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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心不在焉……」香思笑意隐去。「因为我好累,刚回来就有人来问东问西的,我真的累了。」她的声音温柔似水,里头的涵义却是责备的。
樊烈怕地生气,压抑住满腹的疑问。「好,我相信妳,我信妳没有认识新朋友。」
「就算我认识了什么人……」头一回,香思不顾樊烈的性子,头一回她看住他的眼神有了穿心冷意,她声音里有了难得的怒意。「我和谁做朋友,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是你的师妹,不是你的下人。」
「妳……」他愣住了。他的香思变了,她头一回对他生气,头一回那美丽的眼睛这样冷淡看他。是什么改变了她?樊烈心中一紧。
他瞪视着眼前如此似水般纤柔的女人,忽然发现不再熟悉;今日的香思好陌生、好遥远,一种恐惧的感觉淹没了他。
樊烈,水克火,香思克得你死死地,你不要惹恼她。
现下,他惹恼她了吗?
「对不住……」他忽然道歉。「师兄这阵子太想妳,所以口气不大好,妳别生气。」
蔚香思比他还震惊,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狂妄自负的大师兄竟会低头认错道歉。
香思心中没有高兴,反而激起一股寒意。
「大师兄?」她清楚看见他袖下那双握拳的手激动地颤抖,他分明是生气的,但是他却道歉。
香思寒意爬满全身,她没有怕过什么人,但是忽然她怕起大师兄。这样的樊烈,她同感陌生,聪慧的脸庞闪过一抹惧意。
「师妹……为什么妳说话时,有异香?」
他闻到了!「因为……」香思凝眸。「因为我吃糖。」
浓郁诡异的香味袭上樊烈,她带着他陌生的味道回来,他非常愤怒非常不舒服,什么糖?可以这样香?谁给的?从何而来?香思分明是不爱吃糖的,为什么?
香思放柔目光。「我累了,我想休息。」
「等等……」樊烈直直望住师妹眼睛。「什么样的糖可以香成这样?不请师兄吃一颗吗?」
香思猛然怔住了。
那是由荆无痕亲自种下的……
香思那满腹的异香正蠢蠢欲动……
「牙儿,我间妳话,妳把脸抬起来。」樊烈严厉的表情瞪住眼神闪烁的小师妹,一步出香思房间他立即派人把柳凤牙招至聚缘亭。他口气强势地质问:「妳师姊这次去哪?」
去哪?牙儿惊惶地望着大师兄。
「去……去……」
「快说!」他斥道。樊烈生气起来,那粗扩的五官甚是骇人。
牙儿战战兢兢小声地答……「去了恒山。」还好师姊早早在嵩山就编派了成堆答案应付师兄,牙儿心下真佩服师姊的神机妙算。
「真是恒山?」他凝起粗眉,见牙儿用力的点头。他又问:「方才我和妳师姊说话,为什么有一股异香?」
异香?!大师兄发现了?「呃……她吃糖吧?」
「什么糖?」大师兄显然不是好骗的。「我跟她讨,她说吃完了。牙儿,我未曾听过世上有什么糖可以香成那样,妳老实告诉大师兄,师姊这回出去,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奇事,认识了什么朋友?她这赵回来整个人心不在焉,我很担心。妳老实告诉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樊烈向牙儿保证。「这完全是为她好,妳告诉师兄,师兄不会说出去,来,快说,老老实实把妳们这趟出门的事说给我听,快说。」
「好,我说……」牙儿唇一抿,像是下了多大决心。「我说了,我全说了,但是牙儿说了之后,你绝对不可以跟师姊讲,要不我一定会被师姊骂的,她交代我不准说的。」
樊烈放柔了目光。「放心吧,师兄保证。」
「那好吧……」牙儿心一横,娓娓道来、樊烈凝神谛听。「这回我和师姊远行,遇上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
「是啊……」凤牙瞪大圆滚滚的眼珠子顶认夏地回忆道。「那老头子在一间茶栈前卖异果,还卖恒山奇产,一种很奇怪很稀罕的香香糖,那老人说只要吃了他卖的香香糖,不但润喉爽声,更奇的是说话时口气清满室异香,功效可达整整一个月之久,所以……大师兄你知道的,师姊那人好奇心最重,就买了一颗吃啦,就这样,我们就是遇上了这个奇事。」唉,真亏师姊可以想出这么扯的事。
「香香糖?」樊烈半信半疑。「妳师姊最疼妳,为什么没买一颗给妳尝?」
「唉呀,好贵的啊。」牙儿煞有介事地道。「而且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才不要吃哩!况且我才不需要什么香香糖,我又没有口臭,不信你闻闻,哈……」她猛地朝他大呼一口气。
樊烈忙避开,皱起眉头。「行了行了,我知道妳没口臭。」他心上的忐忑暂时是放下了,看来香思并没有骗他。「好了,牙儿,师兄知道了,不过下回……」他数不清第几次的叮嘱牙儿。
「下回妳师姊又要溜出去时,妳一定要先来跟师兄说一声,绝不可再跟着她乱跑。」
「好好好-…」牙儿松了口气起身。「行了、行了,下回我一定说,一定!」唉,这个大师兄有时真的满会给人压力的。
荆无痕授与的花毒在香思体内随着血液流倘,躺在浴盆内的蔚香思,毫无中毒者该有的焦虑,她光洁白细腻的裸背贴着温热的盆沿,洁白双腿横在前方盆缘上交叉伸直着,灼热的蒸气氤氲中,她长长的睫轻合着,美丽的脸庞静静地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藏在那平静柔媚的面庞底下,瞧不出她正思索着什么……
半晌过去,忽然沈睡般的眼睛睁开,香思猝然站起,激起一阵水花。
前方铜镜里映照出她赤裸的美丽岖体,她双眸凝起,看见自己雪白细腻的胸脯上,淡淡粉红色花纹若隐若环……
毒发了……
香思有些恍惚地伸手,指尖轻触那攀沿的点点花痕,痕上透着些许热温,是毒开始渗透,溶进血液里。
没有痛楚,她合上眼,莫名地感到燥热。没有痛楚,只是有一点儿令她恍惚……
同时……
嵩山顶,午夜时分。远离凡嚣的竹屋,月下那窗屝突地被推开,迎进满室银白月光。
荆无痕伫立窗前,漠然注视满天灿烂星斗,密林间,飞萤点点,迎风飞旋。
「嗯……」他深思着,闭上双目。花毒开始渗透了,想必已经攀上蔚香思肌肤。
荆无痕那冷俊的脸庞,在明澄月光下透着难以捉摸的邪气,显得出尘,却又添着一抹残酷。
第三章:
燥热的暑气渐退,枫叶开始染红……
「师姊、师姊?!」牙儿双手插腰瞪着爬在杂乱经柜上头的蔚香思。「妳到底在找什么呀?」
香思满身是汗,衣裳上满是灰尘,扬起的积尘让埋首书堆的她咳了好几回,甚是狼狈。
牙儿好奇极了。「唉呀,妳到底在找什么嘛?」已经找一个上午了。
「找到了!」香思兴奋地嚷着,伶俐地自高处轻盈飞下,手上抓着一本老旧册子。
牙儿凑身去看,面露讶色。「这本琴谱?」师父曾说这是师姊披弃时,藏在童袍内的琴谱。
香思笑玻Р'地翻了翻斑驳的琴谱。「没错,就是这本?」
「妳不是说这本谱子需双人合奏才能……」牙儿明白了。「妳该不会?」
「没错!」她拍去谱上灰尘。「这么艰涩的谱子,没几个人可奏,不过那个人一定行。」
「师姊……」牙儿提醒她。「师父不是要妳打消与人合奏这谱子的念头吗?」
「我想听这首曲子完完整整的音律……」香思双眸发亮。「我一定要听。」多少年寻寻觅觅,现下终于发现有奇人可与之合奏,说什么她也不会放弃。
牙儿明白过来,瞅着师姊那张看是明证实则狡猾的脸容。「怪不得那时妳那么爽快吞了毒药,原来早早计算着想重回嵩山。」
香思没有否认。「午后动身,牙儿,妳东西都备妥了吗?」再两天就三十日了,她可是算准了时间,下午启程到嵩山顶刚刚好须二日功夫。
想到又要去那阴森的鬼地方,牙儿是千般不愿,可是心底又不放心撇下师姊,她气恼地撤撇嘴道:「行了行了,包袱都打理好了,妳昨个亲手做的点心全整盘整盘搁在厨房蒸着,那么多东西,还要提着赶路,妳存心累死牙儿啊?」
「别这么说……」香思捏捏牙儿软软的脸颊。「好些都是妳爱吃的哪,上回妳不是老嚷着饿吗?师姊做那么多时妳就不犯愁啦!」
「妳看起来心情倒很好嘛……」牙儿担心地间。「怎样,身上那红纹颜色变深了吗?妳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荆无痕说了不是紫色就没问题。」香思笑嘻嘻地。「况且就要拿解药,妳甭担心了。」
「那我们收拾收拾,快快走吧!」早点让师姊拿到解药她才能安心下来。
「等等……」香思思索着。「妳先去我房里等着,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我要去炼丹房。」
那是禁地!「妳去那里干么?」
「放心,师父到苍鹰派作客了,我要去偷一样东西。」说罢没等师妹追间,她转身风-般迅速离开经房。
「师姊?师姊?!」牙儿急呼呼地嚷。真是,她要偷什么啊?!
再出门,蔚香思肩上不只背了潋水剑,还多了一把相思琴。
她一身藏青色服饰,长发柔媚地垂在纤纤肩后,柳凤牙一身红衣,?着一大篮糕点随行于后。
两人溜出龙虎门众人耳目,蔚香思喜孜孜在前,牙儿愁兮兮在后,下山径上只见她们疾行身影,忽然,前方一人背身挡路。
「大师兄?」牙儿立即认出来人。
蔚香思停步。
樊烈转过身来,一身黑袍衬得他的五官益发严峻。「妳果然又想私自出游。」
「呵……」香思笑了。「看来师兄为了留住师妹,费了不少心思。」原来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被监视。香思心里恼怒,然而美丽的脸庞只是一片笑意。
牙儿有些惧怕地恳求。「大师兄您先别生气,我和师姊不过出门玩玩,很快就回来。」真是,师姊可是赶着要解药活命哪,他还这么白目的挡路。
「连琴都带了……」樊烈黑眸严肃。「香思,妳究竟要去哪?带着相思琴,那绝不是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