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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顾惜朝 (逆水寒同人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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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头道:“也是一时半刻之前到的,查了方神医的尸首,又匆匆地走了,还带走了凶器……不过,临行前好象又从院中枯井里带走了一个人……” 

戚少商奇道:“什么人?” 

班头挠挠头,赧然道:“这个……灰乎乎的衣物包着,又被铁二爷抱在怀里,也瞧不清什么人……” 

戚少商不再追问,只是翻了翻方回春的尸首,确定与冷锋的死状毫无二致后,道:“麻烦众位兄弟了,你们先回府衙复命吧!” 

捕快们施礼告辞。 

戚少商一番思忖,喃喃道:“铁手带走的,必是案情有关之人,看来要尽快找到铁手才行……你觉得呢?” 

他一转身,却见顾惜朝伸手折下一枝腊梅,微微闭了眼嗅去。娇小嫩黄的花苞,衬着白瓷润玉般的容颜,说不出的谐和幽雅。 

顾惜朝缓缓睁眼,笑道:“那些人若知道我便是与戚少商金銮殿决死一战的顾惜朝,脸色一定会更好看!‘玉面修罗’?修罗非天、桀骜狂狷,好战善妒、血染人间……这诨号取得好,我喜欢。呵呵……” 

戚少商见他面上灿烂明媚地笑着,心中又涩又寒,黯然叹息。 

顾惜朝随手将梅枝往地上一丢,道:“走吧。” 

拍马扬长而去。 

马蹄践踏之下,梅花已零落成泥碾作尘。 

香气,也消散了。 



铁手一路施展轻功,向沧州城疾奔而去。 

他的右手贴在怀中之人的丹田、气海穴上,雄浑深厚的内力缓缓注入,却感觉那人的体温愈来愈低,呼吸也几不可闻,只剩下了极微弱的脉动。 

而那脉动也渐趋平缓了。 

铁手知道,若再不设法使他体温回升,待到四肢血液涌向心脏,而心脏承受不住重压负荷之时,他便要冻死了。 

终于进了城门,路旁斜挑着一方泛黄的布幌。 

“仙客来客栈”。 



顾惜朝策马飞驰在霜林积雪的小径上。 

两侧错落有致的野梅、道旁戴笠携酒的行人,惊鸿掠水般向后退去。 

顾惜朝陡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青骢马继续飞驰中。 

两侧错落丛生的野梅、道旁戴笠携酒的行人,继续惊鸿掠水般向后退去。 

顾惜朝一惊。 

那个路人! 

那个头戴斗笠,腰悬酒葫芦的路人,已从他身边过去三次了! 

而下一刻,顾惜朝又一次见到,那个戴笠携酒的路人,正在他的侧前方悠然而行。积雪覆盖、难于举步,他却行得轻松自在,有如行在云淡风清的踏春寻芳之路。 

顾惜朝背上微有冷汗渗出。 

如此追星逐月、踏雪无痕的轻功,足以独步武林了! 

而沧州府近,并不曾有下盘功夫极佳的绝顶高手,莫非…… 

顾惜朝不动声色地笑了,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悄悄滑向腰囊中。 

戚少商的黄骠马在他身后约有一箭之地。 

那瞬间,戚少商只见一道银光从前方马背上倏地飞出,直射向道旁那个戴笠携酒的路人。 

“神哭小斧!”他惊喝,腾空跃出。 

身形极快。 

但神哭小斧更快。 

弹指之间,避无可避! 

那路人似浑然未觉,他的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 



一桶水。 

一桶白雾氤氲、热气腾腾的水。 

虽是隆冬,可任何一家客栈都能毫不费力地备好。 

此时在铁手的眼中,这一桶热水比一桶黄金还宝贵。因为它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一个可能对案情的查办至关重要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人放进水桶。 

灰布衣浸饱了热水,这才脱离冰冻紧粘的肌肤,松松垮垮地漂在水中。若是方才就脱,定是要连皮带肉撕下一层。 

人命攸关,铁手丝毫不敢大意,伸手轻摩他七大要穴,感觉渐次温热,中指按摩正、反穴各二十四圈,中丹田三开合,重复数次。右手置于脑后百会穴、左掌压于足底涌泉穴,反转百圈,七按五吐,风息绵长,正转反旋,内力自丹田、百会,涌泉流转三十六周天,始觉他脉象渐起、呼吸趋于平稳。 

铁手微微呼了口气,知道这人的性命,已从鬼门关口给生生拉回来了。 

水中之人徐徐苏醒,茫茫然自包裹的灰衣斗篷中探出脸来。 

铁手不觉怔了怔。 



戚少商不觉怔了怔。 

因为那迅雷惊电般的神哭小斧并未吻上路人的颈子。 

自然不是顾惜朝苦练多年的神哭小斧失了准头,而是那路人做了件谁也料想不到的事。 

倒竖蜻蜓。 

他将手撑在雪地上,双腿一夹。 

小斧飞速盘旋,他的腿也如陀螺般回旋,白衣振荡,风声呼啸,整个人似乎已旋做一团气流。 

一道银光从气流中迸出,直射向驻马坐观的顾惜朝。 

神哭小斧。 

顾惜朝一惊,见小斧来势汹汹,显然夹带着掷者的内力,转瞬而至。他不敢硬接,忙将身向前倾,直贴马颈。小斧堪堪从他背上擦过,利风刺骨砭肤。 

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便要去鬼门关报到了。顾惜朝直起身,尚有些惊魂未定,忽地背后伸来一只手,扣在他腰眼上。 

那人,竟是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要穴被制,顾惜朝面上却波澜不起,眼神一闪,笑道:“世人皆赞四大名捕的追命腿上功夫举世无双,今日顾某斗胆一试,果然是名不虚传!恕我无状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立刻将方才狠决无情的夺命一招,说成了仅仅是“无状”的试探,且态度诚恳、笑语吟吟,仿若熟识多年的故人。 

顾惜朝的嘴上工夫,也毫不亚于他的看家本领神哭小斧。 

追命一阵朗笑,扣在他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你这般试法,我可担不起。要不是我这两条腿比常人快些,早就被你神哭小斧追了命去了。顾惜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再留着你这一身武功,岂不是要害了更多的人?” 

言下之意,竟是要废他武功。顾惜朝心中大骇,语调愈发恳切了:“若非算准了四大名捕的追命不可能接不下这一招,我又怎会贸然出手?三捕头言重了!” 

这话倒是檐下低头,屈升自如了。 

顾惜朝一壁说着,一壁拿眼去瞅戚少商。 

戚少商暗自叹口气,抱剑拱手道:“追命兄,别来无恙?” 

追命其实并不比他年长,但本着先入门为大,戚少商还是尊他一声兄长。 

追命松了手,飞身下马:“唤我追命就好。我只要有酒喝,自然无恙;倒是戚兄你,一路上押着这家伙,想必是夜里也睡不安稳吧!” 

戚少商面上闪过丝不自在的苦笑,很快便整容肃然道:“你身在沧州查案,可曾见到铁手?” 

追命道:“适才听回府衙的捕快们说到,在百草庐见到二师兄,我便寻了来,却不曾遇到。正想打道回府,却遇见了你。” 

戚少商略一思索,道:“我猜想铁手可能已经进了沧州城,不如我们一同去寻他罢。” 

追命爽朗一笑:“那敢情好!你骑马,我走路,沧州城门见。后到的那个请喝酒,如何?” 

“那就说定了!” 戚少商翻身上马,大笑道,“追命请喝的酒,滋味定然与众不同!” 

笑声中扬鞭催马而去。 

追命依旧悠悠哉哉,看似漫步而行,一转眼的工夫,人影已然在几丈之外了。 

顾惜朝从道旁的树干上拔下他的小斧收入囊中,望着两人背影,喃喃自语道:“跑这么快,难道身上都没钱……该不会叫我付帐吧?一个酒桶、一个酒鬼……” 

忽然觉得背上冷飕飕的,顾惜朝一抽马鞭,马嘶声中,雪沫飞扬。 





6 将进酒 

铁手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几乎以为眼前的人,便是顾惜朝。 

但这决不可能。 

因为,第一,顾惜朝已经死了,在惜晴小居,他亲手埋葬了他与晚晴的尸首;第二,眼前这人,怎么看都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可是两人的容貌却有七、八分相像。 

不过铁手很快就发现了,相像的,也只有五官轮廓而已,那种眉宇间的韵味、举止中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顾惜朝是清俊而狂傲的,眉梢眼角含着煞气、隐着算计,目中常跳动着燃尽一切的偏执狠决与不计后果。即使是笑,也往往因带着某种目的而显得复杂而阴郁,甚至还有些目空一切的嘲讽意味。 

而这个少年,却有着一股纯粹透明的气质。仿佛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孩童,用最无辜和柔软的眼神窥探着世间万物。皮肤极白,久不见天日般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蜡白;眉心一颗殷红的痣,微微的一点,却如雪地红果般醒目。 

少年用迷惑、无措的目光注视着他,仿如失群的雏鸟般惴惴不安:“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铁手不觉放软了语调,道:“我叫铁游夏,是我将你带回来的。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偏着头,似乎记起自己的名字是件很吃力的事:“……十九……我叫十九……” 

铁手道:“十九?那你姓什么?” 

十九低下头:“我没有姓……我是十九那日被人捡到的,就叫十九。” 

铁手愀然叹息道:“原来是孤儿……你为何会冻僵在百草庐的枯井里?你和万回春又有何关系?” 

十九僵住了,面上突然浮起惊骇狂乱之色,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百草庐……方大夫……不!不要杀我……不要!不知道……不要杀我……” 

铁手见他语无伦次,筛糠般抖个不停,想是可能因惊惧过度,精神受到刺激,心中很是怜悯。即使他知道些什么,也不忍即刻逼问,只好等他调理精神恢复心智后再从长计议了。 

安慰地伸手抚上他瘦削的肩膀,铁手用尽量温和宁静的语气道:“好了,没事了……有我在这,没有人能杀得了你。别怕……” 

十九抽噎着,渐渐平静了下来。 

桶里的水渐冷了。 

铁手道:“出来换件衣服吧。” 

十九顺从地爬出水桶,解下身上湿漉漉的衣物。 

铁手紧盯着他,惊住了。 

瘦弱苍白的身躯上布满了累累伤痕,鞭伤、刀伤、烙伤……旧伤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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