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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走道宽敞,不像旁的酒楼,桌与桌之间距离较密,客人和客人,几乎会碰上背
脊。第二,人声并不吵杂,大家都要摆出上等人的模样,敬酒而不闹酒。
就是这两点,你已可觉得江山第一楼之可爱了。
伙计看到两人,就迎着道:“二位客官一共有几位客人?”
周友成道:“就是我们两个人。”
那伙计道:“二位那就请到这边来。”
他领着两人走向一处较为偏僻的转角上一张桌子。
周友成不禁心头有气,哼道:“中间还有空桌,怎么要我们坐到角落里来?”
那伙计道:“中间是给客人较多的坐的,客官只有二位,就只好坐到这里来了。”
周友成道:“这是谁规定的?”
伙计横了他一眼,正待开口。
狄少青道:“周兄,算了,我们是喝酒来的,坐到哪里都是一样,就在这里吧!”
那伙计等他们落坐,正待去取茶水。
只听楼梯一阵登登直响,走上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女郎,她头上戴一顶红毡四边镶着白兔
毛的斗篷,身穿玫瑰红绸耀白兔毛边的棉袄,足登黑色马靴,看去约莫十八九岁,生得柳眉
桃腮,目如秋水,模样又娇又俏,好一个美娇娘,只是眉毛儿挑,咀角儿翘,生来带点娇生
惯养的傲气!
这红衣姑娘右手还执着一支细长的马鞭,卷成了一圈,上得楼来,左手就脱下了斗篷,
披下春云般一头秀发,她只轻轻甩了下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盈盈秋波,只那么一转,就朝中
间一张空桌走去,正待坐下!
方才招呼周友成、狄少青的那个伙计急忙趋了过去,陪笑道:“姑娘一共有几位客
人?”
红衣姑娘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没长眼睛,不会看么?”
一开口,就像珠落玉盘,说得又娇又脆,煞是好听!
那伙计听得一怔,又陪笑道:“姑娘只是一个人,那就请到这边坐。”
他右手抬了抬,弯腰肃客,意思是请她坐到边上去。
红衣姑娘两颗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问道:“怎么?这张桌子有人定了?”
那伙计陪笑道:“姑娘别生气,这中间的桌子,是留给客人较多的坐的……”
“啪!”红衣姑娘一张春花般的脸立时沉了下来,右手马鞭猛地往桌上抽下,哼道:
“姑娘喝酒不付钱么?我爱坐哪里,你管得着?”
这一声“啪”,声音不算太响,但把整个酒楼上食客的眼光,都引了过去。姑娘本来就
生得够动人,何况她生了气。但大家这一瞧,整座酒楼,登时就肃静得雅雀无声!原来这一
声“啪”,她竟然把手上一支细长乌黑的马鞭,四平八稳,硬生生的嵌入了花梨木的桌面
上。
然后,她顺手把斗篷朝桌上一放,大不刺刺坐了下来,右手再一探,从她挂在纤腰旁的
革囊中掏出一把金锞子来,往桌上一掷,冷笑道:“你当姑娘吃不起?”
这一掷,十几锭金锞子散了开来,又一锭锭往桌面上钻,好像花梨桌面上镶了十几颗赤
金。这一手,把整座酒楼的食客看傻了眼,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姑娘,竟有这
么高绝的功夫!
那伙计自然更吓得目瞪口呆,转身欲走。
“站住!”红衣姑娘脸含薄怒,娇喝一声,冷冷的道:“你给我站在这里,等你们掌柜
来了再走!”
那伙计身躯一震,果然站定了下来。
偌大一座酒楼,跑堂的少说也有八九个之多,其他伙计,眼看情形不对,急忙要待奔下
楼去,哪知才一举步,就站停下来。
也有从楼下端着酒菜上来的,走没几步,也站住了。
转眼工夫,八九个伙计,差不多站住五六个,就这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掌柜的可在楼下柜头上,还不知道楼上出了岔子,只觉整座洒楼,霎那之间,静了下
来,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楼上食客全走光了,既没有伙计拉着嗓子报菜单,也没听到客人
半句谈笑的声音,心中方自觉得奇怪!
这时厨房里又响起一阵阵铜勺敲锅的声音,那本是招呼伙计可以去端菜了,但敲了一阵
又一阵,楼上八九个伙计,竟然没一个下楼来端莱的。
掌柜心里不禁起了嘀咕,忍不住走出柜头,蹩上楼去。
这—瞧可好,伙计们有的手上还端着酒莱,有的手上托了茶盘,有的就空着双手,像站
岗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食客们呢,也全都停下了筷,正襟危坐,没人说一句话,当然也没人敢站起来下楼。
全楼,几乎都静止了!当掌柜的这一上来,大家目光不期而然的朝他投来。
大酒楼的掌柜,虽是生意人,眼皮子可不狭,看了这番情形,心头登时明白过来,敢情
是那一个伙计得罪了高人!他因红衣姑娘坐在中间桌上,没去注意,目光一转,就落到周友
成这一桌上,这就诚惶诚恐,双手抱拳,堆起了一脸赔罪的笑容,佝偻着腰,趋了过来,陪
笑说道:“二位大爷,小店伙计不知如何开罪了二位,小老儿给二位赔罪,还望二位高抬贵
手,多多海涵。”
他眼光倒也没错,全楼食客,都是商贾中人,只有周友成和狄少青这两人,与众不同。
周友成呵呵一笑道:“掌柜的,你这可找错人了,贵酒楼的伙计,确实有些狗眼看人,
但咱们是喝酒来的,还犯不着和伙计计较。”
掌柜的拱着手,望望大家,说道:“那是哪一位高人出的手呢?小老儿在这里给你老赔
礼。”
全楼食客,已经见识过红衣姑娘出手了,还有谁敢多咀?
狄少青道:“掌柜的,是你们伙计得罪了那位穿红衣的姑娘,你去跟她赔个礼吧!”
红衣姑娘听到有人说话,不觉柳眉儿挑,杏眼儿瞪,候地回过头来,冷冷的道:“谁要
你多嘴?掌柜的眼没瞎,他不会睁大眼睛瞧瞧?”
她这一回过头来,两道盈盈秋水般的目光,和狄少青一接,她先前没看清这蓝衫少年,
现在可看清楚了。
这少年长得挺斯文,斯文之中,却有一种挺拔的英气!
他朝她斯文的笑了笑,她竟然粉脸微红,不好意思发作,有些不自在的又转过脸去。
掌柜的经狄少青这一指点,急忙又朝红衣姑娘桌前趋去,这回他当然看到了,花梨木桌
面上嵌着的一支马鞭和十几锭黄澄的赤金锞子,他虽然心痛这张高级花梨桌面的八仙桌算是
报销了,但心头更是打鼓一般,战战兢兢的拱着手,陪笑道:“姑娘……高抬贵手,小老儿
给你赔礼,小店伙计开罪了姑娘,都是小老儿平日……”
“不用说了。”
红衣姑娘一扭头道:“既然有人指点了你,你就要他去替他们解开来好了,只要他解开
了,今晚的事,我就不怪你们啦。”
掌柜的听得一呆,这不是出了难题,人家只说了一句话,她就要人家去替她解开,这年
轻人只是一位食客,他会不会解呢,不禁攒着眉,连连作揖道:“姑娘……”
他只说了两个字。
狄少青爽朗的笑道:“大家都是上酒楼来喝酒的,客人点的莱,大概厨房里也快做好
了,正待伙计们去端呢,这位姑娘既然已经原谅他们了,在下就代个劳吧!”
说罢,就缓缓转过身去,右手凌空向六个呆若木鸡的伙计轻轻一挥。
这一挥,几乎比闪电还快,就一连拍出了六掌。
当然,在座的食客,谁也没看得清他一挥之际,竟然发出了六掌,就是坐在他横头的周
友成也只仿佛看到他手掌在转动而已!
但这一挥,却如响斯应,这里狄少青手掌堪堪挥出,站在六个不同地方的六名伙计,立
时筋骨一松,全能动了!
这一手,当真像玩魔术一般,直看得全堂食客纷纷鼓起掌来。
周友成先前以为狄少青说出要替六名伙计解穴,总得走过去一个个的替他们拍开穴道。
替被制住穴道的人解穴,他当然也会;但像狄少青这样,转个身,挥挥手,就把数丈以
外,站在不同地方的六个人一齐解开了受制的穴道,他不但办不到,就是连想也从没想到
过。
一时看得目中神采连闪,暗自忖道:“自己虽然看出这位狄老弟南北会试,定可顺利过
关,却没想到他武功竞有如此高绝的造诣,看来自已交他这个朋友,是没白结交了!”不觉
也跟着大家鼓起掌来,一面呵呵笑道:“狄老荣好俊的功夫,今晚兄弟总算开了眼界了。”
狄少青脸上一红,说道:“周兄夸奖。”
那红衣姑娘原也只是给狄少青出个难题,想试试他的,哪知人家连人都没站起来,一挥
手,就解开了六个伙计的穴道。
她心头当然清楚,自己虽然也是坐着制住六个伙计穴道,但自己使的可不是指功,而是
弹出了六颗细小的石子,这少年解开他们穴道,却是用掌力推开的,他这一手不知比自己要
高明了多少倍?她情不自禁的举起一双纤纤玉手,也替他鼓起掌来,转脸朝他嫣然一笑,说
道:“少侠手法果然高明!”
她这一笑,露出了一排白玉似的牙齿,有如春花乍放,连盈盈秋波,都含着一丝喜悦的
光采。
狄少青俊脸骤然一红,起身抱拳道:“别教姑娘见笑了。”
掌柜看到伙计们已能行动,连忙叱道:“你们还站着作甚,快去替客人端酒菜。”
一面朝狄少青和那红衣姑娘连连拱手道:“这位少侠和这位!”娘,今晚光临小店,是
小店的光荣,伙计,快去叫厨房整治两席酒莱,一来谢谢这位少侠解围,二来算是小老儿给
这位姑娘赔礼。”
狄少青连忙摇摇手道:“掌柜的不用客气……”
掌柜忙道:“少侠和这位姑娘,可说是人中龙凤,小店平日请都请不到,这是小老儿一
点心意。”
他这“人中龙凤”,把狄少青比作龙,把姑娘家比作了凤,虽然言之无心,但红衣姑娘
听得粉脸微微一热,这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