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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阵极少会排在最前面,骑兵们大多都已经去“退兵”了。谢玄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啊,很可能,北府兵的船还在河上,大批的远程武器,比如弩箭之类,就已经开始攻击了。
这时,临河列阵的这些士兵会怎么样?两种可能:
一个:他们一瞧,晋军这突袭这么猛烈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呀,不是说咱们先退兵的吗。然后再一想,咱们骑兵都已经“退”了,本来我们也要“退”的,那现在还不就赶紧“退”呀。于是,很可能,这前阵没打就掉了头。
另一种可能,前阵秦军没有逃,但是人实在是剩得不太多,根本挡不住北府兵水上陆上的猛攻,于是死伤一大堆,剩下的,就是真的“逃命”了。
但是,无论是哪种可能,最后的结局却是一样的。那么,谢玄以“绝对精锐,攻击敌人背后”的计策,就变成了现实。晋军的“进兵”,比前秦的“退兵”,要迅速得多,后面的秦军,来不及回身,就命丧弓箭或刀枪之下。
于是,“逃跑”就从淝水岸边开始。这些“逃跑的”比那些“退兵的”快呀,“退兵的”挡“逃跑的”路,然后大家就相互推搡,踩踏,加上这里边儿还有很多骑兵,战马们也跟着一块儿来捣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自相践踏而死。其实要全都一心“逃跑”倒还好了,关键是后边儿的急着逃命,前边儿的听命令还在“退兵”呢。这样,“逃跑”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下来。人家晋军可不管这些,谁跑的慢谁就被杀。
渐渐的,随着晋军的推进,秦军死得越来越多,前面“退兵的”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再加上朱序又在一边添油加醋,大喊“秦军败了”,其实他不喊,这场“逃跑”也抑制不住了。于是,整个前秦大军,终于完成了从“退兵”到“逃跑”的性质转变。将士们现在是一心一意,什么退兵啊,咱们已经打败了,赶紧逃命吧,然后听到什么风声、什么鸟鸣,竟都以为是晋军杀来了呢,于是就又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成语——“风声鹤唳”……
结果,这场战争,苻坚那个“半渡而击”的计策,就根本连个影儿都没出现。倒是谢玄,精彩地导演了这一场“半退而击”的妙局。
三:早亡的主将
那么,这个淝水之战的全景,就大致如此。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重要的细节,对于这场大溃败来说,也是不能忽略的。
一个就是,主将苻融,死得太早。
谢玄的军队冲过淝水,前秦前阵开始逃跑,这时候,苻融就发现这问题了。但必须得稳住大军啊,不能让前头这些“逃跑”的把后边儿给搅乱了。于是,他就冲上前去,准备维持秩序。结果,这些“逃跑的”哪还理他呀,一路冲过来,混乱当中,苻融的马就被冲倒了,人也掀翻在地,赶上来的晋军,手起刀落,就把他给斩了。这古来战争,什么叫败啊,就算你一个兵没死,主将被杀,那仗也不用打了。所以,就算后边儿还没乱,但这个战败标志已经出现。那这个“败”局,就已经深入人心。
另一个,苻坚被箭射伤。
本来苻融死了,还有苻坚在啊,但他又中了箭,必须得撤回去治伤。那么这一来,全军也就几乎失去了最后的信心,这个败局,是真的不能挽回了……
第十六章 淝水功过后人说
并非“自溃”的失败
说到这儿,我们历来所说,这场战争最不可思议的:“一个‘退兵’,十几万大军就‘自溃’了”这个谜团,也就有了答案。我们简略回放一下儿当时的过程:
首先,前秦按照常规从淝水岸边退兵——阵前的防御力量减弱,主力面向后方。(这是“退兵”,没有乱。前秦将领都是常年征战,可不是谢万;不可能退兵的基本要领都不知道。)
然后,北府兵抓住时机,发起强攻,实现岸边的突破——身后的强力打击,破坏了前秦的“退兵”秩序。(从岸边开始,“退兵”向“逃跑”转变。)
接着,“逃跑”继续向中间漫延,主将已经被杀,其他将领不足控制局面,全军又士气低落,不能实现统一的“转身”或者战斗军队的有效转移——晋军和“逃跑”的秦军一起,构成了对后面秦军的威胁。所以,秦军的死者一半是被晋军所杀,另一半却是被自己人踩死的。(最后,“退兵”完全转化为“逃跑”)
这样一看,这场大溃败,可不是自己“溃”的啊。假设,淝水对岸根本没有谢玄的军队,或者谢玄跟敌人讲“仁义”,就看着人家背朝着自己,偏不进攻。非等人家列好阵,冲上去以少打多(不过如果这样儿,我们就能看到苻坚的“半渡而击”了)。那么,苻融就在这边儿自己指挥大军向后退个十里二十里,就算秦军士气低,会出点儿混乱,但也绝不可能,他一声令下,十几万人就“轰”地一下儿全跑了。
其实,这溃败的实质就是:秦军在退兵过程中,遭到了晋军来自背后的强力攻击。这样“退兵”就渐渐变成了“逃跑”。
由于秦军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实现全军的“转身”,所以,我们后人看上去,他们一开始这个有章法的“退兵”,就跟后来完全没控制的“逃跑”,连成一体了。于是,我们就都说,前秦军一退就不可收拾。其实,这个过程中,可有“根本性质转变”这样的大事儿啊。
淝水功过后人说
这里,我们就来试着论论淝水之战的功过。不过,这事儿也怪复杂,咱还得从大到小来说呀。
第一方面:战略上的功绩
这一点是勿庸置疑啊,东晋的防御战略,是谢安建立起来的。这件事儿,从桓温一死,他就开始着手办了。而且时机把握得非常好。
首先,他用了不到2年的时间,在没有引起任何波动的前提下,布好了“荆扬相衡”的大格局,让大家把内斗的力气都用去打敌人,实现了“君臣和睦,上下一心”。然后条理内政,一方面发展经济,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另一方面,从财政上解决战争的军需问题。
其次,立即建立起北府兵。我们回头看过去,从桓温死到北府兵的组建,他都是在有计划,按步骤地实现,而且做得既迅速又平稳,北府兵开始组建1年之后,就迎来了秦晋淮南大战。北府兵的建立,对外,使东晋形成了上游、下游两个强大的防御区,这支军队后来的作用,我们也有目共睹;对内,则实现了对桓氏的遏制,不让他们轻易再动反心,上下游“各得其所,各无所怨”。
淝水战前,谢安是把这个国家调理到了可能达到的最好状态。这时的东晋具有很强的应变能力。对当时的前秦来说,它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朱大渭评:谢安深知,“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也”……
王夫之说:“谢安任桓冲于荆、江,而别使谢玄监江北军事,晋于是而有北府之兵,以重朝权,以图中原,一举而两得矣。安咏诗而取“訏谟远猷”之句,是役也,可不谓谟猷之訏远者与?”
所以,如果论淝水战功,谢安为第一人,当之无愧啊。至于他在战前的任命将领,布署全局,然后外示镇定,以安民心等等这些,相比上面两件大事来说,就已经显得不那么重大了。
第二方面:战术上的功绩
论淝水这回“战役”的胜利,这头功,也不可能旁落,非谢玄莫数。这一战的成功,最重要的,还是他这个“半退而击”的计策,也许这计策看上去不够“仁义”,但是,对于当时的谢玄,外寇入侵自己的国家,在以弱敌强的情势下,他是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仗打赢。那么,凡可得胜者,胡不可以为之呢?正像《孙子兵法》开篇中所说:兵者,诡道也。
其实看谢玄这一生,先当了六七年的司马,然后34岁统领北府,然后胜淮南,胜淝水,然后领兵北伐,一直打到了冀州,到谢安去世第二年,才终于不再当将军。不完全统计一下儿,大小战役,他指挥北府兵先后打了十几仗,而且淝水之战前的那些,都是事关国家生死存亡,必须回回以少胜多。谢玄却始终屡战屡胜,不管当时情况有多难。我们的史料当中,对战争的细节,总是记载得特别少,所以这其中到底有啥谋略,也就很难弄得明白了。
那句话说得好啊,兵者,凶器也。这战争总是无比残酷的事。倘若谢玄不是颇通些用兵之道的话,他也未必能一路胜利地走到今天啊。没准儿,要那样儿,他就成了又一个“白望”了。
另外,洛涧大捷中,以5千人突袭,破梁成5万,并斩了10名前秦将领的刘牢之,同样功不可没啊。他虽然最后不在淝水前线,但洛涧一捷,给了东晋上下以信心,为淝水之战的获胜,打了一个漂亮的揭幕战。所以,论起淝水战功,自然也要为刘牢之好好书上一笔。
第三方面:前秦失败的原因
这个也得分“战略”和“战术”两方面来说呀。
在战略上:苻坚急于去抢得正朔,为了解决国家内部的棘手问题,于是决意攻打东晋。但事实上是,这个时候两国的形势对比,前秦是没有能力消灭东晋的。这是苻坚犯的最大错误。如果是顺自然之道而为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就是不该发生的呀。
在战术上:最主要的,苻坚小看了东晋(下游)的军事能力。以为这些名士怎么着也不是他的铁骑的对手。这个心理,也是他不听朝臣的劝告,执意要进攻东晋的理由。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心理作怪,导致他在淝水边犯下了十分不该犯的错误——临阵退兵。淝水又不是长江,敌人近在咫尺,他居然就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后方暴露给了人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谢玄没有预谋,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进攻机会的。如果没有“退兵”,虽然前秦也难以取得最后的胜利,但却未必会败得这么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