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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用餐,优雅如常。只剩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石化当场,从此食不下咽。
想到这里,云出便又是一声叹息。
他似乎越来越不懂那人了。
从前那样的心意相通不知何时起竟不复存在。
所剩的,似乎只有重重纱帐将两人分隔开来,摸得到,却又触不著。
看他不能聚焦的目光便知,那神思自是又飘远去了那人身上。
从一见面便是沈默,直到现在也没有对他只言片语的主动,竟像是不情愿来,也不情愿见他。
咬牙忍他到此时,却是一片寒意笼上心头。
其实,早知会是如此。
“你若是没话要对我说,夜也深了,就请客房安歇去罢。”
本是笃定他会有所反应,才说出这句话,但话刚出口,却又懊悔起来。若他真的安歇去了,那又该怎麽办?好容易才等到他来,怎能就这麽不清不楚地让他离开?
可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一人却真的站起了身。
之後,便没了声响。
想回头去看,却又犹豫。怕他是有意地作弄。
但不回头,却又按捺不住心底的慌张。
半晌,终於是要转身,却在这时被一双手臂从身後紧抱。
对方只是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但拥在胸前的双手却紧得令人无法呼吸。
那人独有的青木香味扑入鼻中,让存嘉有些神思恍惚。
被他抱著很温暖,让人不想离开。
只是……
一种似有若无的幽香夹在清新的青木味道间隐约传来,令人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猛地挣脱身後的人,冲出房门。
扶在井栏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依然觉得透不过气,胸口闷得连头也跟著痛了起来。
身後,透过半掩的窗子,那张他曾经也爱过恋过的容颜沈静如昨。但看在存嘉眼中,此时,却是令人心乱如麻的根源。
第八章
“聆秋呢?”
看到推门入内的人,云出收敛思绪,站起身。
对方的神色令他有些不安。
“他睡了。”
“他的身体不碍罢?”
“暂时不碍。”
听到这回答,云出不禁一呆。
却竟不敢开口询问。
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眼前人。雨涟有些踌躇该如何开口。毕竟,对於毫无准备的人来说,那是十分令人震惊的消息。
“关於聆秋的父亲,你知道多少?”
云出不解地望向对方,不明白缘何突然提起他。
“你是说……沈侯麽?”
雨涟点了点头。
仍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云出却似乎想到些什麽,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是聆秋的心悸有变故麽?”
一愣,知他是误会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清音,他不是聆秋的父亲,你知道麽?”
“什麽?”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受到冲击後的动荡不安。
看对方那一脸惊诧,显是他对此一无所知,也自然不会有什麽心理准备了。
雨涟沈默下来,等待云出接受他刚才的话。
“……他从来也没提过。”
顿时被莫名的挫折感填满。
这样重要的事情,对方却只字不提。
是还不够亲近?还是不够信任?
“……那……他的身世是……”
“……他的父亲是谁,不提也罢……”
若此时说出来,只有更增对方的震惊而已。一时之间,却也不忙告诉他。
但总归要说到重点。
“聆秋他……便是清音所生。”
这句话却让云出更加迷惘。
又说他不是聆秋的父亲,又说是他所生──是他所生……
“你看过《幻生录》吧。”
“……”
惊愕地望著对方,已是忘记了回答。
“月祗人,体带异香,瞳仁近紫色……无分男女,皆可生育。”
“……你是说……”
“清音便是月祗人的後裔。”
说到这里,雨涟住了口。以对方的聪敏,何需再多言。
愣愣地站在,云出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此时却是混沌一片。
“……你是说……聆秋他……”
雨涟望著对方的眼睛,却没有看到应有的喜悦颜色。
他不禁蹙起眉头。
不该是这样啊……
“多久了……”
“你该比我清楚吧。”
听他这样说,云出不自禁地脸红。
这一年来,因碍於聆秋身体柔弱,两人间情事甚淡。而自从聆秋觉察他和存嘉的事情之後,存嘉离开,更是除了那次借酒装疯强要了他之外,便再没敢碰过他。偶尔几次按捺不住,也都被他拒绝。
这样说来……
胎儿竟是在他毫无知觉下,便已有两月了。
一时间,云出心中竟不知是喜是忧。
“他的身体……”
“虽然虚弱,但从现在开始调理,倒也来得及。”
他都已经这样讲了,但对方的神色却依然紧张。雨涟有些不解。
“信不过我麽?”
“不,不是……只是……他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多得,几乎令人无法承受。
“觉得有愧?”
“我……”
“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
“事已至此,不若敞开心怀去面对,不是更好麽?你若无法做到,那又将存嘉置於何地?”
面对质问,云出无法回答。
终究是他的错麽……
但却就是无法自制的同时爱上了两个人,那该怎麽办呢……
第九章
站在门外,听著屋内两人的温存细语,便觉自己是多余。
但犹豫也只是片刻而已。
存嘉抬手轻扣门扉。
“我有话要问你。”
盯著榻上半卧的人,无视一旁端著汤药的男人,存嘉直白地说。
言外之意,自然是现杂人等离开现场。
紧抿的唇透著他独特的冷厉。
对方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是一样的沈静,只不似他的咄咄逼人。
那一脸的云淡风清,让存嘉顿时莫名地一阵气馁。好像从头至尾会心慌意乱的人就只有他。
云出不会,这人,自是更加不会。
“把药搁著吧,我晚些喝。”
低声说著,聆秋支著身子,稍坐起些。
云出便忙去搀扶。
那一幅柔情蜜意任是谁看了都会嫉妒。
好一个举案齐眉,夫唱夫随。
尽管存嘉不愿承认自己在,可还是身不由己地别开脸去。
云出的目光在这两个似乎在无形中正对恃著的人脸上游移了一个来回,迟疑地站起身。
“我等会儿再过来。你记得吃药。”
叮嘱完,他转身离开。
路过存嘉身侧,他顿下脚步。但对方却只把侧脸给了他,显见的是不愿理他。
无声地一叹,云出迈出房门。
“为什麽要来?”
见对方用那蛮横的语气掩饰心中波动,聆秋无声地勾起唇角。
“你不想见他麽?”
“想或不想却又关你什麽事?不用你来充好人。带著云出到这儿来找我,是要让他觉得你有多麽宽宏大量,多麽不计前嫌,觉得更加亏欠於你?还是因为有了身孕,知道云出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弃你,所以来向我展示他有多在乎你,有多爱你,要我知难而退不做妄想?──我不是已经放手了麽,你还要怎样?”
淡薄地一笑,便是如画的风姿。只是此时那画卷却隐约透著一丝诡色。
“你也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吧?那若你是我,又会怎麽做?”
“……”
“谁会希望和人共享所爱呢?只是,与其让他不能相见却时时刻刻的惦念著,倒不如顺遂了他的心愿,免得他整日牵肠挂肚。越是得不到,才越是想念,越是情根深种──与其让你在看不见的地方吞噬他的心,不若放在眼前──你说呢?”
一双美目流转过去,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令存嘉心湖涟漪顿起。
“你……”
“云出需要你,离不开你。所以我也只能接受你──就是这样。”
明知他所说是事实,却令人不甘。
“这算是你在施舍我麽?”
“若你要这麽想,那也随你。”
咬著唇,存嘉却无从辩驳。对方若是想,便是连黑白也能颠倒的,这他十年前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疏懒地一笑,聆秋向後倚靠去。
“其实你又何必向我掩饰呢?你知我,我也知你。真的甘心放手,又怎会来世叔这里寄身。他若要找你,第一个便是来此吧。”
见对方沈默下来,聆秋无声一叹。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任性……从来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就算是事实,但这样的指责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令存嘉无法接受。
“你以为我愿意麽?我愿意爱上那个家夥麽?!”
之所以会这样恼怒并不单纯是因为被指责,而是时至今日,他对眼前此人仍旧持有爱意。
即使是和云出之间已和往日截然不同,但沈聆秋,却是他曾经,并且至今挚爱的人──尽管这份爱如今早已分不清是情爱或者仅只是依赖。
所以谁都可以指责他,却唯有聆秋不可以,就算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伤害他的人。
“很辛苦吧……”
聆秋突兀地说。
“什麽?”
“虽然很辛苦,可是只能这样了……”
第十章
看著对方伏在床边干呕连连,劳苦不堪,云出虽然心疼,却也不得不再次端起那让人反胃的根源,递送过去。
“世叔说,这药还要再吃两副才能见效。到时,反应或许便没这样厉害了。”
“……我知道。”
喘息著,聆秋蹙眉躺回枕上。
这几日,反胃恶心越发变本加厉,让他几乎闻不得饭菜和汤药的味道。勉强吃下去的东西也总是很快便又吐出来。短短几日,整个人便消瘦一圈。
“辛苦你了……”
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却是无法代替他的辛劳,便也只能言语慰藉。
只是心底的不安却总挥之不去。
得知聆秋有孕,云出心中有惊讶,也自然有喜悦,却更多是忧虑。
他虽然不知道月祗人产子是怎样的情形,但他的母亲就是难产而死,心里的阴霾至今仍在,所以才会在得知消息时不知所措。
知晓对方一直以来的担心所为何事,聆秋浅淡地一笑。
“我没事的,过了这几日便不打紧了。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但那脸上虽然有笑容,疲惫的神色却令人怎麽也无法放心。
移坐到榻上,将人揽入怀中。
像是只有这样抱著他才能安心似的,云出用下颌缓缓磨蹭著对方柔顺的发。
端著汤粥进来,却正撞见两人情意绵绵,存嘉尴尬地停下脚步。
“这是刚煮好的,我放在这儿了。”
说著,把碗留在桌上,他转身离开。
自从那日同聆秋争执过後,两人间的心结似乎是解了,这几日,存嘉为他也是忙前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