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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更倒霉的是,他雇的帮凶是锦上花之一,那叫花骓的男人逮到两条大鱼,一不做二不休将意外知道锦上花秘密的柳三春也关了起来,如果不是锦上花急着出城,不想节外生枝,也许他们三个当场就会被杀人灭口吧。
此案还引发了一连串连锁效应。
锦上花盗粮之事做得隐秘,直到第二天邻城来人通知,梅源城官府才知道不翼而飞的赈灾粮已被截获,澄塘城的州官大人意外立得大功,因此得了朝廷嘉奖,想到一切功劳源自丁家船行一个小小船工的通风报信,便大印一盖,将跨城短途水运的契书送给了丁家船行。
至此,丁赵最终之巅峰对决的结果,终于尘埃落定。意外喜从天降,丁老板颇有几分不真实感,背着人对着几个夫郎嘀咕了很久,有心栽花花不开——美男计失败,无心插柳柳成荫——想不到两个船工请了天假,居然这份万金难买的契书就砸到了自己脑门上。想到丁家船行将来的发展前途,丁老板那几天走路都是飘的。
自然,对于这一切的功臣,丁老板也给予厚赏,重伤的戚秀色当然是好吃好喝好药地照顾,而曙光因为落水加上受到太大惊吓,回来后也大病一场,正好两人一屋一同养病,这一养就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满金难得好声好气地照顾她,似乎是在自责那日没有陪她一起去,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自然让满金别放在心上,但满金依旧我行我素,连她病好了,还挡着不让她上工,这也正是眼下她能闲闲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原因。
院落门口传来的叫唤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似乎是在叫身边这个高大又八卦的船工去干活,而八卦船工的反应却是——
“走,阿兔兄弟,一道刷桐油去。”
脖子上忽然出现一条手臂,压得曙光瘦弱的肩膀往下一沉,心也同时一沉。
刷桐油?她不要啊——
这个年代的船都是木船,木板干干湿湿最容易腐烂,特别是吃水处,因此隔个两年就要把腐烂的木板拆除换上新的,然后将漏水的缝打磨均匀,再涂上防水的桐油。婆琉国有专门造船修船的船厂,而丁家船行因为船多,这种修修补补的工作也就自家来做。
前两天,她禁不住好奇,就顺水推舟被拉着去帮忙刷桐油,却差点没被桐油的味道熏晕过去,这回打死她都不去了。
“我、我还在养病……”她开始找借口。
“还养?阿蛇那样伤筋动骨的都养得差不多了,何况你这样活蹦乱跳的,再说桐油是坐着刷,累不到你。”
“那个……那个……我要照顾阿蛇。”踉踉跄跄被拖着往外走,她巴巴地望向院子中央那道身影,垂死挣扎。
靠近,错身——
“不用。”戴着面具的青年头也不抬地抛出两个字,干净利落地斩断她最后的希望。
“瞧,阿蛇都开口了,就乖乖跟我走吧。”高大船工笑嘻嘻,望着臂弯里那张垮下的委屈小脸,手心好痒……
“可是……其实我……”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来帮忙,船棚那边人手不够,回头请你喝酒,一道去……”
“我……那个……好、好吧……”
声音渐渐远去,少顷,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颀长的身影静静沐浴在冬阳下,缓缓仰起脸,素白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
全身上下都被冬阳烘暖,只有脸,始终是冷的。
伫立良久,青年终于迈动脚步,一瘸一拐,慢慢步出阳光笼罩的院子,推开厢房门。
进了屋便阴冷许多,掀开木箱,里头有一个包袱,是三天前就收拾好的。大盗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手脚的伤虽没痊愈,但已经能慢慢走动,再过几天就可以启程了。
那一夜的救命之恩,他已经偿还,路费也已赚够,再不走,就会被姐姐的人找到,他已没有留下的理由。
再留下,只会害了她。
只要有人看见他的脸,恐惧的瘟疫又会开始蔓延。由窥探到窃窃私语,由窃窃私语到害怕,由害怕到恐惧,由恐惧到憎恨,每次都是如此。
哪怕是无害的虫子,若是长相恐怖丑恶,也一定要让它消失在视野里才安心——这世间,最多的就是第一种人和第二种人。
所以……那女人早晚要适应无人回护的境况。
他心浮气躁地合上木箱,又啪地打开,略嫌用力地扯开包袱,掏出里面的一串葫芦瓜,扔到木箱角落,又盖上箱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坐下。
好了,眼下该做的,是计划一下到京城后该怎么做。
如今身处高位的那个人,是否还记得,有个人因他的恶行而化作怪物,从此身坠地狱,夜夜难寐?
无人不害怕,无人不厌恶。
他变成了一只鬼,日夜躲在面具后面,变成了一滩烂泥,连盗贼都不屑一顾。
连仅有的一点温暖……
也将……
舍弃。
缠着布条的手掌覆上发热的眼眶。
恨不能生噬其肉!生饮其血啊!
就算这是一条不归路,他也要拉着那个人一起,同坠地狱……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伴随着叫唤——
“阿兔?阿兔在吗?”
他闭了闭眼,收拾好情绪,才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某个眼熟的伙计。
“她不在,什么事?”
“他去哪儿了?姐妹会有人来找他。”
“找她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来人说要当面跟阿兔谈。”
他沉默了下,才道:“她被叫去刷桐油了。”
“哦,那我去船棚找他。”伙计说完转身就跑。
颀长的身影站在原地,盯着门板。
既然决定不再管那女人的事了……他咬咬牙,碰地关上门,走回桌边。
☆、姐妹会
与此同时,姐妹会来人的消息也惊动了丁老板。丁府后院连接船工小跨院的角门,多年未开,今日也破例打开,丁老板抛下账册,急匆匆从前院赶来,心中不停猜测着,姐妹会来人究竟所为何事?
说来,曹曙光这个船工,先前误打误撞助官府抓得大盗,她才知道自家船行有这么个人,没想到才过几天,居然又招来了姐妹会的人……这么会招惹是非的人,怕是留不得。
原先还想提拔他做个小工头,因管事劝阻说此人性格懦弱不堪重任,才作罢,如今看来,倒是明智的决定。
罢了,契书的事他也算立了大功,打发他走的时候多给些钱财吧……
而作为当事人的曙光,还不晓得自己的饭碗即将不保,被人从半路叫回来,她正高兴不必再受桐油荼毒,往回走的脚步也显得分外积极。
“那姐妹会找我什么事?”路上,她向伙计打听。
“不晓得。”伙计摇头。
曙光挠挠头,她对姐妹会知道的也不多。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江湖帮派,后来才明白,姐妹会其实是婆琉国类似家族一样的存在。
民间流传的一种说法是,婆琉国子嗣单薄,很难像现代社会那样按照血缘组成家族,于是就按照地缘,以同城女子的血脉组成姐妹会,代行家族职责,笼聚人心,约束族人。另一种说法是,婆琉国虽以女子为尊,但女人毕竟天生体力不如男子,人数又少,于是女人们团结起来,以地域为界组成姐妹会,专断女子之事,补律法之不足。
不管哪种说法,她这么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被姐妹会找上,都显得有些奇怪。
带着满腹疑问,曙光回到小跨院,丁老板和姐妹会来人已经在前厅等她了。
来人是名中年女子,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
“曹曙光曹小姐?”
一旁的丁老板和伙计不约而同睁大眼,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是不是认错人了?”
下一刻,老实巴交的曙光直接用一句话坐实了真相——
“你怎么知道……”
两道怀疑的视线顿时转为不可思议。
女子温和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自称姓崔,是澄塘城姐妹会的管事之一,来此的目的就是请她到姐妹会的会馆去一趟。
“到底是什么事?”性别突然被揭穿,曙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见个人,曹小姐不必担心。”
“见谁?”
“曹小姐去了便知。”
“阿兔,不,曹小姐,还是走一趟的好,方才崔管事同我说了,只是问些话而已。”丁老板也在一旁敲着边鼓,船行里居然私藏女子,简直是烫手山芋中的烫手山芋,赶紧扔出去为妙。
来人始终客气的态度,加上老板的担保,曙光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现在就走吗?”
“是的,外头已经备好小舟,还请曹小姐尽快动身。”顿了顿,崔管事加了一句,“若是顺利,或许天黑前就能回来。”
后头那句话打动了她,曙光一心只想快去快回,便道:“那走吧。”
“等等!”
一道忽然出现的男声,定住众人从座椅起身的动作。
“戚秀色!”曙光仿佛见到救星,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惶惑不安的心竟奇迹般安定下来。
面具下的双眼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转向崔管事。
“还是烦请崔管事将来意道明。”他嘴上说的客气,态度却显得坚决。
崔管事好奇打量这位半路冒出来的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