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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跄往前奔着,狐狸手突然一松,低吼道:“快上马车!”说罢将我一推,我愕然发现他竟脚步一晃,闪电般冲向那几人,空手迎上,瞬间战成一团。尖叫被我捂在嘴边,狐狸没有武器,大伤痊愈不久,那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刀剑,他与花叶能打得赢吗?
花叶的鞭风夹杂着娇叱声不绝于耳,狐狸缠住三人,左攻右挡,单凭空掌与他们周旋,错开一人尖刀,回望我呆立原处,大叫:“三毛快走!”
我醒过神来,掉脸拔腿就跑,没武功帮手也就罢了,拖后腿的事绝不能干,我跑的飞快,似调动了全身的运动神经,双臂摆动速度已达极限,奔了百米有余,见到马车停在林边,一步窜了上去,瘫坐在地,急喘如牛,脑中轰然作响:王辅臣竟早知我们躲在此处!难道……是云风出卖了我们?
一阵急喘还未平息,车帘忽然被掀了开来,一个黑影窜上,我骇的刚欲大叫,一只手便捂住了我的嘴,低道:“莫出声!”是花叶,她怎么回来了?
我忙挣掉她的手道:“华楠呢?他在哪儿?”
花叶扬起软鞭“啪”的抖了一下,狠道:“我带你去皇营!”说罢就要出厢,我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腿,恐慌叫道:“华楠呢?华楠呢?”
花叶回身怒道:“放手!他让我带你去办完正事!”
寒意瞬间侵遍心房,我松开手跌在厢地,喃喃道:“他……他还在那处?”
古帝的始见
花叶甩鞭催车疾行,我心如火燎,冲出车架一把抓住花叶的胳膊,叫道:“回去找华楠!”
“放手!”花叶鞭子甩得啪啪作响,落向马尾一鞭急过一鞭,怒喝我道:“此时运枪车队已驶出数十里,若不尽早追上,计划将功亏一篑!”
我被她手臂一格,推得倒退一步,扶住车框嘶声道:“那华楠怎么办?他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他们?”
花叶头也不回:“那几个废物不是阿楠的对手,他要我带你先走,自有把握善后,放心吧!”
我听她说的笃定,也知追车队已是必然,可那黑呼呼的碑林对战,狐狸一人对五人到底有没有胜算?我不再作声,心却高悬不下。
单马四蹄撒开了跑速度倒也不慢,追了一阵,花叶勒马放慢车速,前方数百米处赶车人的呼喝声已能听得清楚,天全暗了,三架车头似乎都挑了灯笼,我横趴在车架上,死死盯住那时隐时现的灯光。
花叶低道:“有点麻烦,云风若是在,能告知我们黄毛在哪辆车上,现时他未出现,贸然出手,只怕错辨了马车再惹祸端。”
我趴着未动,轻声道:“大姐,你看那最后一辆车。”
花叶半蹲起身张望:“怎么了?”
“你看那车窗上是不是老有个人探出头来?”
花叶又凝神注目了一阵,我们的车没有灯,远处的光虽不明亮,却也足够让我们看清楚马车形状,不一会儿,最后那辆车的窗帘被挑动了,有一人脑袋伸出晃了一下又缩回去。我注意到这个古怪的现象已出现三次了。
花叶疑惑道:“那是何意思?”
我肯定道:“是杰森,一定是他,他知道我们的计划,见我们久未行动,肯定明白出事了。”
花叶一拍大腿:“黄毛在给我们发暗号!”
马车速度一直很快,若跟得太紧,会被发现,弃车步追,又不可能追上,就这样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一路跟着,很快到了一处山口。花叶道:“出了这处,就到秦边皇营了。”
我暗暗心急,若到了皇帝大本营还未能混进队伍中,那就真的麻烦了。
还未拐过山口,前方不约而同“吁”声并起,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花叶迅速勒马,拉着我跳下车,遁进路边浅沟,借着夜色掩护向前摸去。
弓着身一溜小跑,待到了马车斜后方的路边草丛伏下身来,眼前景象已一览无遗。三车十数人俱下了地,车身挡着,我只能看见轱辘处全是腿,一人正压着嗓子说话,大意无非是一经得手,立刻突围遁逃,若被擒住,服毒自尽。一干人等似乎都答了好,我却没听到杰森的声音,他是主要角色,羁押对象,不会让他下车的。
花叶趁着他们说话,纵身飞向马车,靠在车壁上轻敲了敲,帘子很快掀了起来,一个脑袋探出窗外,果然是杰森。花叶回头望我,我使劲点了点头。他二人立即低语一阵,花叶退回我身边时,前两辆车开始驶动,最后这辆人也全数上齐,车厢突然传出大叫:“我要上茅厕!”
车内一阵骚动,抱怨轻骂声过后,有一人带着杰森走向马车后,我皱眉低道:“糟了,怎么只有一人?”
花叶道:“我去!”我忙按住她:“你去了不顶用,我能说服皇上,我去!”
花叶扭过头看我:“我在营地外一里处候着你们,若皇帝不信,你便劫个人逃出来!”
夜色掩住了我的苦笑,若皇帝不信我,我哪里还有劫人的机会?
车后杰森左右看了看,开始撩起衣服,花叶再次跃出,悄无声息摸到那人身后,只一指按向颔下,那人已无声后倒,花叶接住他,一把拽掉他的帽子,冲我招手,我赶紧跑过去拣了帽子戴上,杰森已忍不住低道:“三三,是不是你?”
我抓住他胳膊掐了下,压粗嗓子:“一会儿要仗着你护住我了。”
他也戴了帽子,即便是在黑暗中,我仍看见了他的笑容,他猛点点头,拉着我向马车前走去,花叶忽然拽住了我的手,我没有回头,听得她在身后极微声道:“三毛,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回道:“不用等我了,我不死必能脱身,你快去找华楠!”说罢抽出手,随杰森走去。
天助我也!车头虽挑了灯,厢内却无灯,踏上马车,车内有人叫道:“快点!”上车一言未发,紧挨着杰森坐定,马车随即颠动起来,杰森没有靠壁,他端直了身子,双手卡住大腿,将我隐在身后。虽然有苏紫伊的面皮挡着。我仍是紧张极了,生怕自己露了破绽被人识穿。
黑暗中不时有人发出低咳,却无人说话,气氛僵滞而怪异。也许他们都同我一样压抑,我为了未知的说服大计而压抑,他们为了明知送死却不得不为的命运压抑,这一去,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不会再有命回来,康熙没死,他们就必死,康熙死了,他们仍然要死!死士,王辅臣何德何能网罗到如此多愿意为他卖命的死士,为了金钱?为了寻个靠山?还是如狐狸一样,为了报仇而出卖自己?生命如此珍贵,他们却将它系在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主子身上,当完炮灰,谁会去给他们收尸?
没有再走很远,车子再次停了,有人掀开了我们的帘子,低叫道:“全部下车!黄毛也下来!”
我跟在杰森后面,一下车,便发现我们站在一片树林中,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十余顶白色大帐立在硕大粗木做成的围栏中,每个栏垛上都插了火把,有人声,有马鸣,正中一顶帐篷上飘着巨大的旗帜,字无法看清,黄龙图案却让我一震,那定是皇帝的大营。
那人上前拍拍杰森的肩膀道:“大人教你的你全记住了吧?”
杰森点点头。
“好!”他说着从旁边一人手中拿过一物,交给杰森,“这火枪里是装了火石的,你将它匿在侧腰,瞅准时机下手!得手后我们便一起发出烟弹,逃出者还到此处会合。”
杰森接过,别进了腰里,微转头向我,鼻中发出轻声嗤笑。
那人拍拍手,重喘了一口气道:“出发!”
没有再上车,杰森走在最前面,我与其他十四个假洋鬼子跟在其后,三辆马车随行,向大营走去。
那围栏外圈十步之距便有一岗,入口高高耸着木头架垛,几排火把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通亮,架垛最高处上下两根粗木都挂了黄绸,随风舞动,抖落有声。通向帐营的路上两排盔甲士兵,手持尖枪站立。侧方能见战马缓动身影,入口处有岗兵远远见得我们来到,高喝出声:“何人?”
杰森叫道:“罗刹国使臣求见大清皇帝陛下。”
那士兵又喝:“站定勿再前行,待我通报!”说罢向里跑去。
我们站在原地等了一阵,见兵道上急匆匆走来两人,一着黑袍,一着盔甲。迎出围栏外,那黑袍人高声道:“是不是罗刹国的使臣来到?”
我听得那声不禁一愣,这人语气别扭,官话说的可没有杰森好。眯着低度近视细细打量,心里不知为何突然一松,那竟是个外国白毛老头。
“是的!”杰森答道。
“哦!你们迟了,皇帝陛下已等待很久了,快请进来吧!”老头又道。
一行人走近老头,他一步上前握住杰森的手:“你们的到来会让皇帝陛下很高兴的。”
杰森礼貌的点点头,跟着他向围栏里行去。老头身边那盔甲男突然伸手拦住,粗声道:“可带公文?”杰森不慌不忙从胸前口袋里掏出纸张送上。他展开一瞟,哼了一声又还给杰森。这人看不出年龄,满脸的络腮胡,高沉的盔帽扣在头上,却仍让我瞄到了他明亮的眼睛,和那压不住的一身威气。
经过架垛下方,我忍不住就着火光回头望了一眼,十几个假洋鬼子穿着粗布假军装,面皮几乎一模一样,圆桶帽下都是支棱着硬硬的黄毛,连毛势走向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有的人粘了胡子,有的没粘。乍眼看过,以为来了一群多胞胎兄弟。我知道自己的脸也与他们是一样的,苏紫伊图懒省事,不动脑子,同样的面皮竟做了十几张,骗没见过世面的人尚可,康熙和那外国老头难道看不出破绽?
行至中营帐前,我蓦地一惊,方才没有注意,这帐口左侧竟摆着一架炮!这炮并不宽大,下有双轮座,安放着黑黝黝的炮身,炮筒对着远山,如猛兽张开血口,我心中暗叹,神武大炮都运来了兰州,康熙灭寇心切啊。
即要入帐,那盔甲男又伸手阻拦:“使臣入内即可,其余人等帐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