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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没有应声,只有院中的树影稀疏的投在窗上,轻轻摇曳。
披上了外衫,冯连亭打开了门,却不见一个人影。
“大半夜的,难道是做梦么?”冯连亭自言自语的说道,却突然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月光从他背后流泻进来,将他整张脸都笼在阴影之中。
“你是谁?”冯连亭惊了一跳,张口欲唤人,却被来人一把捂住口鼻,手中利刃寒芒一闪,鲜血无声的溅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死神。”
冯连亭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门边人影一闪,另一个人便闪了进来。
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巧锋利的刀刃,沿着冯连亭的耳际轻轻一划,然后手法十分熟稔的将他的面皮剥了下来,那人拿出一个药瓶往他已没有了面皮的脸上抖了上去,只听得呲呲细响,冯连亭的尸体在转眼之间便尽数化作一滩血水。
“面具做好要多久?”之后进来的那个人声音低沉,竟然是龙羽。
“只需一夜,明日属下便可以以冯连亭的身份进出自若畅通无阻,请左使放心。”
龙羽点了点头:“以后万事须记谨慎小心,轩辕玄玉登基之后便是你大展鸿图之时,到时不要忘了门主交待的任务。”
“属下定不忘门主与左使栽培!”那人跪了下去,声音极低却是不容置疑的忠诚。
“以后每月我会让人给你送解蛊之药,只要你忠心,门主定会重用于你。”龙羽点了点头,然后便出了门,悄无声息的没入夜色之中。
……
雪衣执着一壶酒,弯腰走进了行军帐篷之中。
帐篷之外,是大声的谈笑声,酒坛与酒坛撞在一起的声音,有些喝醉了的将士大声的吼着军歌,五音不全粗嘎慑人,然而就是那样快乐而又喧闹的气氛,将帐篷内显得格外的冷清。
一张棕草垫子,一个华衣美服的轩辕修。
轩辕修抬头看见雪衣,脸上神情似乎并不意外,而是随意说道:“你来了?”
雪衣将酒杯放在草垫上面,盘膝坐了下来,将壶中的酒慢慢的斟入两只杯子之中,嗯了一声。
“外面很热闹。”轩辕修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然后笑道,“幸得有你还记得我,否则这样香淳的美酒,恐怕我以后是再也喝不上了。”
轩辕修并未被捆绑起来,只是在脚上套上了铁链,而且被冠玉点了几处穴道,让他全身武艺尽失,所以没有人会担心他会跑出去,纵使他能逃出这个帐篷,也逃不出外面数以千计的士兵的眼睛。
端起面前的酒杯,轩辕修定定的看着雪衣的眼睛,良久,扬唇笑道:“这一杯后,你我恩断情绝。”
雪衣神情并无变化,举起酒杯,墨色的长发滑落下来,如同黑瀑,一仰首,便将那杯酒喝得见了底。
轩辕修眼眸微闪,脸上滑过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低语自嘲般:“果然是一点都不在意,看来确是我自作多情了。”
饮罢杯中酒液,他自顾自的提起酒壶,将面前酒杯斟满。
“父债子还。”雪衣轻轻的开了口,声音一如往常般清冷平越,“若你未生在帝王家……”
“只是我终归还是流着轩辕氏的血脉。”轩辕修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灼灼看着他,“我不怪你。”
雪衣眸色微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生在帝王家,便注定无爱绝情。”轩辕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英挺的眉目与轩辕鸿有几分相似,更多的,却似是有种释怀,“父皇为夺皇位,弑兄逼宫,我为了登上皇位,试图弑父夺位,说来说去,一切都不过是因果循环轮回报应罢了。”
“还记得初次与你相识,在扈阳郡的望月楼,你弹了一曲凤求凰。”轩辕修微微笑道,“当时你白衣墨发,清雅出尘,身上无一丝点衬装饰,却自有一股子明月清风的味道。”
“那是我有意安排。”雪衣说道。
轩辕修微微笑了笑,对于他的话似乎毫不在意:“当时我便想,奈何雪衣竟是男儿身,若你为凰,我便是凤,哪怕穷尽所有也要将你留在身边。”
雪衣眸色微动,沉默不语。
“不过我不会像父皇那样,为了一个男人而置伦理道德于不顾,对于雪衣,惊艳在先,羡才在后,我自小在御书房学习治国之论,然而古书总是千篇一律保守死板,当日雪衣的一番民贵君轻之说,让我大大长了见识。”顿了顿,轩辕修看向雪衣,“你所学的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接近我吧?”
雪衣垂下了眸子,声音平稳得不带一分波澜:“是。”
“你的卓绝武艺,你的诗词歌赋,你的才华计谋,都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吗?”轩辕修看着宛如谪仙的雪衣,就是那样清冷得不沾一丝人烟气的白衣男子,在他的心里,却似乎有着无尽的黑暗,他是为复仇而生,他一直走在黑暗之中。
雪衣给彼此倒满了酒,声音不疾不缓:“是。”
又是一杯酒入了喉,雪衣如同玉琢一般的脸上浮起了些微的红晕,他的目光落在轩辕修身上,却似乎并未看他,而是悠悠的穿透了过去,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晚上:“苏家灭门那年,我十一岁。”
他的目光中有些朦胧,有些迷离,似乎被那薄薄的酒气盖住了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那天晚上,火光冲天,一群蒙着面的杀手闯了进来,疯狂屠戳着他们能见到的一切活物……”
“残肢,断臂,哀嚎,哭喊,就像是突然间到了地狱。”
“那是我从小就生长着的地方,一夜之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那夜的月色很美,在仓惶逃蹿与疯狂杀戮中,只有它,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血将整个苏府都染红了,空气里是满满的血腥味道,闻之欲呕。”
“我与我的妹妹走散了,我听见了她的哭声,寻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一片火海包围在里面……”
“我被一个家丁救了出来,他说,我是苏家唯一的血脉,我要活下来,为苏家报仇。”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妹妹被扔在火海中,她哭喊的声音让我常常在恶梦中惊醒……”
“家丁抱着我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了死在地上的母亲,她被人砍了数刀,以往温柔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解与惊恐,微微张开的嘴,再也发不出她以前唤我的声音……”
“我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他让我快跑,熊熊的大火疯狂的吞噬着一切,我在明亮的火光中看见他被他最信任的心腹一刀捅进了胸膛!”
雪衣的眼中有莫名的情绪翻涌,然而他精致如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哀恸与悲伤,声音一直平静而又清冷,仿佛是在说着一场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他收回了有些游离的视线,看向轩辕修:“杀我全家数百口生命的都是你父亲指使的杀手,你与我原本并没有深仇大恨,若没有这份身份牵羁,你将会是雪衣此生最看重的知已。”
轩辕修脸上浮起莫名复杂的表情,转瞬即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清朗无比:“千金易得,知已难求!我轩辕修此生能交上雪衣这个知己,死而无憾了!”
雪衣微微扬唇,眼上浮起浅浅的笑意,轩辕修怔了怔,认识他这么久,却是第一次看到雪衣脸上出现真正抵达内心的笑意。
将壶中最后的酒全数倒进喉咙里,轩辕修看着站了起来的雪衣问道:“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雪衣走到帐篷边的身子顿了顿:“斩草除根,以除后患。”
轩辕修收起了唇边最后一抹笑意:“既然如此……珍重。”
雪衣掀开篷布走了出去,整个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轩辕鸿看着散乱的酒杯与空了的酒壶,目光里有微微的怅然:“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
不是宫变的宫变
一座翠荫叠障的青山,浅花绿树,一些不知名的小鸟从林间飞起,发出扑腾的翅膀闪动声音。
清媚伏在一个白衣少年的肩头,闻着空气里的芬芳,笑得十分无邪。
“哥哥,你看,那里的花好漂亮!”她伸出手来,指着那一片开得正绚烂的野雏菊。
“魅儿喜欢,哥哥就给你摘,做一个漂亮的花环,好不好?”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精致如玉的脸颊上有些微的细汗,散乱的发丝有些许帖在脸上,黑如墨。
“好,魅儿要最大的花环,最漂亮的!”
“好好好,”少年轻轻的笑着,声音有点轻喘,却是满满的宠溺与愉快,“魅儿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哥哥也能给你摘来!”
“哥哥真好,长大后我要嫁给哥哥!”清媚摇头晃脑的说道,小手不断的将他的发丝拨乱,柔柔的,滑滑的,触手微凉,说不出的顺滑。
“笨丫头,兄妹不可以成亲的。”少年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歪着头想了想,“不过如果是魅儿要嫁给我,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你当小娘子了!”
“拉勾勾!骗人是小狗!”清媚将手伸到他面前,他的步子停了下来,然后伸手轻轻的勾上她的小指,轻轻扯了扯。
身体里似乎有股暖流在不断的移走,让清媚全身都觉得舒畅无比,然而她的眉头却轻轻的皱了起来,她这是在哪里,那个背着她的少年是谁?
她叫他哥哥?那他是?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一下炸开来,一片空白,她努力的想要抓住那些零散的记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这是在做梦么?为什么她明明在这具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