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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金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哦!你是说那个人啊,他叫石和平?他不是尤志业的儿子么?怎么不姓尤呢?我就见过他那么两次,不认识,也谈不上了解,你们找我打听他,我可真是没有办法帮忙了,打听老尤还差不多。”
钟翰笑了笑,没有说话,扶着栏杆朝楼下看了看,又扭头透过落地玻璃门打量着邬金和他妻子的卧室,对他说:“你这个家,挺温馨的。”
“那是,我老婆别看读书读得不是特别多,但是收拾家特别有一套,谁来都说我们家呆着特别舒服。”邬金的语气里透出了隐隐的自豪和眷恋。
“我们之前也有听说过,说你这个人特别好,非常的顾家,今天来一看,也觉得,顾家这种行为,除了本人的主观意愿之外,客观上也得有个值得眷恋的家,我们刚才来,你妻子和儿子对我们特别热情。”钟翰若无其事的和他闲谈。
“我老婆实在,还大方,家里平时也不太常有人来,每次一来个朋友啊什么的,她就对人家特别热情的招呼,有时候我都得提醒她,别太热情了把人给吓着,我儿子的性格像他妈,也是特别容易跟人亲近的那种。”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邬金尽管整个人的神经都不是很放松。却还是忍不住会流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吧?”钟翰听他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你之前的全盘计划。和你做的准备工作,我们都有所掌握,之前也拿你和药店里登记送货的笔迹,和你之前的那份杀人计划进行过比对,两者是完全相符的。另外有些情况你可能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在尤志业的死亡现场,我们发现了半枚指纹,袁贵发家里也发现了大量足迹的存在,再加上这几件事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目击者也不是一个两个,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想要隐瞒得密不透风也是不太可能的。”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就是不太明白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邬金把烟蒂仍在阳台的水泥地上,用脚碾熄,很无辜的摊开手,“你们的意思是,我杀了老尤,还杀了后面你说的姓袁的和老尤他儿子?而且听你的意思是你们都已经胸有成竹,这事儿肯定是我干的了对吧?那要是这样。你直接把我用手铐给锁上,赶牲口似的赶回公安局里头,往死里审,实在不行严刑拷打一下,打到我招为止,不就得了。咱们俩还在这儿逗闷子说话,那不是耽误你们宝贵的工作时间呢么!我说钟警官,咱俩虽然就打过一次照面,打过两次交道,但是做人可真是要厚道啊。就算你想给我扣大帽子,也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杀老尤,为啥?你觉得我邬金长得像是那种没什么事儿,闲着无聊,杀个人解解闷儿的变态么?”
“我觉得你确实不是那种因为无聊所以跑去杀人的那种人,不管是以邬金的身份,还是以丁文广的身份,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钟翰一本正经的回答。
邬金一愣,迅速的瞟了一眼钟翰,从一口里摸出香烟,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面朝着阳台外面,一言不发,对钟翰称呼自己为“丁文广”这件事,既不作出否认,也不承认,就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当年你舅舅的事情,我们也了解的比较清楚,当初你舅妈他们一家的遭遇,很让人同情,你作为当时直接面对这一切的人来说,肯定特别难以承受吧?当初你多大?十三岁?十四岁?”钟翰权当他已经承认了,继续问道。
邬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十六岁。”
钟翰点了点头:“十六岁也还是个孩子,确实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在那之前,你已经经历过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又要面对舅舅的死,换成是谁都会承受不了的。”
“我这一辈子,原本可以过得好好的。”邬金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看向远处,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两腮肌肉紧绷,似乎正紧紧的咬着牙。
“你挺疼你的儿子吧?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能感觉的出来,那孩子在家里是很受父母疼爱的,而且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对老婆不错的男人,为了老婆孩子想一想,趁着还有机会争取主动,别把自己的路给封死了。”钟翰叹了口气,很平静的对邬金说,“你可以继续装傻,不承认尤志业、袁贵发他们的案子是你做的,但是当初打架斗殴,误杀了你父亲的那个小混混,他的死你是推脱不掉的,单凭这个案子,我们就足够直接把你带走了,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跟你谈,就是看在你是个有家庭,并且重视家庭的人,所以不希望因为你犯了错误,让你的家人也跟着一起受到更大的伤害。”
邬金看了看钟翰,见他表情严肃,深色淡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似乎也有点慌了,他快速的眨着眼睛,几次欲言又止,钟翰也不催他,耐着性子在旁边等,过了一会儿,邬金才说:“我文化程度不高,很多事情不是很懂,但是没事儿的时候,我也喜欢上上网,多学习学习,假设我是丁文广,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我上网查过,判罪那个什么追溯时效,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年,那件事已经超期了五年,你们要怎么管?你们管不了。”
“丁文广这个身份,你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摆脱不掉的,不需要去假设,”钟翰先拆穿了邬金给自己找好的退路,然后说。“而且你之前在网上查的,看来也不是特别仔细,你说的那种最长追诉时效是二十年,这个不假,但是仅限于嫌疑人身份未知或者不确定的情况,像你那种已经明确了作案人是谁的,就不存在追诉时效的问题,你当年是在逃,没有落网,该来的惩罚总还是会来的。”
邬金神色一黯。沉默着不吭声了。
“当初你舅舅马洪明出事,对你影响一定很大吧?我们向当地的公安机关了解情况的时候,听说当时你的舅妈,还有周围的其他人,都叫你扫把星?”钟翰问。
邬金期初没有说话。但是额角的血管却已经明显凸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红,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好一会儿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你当初一定特别的痛苦,没有谁会喜欢被人贴上一个不受人欢迎的标签,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猜,正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你没有得到过太多的关爱,生活一直处在比较动荡的状态下,所以后来成家,有了孩子之后,你才会特别的顾家。对老婆孩子都特别的好,因为他们给了你从前没有得到过的家庭温暖,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钟翰继续说。
邬金又点了点头,这一次点头的动作比较迅速,没有一点犹豫。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争取主动,我们手里掌握着什么,你很清楚,带你走也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只不过方式取决于你的态度,既然你很重视自己的家庭,重视自己的孩子,就肯定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事到如今,不该做的事情也都已经铸成事实,想要完全避免对你妻儿的感情伤害是不可能的了,能做的只是把伤害程度降到最低,我们可以不声张的带着你悄悄离开,左邻右舍谁也不会知道邬金出了什么事,更不会知道丁文广这个人。但是假如你负隅顽抗,最后搞得引人注意,沸沸扬扬,受影响最大的,恐怕只有你的老婆和儿子。”钟翰把道理给他说清楚,“方才说了那么多,现在两条路,由你来选。”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你从阳台上推下去?”邬金忽然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问了钟翰一句。
钟翰也笑了笑:“说实话,没有这个担心,一来你是不是有这个实力还是未知,二来你这么做也是徒劳的,除了我把命搭上之外,其他事情都还是一样的结局,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徒劳挣扎的。”
邬金也笑了,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他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说了可能你们也不信,其实我最早的时候是想要先给老婆孩子攒足了钱,等孩子大了,留下的钱也够让他们娘俩过得挺好了,我就按我的计划去干,完事儿了就算把我抓去枪毙,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结果等我觉得孩子也上大学了,这么多年也给他们攒下来一笔钱了,开始动手之后,我又改了主意,忽然觉得,假如找不到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平平安安的看着我儿子大学毕业,工作,娶媳妇,生孙子……人呐,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一会儿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别跟我老婆孩子说你们带我走是因为什么,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这个我恐怕很难答应你,按照规定,带走你24小时之内,我们是必须要通知你的家人,给你办理刑拘手续的。”钟翰有些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能晚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不然她肯定受不了,我过去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一下子太突然了,她说不定整个人都崩溃了,而且……我儿子也还在家呢。”邬金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眼不见为净吧,要不我看着,自己也受不了。钟警官,我现在答应跟你们回去,还能算我投案自首,争取主动吧?”
钟翰对他点点头:“算。”
邬金好像得到了一些安慰似的笑了:“好几条人命在我手上,其实我也知道,自首还是不自首,八成我都逃不掉挨枪子儿的下场了,但是算我自首,心里就总觉得能好受一些似的。”
钟翰和邬金从阳台回到屋子里,邬金一个人去厨房和妻子打招呼,他的老婆似乎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都快要吃饭了,还要去什么公安局,邬金也没有对他妻子多说什么,只是非常怪异的叮嘱了她一些事情。邬金的妻子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邬金就没有多耽搁的跟着钟翰他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也生怕自己再拖下去会更加眷恋,万一闹出什么别的事端来,就真的遮掩不住,要给妻儿带来不良影响。
到了公安局之后,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