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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这边玩着小心机,男人那边则是高瞻远瞩的国家大计,只听叶孟生道:“白老将军一生戎马,想不到会得到这种结果,委实让人心痛,可叹白家将士二十余年的辛劳,如今也随老将军一起烟消云散,如荆楚老弟这些旧将,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李政然心明他有意拉拢,于是淡道:“战为不战,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白老将军没了,他如今再无入伍的打算,所以不会接受任何的延揽。
叶孟生笑笑,“也是,谁都不想打仗。”随即又道:“荆楚老弟如今在何处高就?”
李政然边任女儿胡作非为地拔他的胡须,边回道:“薄田度日,奉养老母,照顾妻女。”
“日子倒是过得惬意,令人艳羡。”
这时恰巧王虎出声打破了这没营养的话题,“李哥,快看,周校尉、杨司阶也来了。”
——原白家军的将士难得又碰上,自然要走到一起,叶氏兄妹分属别派,自然是插不上话,只好先行祭拜去。
因为诏令不许举孝、不许待客,白家并未设一人在陵园外,来祭拜的人只能远在陵外叩首遥祭,尽一番人事。
未免给白家制造麻烦,众人也没到白家叨扰,何况白家现在也闭门谢客。
只等祭拜完后,众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出村。
白林村是个小地方,周围本就没什么客栈,加之来白家祭拜的人太多,周围五里八乡能住的地方都被住满,好在有同袍的家在附近,李政然一行人便移师过去,打算住上一晚,隔天再上路。
同袍的住处并不大,只有两间房,众人也没让他麻烦,索性聚到一间房里通宵聊天。
“张霍,别忙活了,一起坐下来吃吧。”众人喊来男主人。
“这怎么行,各位都是长官,我一个大头兵怎么好坐进来。”张霍傻笑一下,端过妻子手里的菜摆到桌上。
“大帅都被毒死了,还他娘的什么长官,平头老百姓一个,有什么不行的。”说话的是个姓杨的司阶,摇头怨叹后,扔一粒花生米入口,再呷上一口酒。
“坐吧。”李政然顺手将那张霍拉坐到身边。
张霍摸摸鼻子,没再拒绝,转头跟自家婆娘打个手势,让她多做些菜来——妻子是个哑巴,听不到话,只能看懂手势。
莫语在一边自然不好干坐着,将女儿放到丈夫怀里,也跟着女主人一起出来。
那女主人见她跟来,直把她往灶房外推搡。
莫语不知该如何跟她表示自己的意思,只能尽量放慢口语,道:“我替你烧火——”
女主人还是不肯,但莫语硬是坐到了锅台边,对方也不好拖她起来,只好由她去。
趁女主人炒菜的空档,莫语静静打量了一眼这巴掌大的小灶房,除了一个灶台和一张两尺见方的切菜桌外,什么也没有,屋里小到几乎不能同时站三个人,但房子看上去很结实,也很干净,可见这家的男女主人很踏实、能干。
听说林都去年闹了一年的涝灾,加上最近的匪乱,老百姓连饭都快吃不上,恐怕这主人家的存粮也不多,趁女主人掀开桌子下的米缸时,莫语看了一眼——一尺高的米缸,剩米还不足一半,而今天他们来了六七个人,估计一顿也就差不多了,真不知道等他们走后,他们一家要吃什么。
饭做好了,莫语帮女主人一起端进堂屋,男人们正聊得热闹——
“荆楚,你可要小心点,白老将军这么一去,咱们白家军,尤其黑骑军的大小将官都成了上面的眼中钉,听说突击营的那个鲁校尉因为不受延揽,年前就被追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下了大狱,家人倾家荡产才把他救出来,可一双腿还是被废了,你可是黑骑军的骑弩卫戍,正牌的主力军,肯定会有不少人找到你这儿来。”一名姓周的校尉如此道。
“可不是,如今上面各派系都在拉拢军官,控制军权,急需咱们这种底层的练兵军官,胳膊拧不过大腿,再有骨气也斗不过天下的乌鸦,你还是赶紧躲躲吧,我年前就去了江夏,打渔去,闹不过他们,咱躲着。”杨司阶道。
李政然往女儿的小嘴里喂一口肉汤,道,“刚才在白林村外那个姓叶的就是这种人,我当时就在想这件事。”看来还真要重视起来了,“对了,有没有军师的消息?”
周校尉摇头,“我在安吕,消息闭塞。”问一旁的汪姓同袍,“你在京畿,可知道军师的下落?”
汪姓同袍道:“白老将军离开京师时,我们去送行,军师也在,他当时就劝老将军退隐山林,不要再管朝廷那摊子事,可老将军总是惦记着朝廷能再次启用他对付胡虏,想留在白林村等诏令,当时老将军要真听了军师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我就那次见过军师一次,此后再无他的下落。”
杨司阶道:“以咱们军师的诡诈,估计就是想折腾他也未必能找到人。”
众人都笑起来,不知是高兴还是叹息。
趁众人聊得正欢,莫语坐到丈夫身边,接过女儿继续喂食。正吃着,发现从里屋门口伸出半颗小脑袋来——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看到孩子时,莫语乍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用手肘捣一下丈夫。
李政然微微侧过头来,莫语悄悄解下自己手腕上的两串金铃铛塞进他手心,然后示意一下门口那个小男孩。
——吃了人家的口粮,总要有个说法。光明正大地给钱,人家肯定不会要,而且有点侮辱人的意思,所以她刚才一直在想有办法可以补救,看到孩子后她就想到了——不给钱,给孩子过年的红包总是可以吧?
李政然状似无意地将铃铛合进了掌心,直等吃到一半时,转过身子,对里屋门口的小男孩招招手。
小男孩吓得赶紧缩进屋里。
“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李大人您别见外。”张霍看到李政然的举动后,忙开口解释,随即对儿子道:“快出来见见叔叔伯伯。”
小男孩有点胆小,也有点羞怯,腼腆地来到桌前。
李政然摸着小男孩的后脑勺问他:“告诉伯伯,叫什么名?”
“小北。”小男孩略带畏惧地杵着不敢动。
“小北——来,叫声李伯伯。”李政然道。
“李伯伯。”小男孩怯怯道。
“长得像母亲,比你好看。”李政然对张霍笑道。
张霍笑着点头。
“来,这是杨伯伯、汪伯伯、周伯伯,还有这个是老虎叔叔,叫一声便可以跟他们要红包了。”李政然开玩笑道。
小男孩不懂,在场的大人到是都懂了。
这张家一看便知不太富裕,何况最近林都又在闹饥荒,总不能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于是众人一阵起哄,逗弄起这个小男孩。
在依次叫过之后,小男孩身上果然多了不少“红包”,脖子上挂着玉坠,手上戴着金铃铛,拇指上套着银扳指——收获颇丰。
张霍夫妇忙想摘下儿子身上的礼物,却被众人一阵教训——又不是给你们,大过年的,给小孩子一点彩头,大人别跟着聒噪。
推让之中,莫语怀里的小乔乔也把手上的东西推给小男孩——一块松糖。
到了晚间,莫语娘俩与张洪氏娘俩一起住在里屋,趁张洪氏娘俩没进来前,李政然过来与女儿“话别”。
“沾着口水的东西不能随便给男孩吃。”李政然教训女儿道。
莫语忍不住苦笑,这个人估计是喝多了,“你快出去吧,喝多了净说胡话。”
李政然交女儿给妻子时,顺便搂了她们娘俩到胸前,在妻子耳边轻道:“回家我们搬出去住,高不高兴?”
“……”莫语吃惊地看着他,“你醉了?”
“没醉。”呼出浓重的酒气流窜在一家三口之间,连小乔乔都列开身子,不让父亲靠近,因为酒气太熏人。
李政然伸手拧拧女儿的小脸蛋,“乔乔,爹娘有时间了,可以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说罢在女儿的脸上狠狠亲一下。
这人——真醉了,净说胡话,他们怎么可能搬出来住?真那么做,婆婆岂不要气疯了?他可是长子!
☆、三十四元宵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莫语还是感觉出了丈夫的低落,恐怕是因为白家的事吧?
男人跟女人不同,他们时常忧国忧民。
从白林村回到六番镇后,李政然没有立即带妻女回阳城;而是将妻女留在镇上的客栈里聊作休息;自己则在外面晃荡了两天;期间王虎一直跟着;不知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回阳城的当日恰逢元宵;李、吴两家人正在吃团圆饭。
吴氏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们小两口在甲山待得太久;连元宵节都差点没赶上。
“政昔啊;等你进了县衙;也帮你两个哥哥看看有什么差事可做。”吴氏放下筷子对小儿子如此吩咐。
李政然夫妇刚回来,当然不知道政昔已经谋到了差事,所以听着有些茫然,到是赵絮嫣撇撇嘴,表示出自己的不屑——她家政亦那么高的学问都谋不到差事,老三这种水平,居然还能进县衙!真是世道不公!
“政昔谋到了差事?”李政然也放下筷子。
“是啊,你们三兄弟里,总算也有一个找到差事了。”吴氏道。
李政昔笑呵呵的,一边吃饭,一边道,“是县丞的知书,比以前那个职位清闲。”
“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赵絮嫣插嘴,顺利打破饭桌上的愉悦氛围。
政昔夫妇哑火,都不吱声——确实花了不少银子,而且他们现款短缺,有一半是跟母亲暂借的。
吴氏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原本不想借钱给小儿子,可耐不住他们乞求,这小两口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自己屋里的钱不舍得往外拿,非要跟她借,本来是说转一下手,过两天就补回来,谁知拿完才说自己的银票押得的是高利那一档,取出来会陪了利钱,说要等政昔的俸禄银子慢慢还,五百两呐,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她又不敢说出来,怕大房、二房听见要闹,她只能寄希望于三房赶快补进来,顺便希望他有了高就,也能拉拔一下两个哥哥,毕竟那钱也有他们的一份不是?
唉,这个三媳妇,精的很呢。
“多少?”李政然的问话——难得他能过问这种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