再到布莱克沃尔时两船相隔已不过二百五十步了。我奔波了一生,在不少的国家里都打过猎,也追赶过不少的野兽,然而都没有象今晚在泰晤士河上追人这样惊险出 奇。我们和前船已是一步接近一步了,在寂静的夜里,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前面船上机器的响声。坐在船尾上的那个人还是蹲在那里,两手似乎挥动得很忙,不断地抬起头来估量两船的距离。我们相距更近了,只有四只船的长短,两船仍在飞奔前驶。这时已近河口,一边岸上是巴克英平地,另一侧则是普拉姆斯梯德沼泽。琼斯喝叫着命令前船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