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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陈兵居庸关1
现在,有关金国各个隘口、地形、城防以及将帅个性、品德、才能以及军队组成、宫廷内幕等各个方面的情报,通过成吉思汗派往金国的密探都源源不断地送回蒙古的大本营。
工匠们辛勤地劳作。一批批新式、实用的武器被制作出来,等待不久发挥威力。
出征的日子往往意味着生离死别。永无征伐、宁静安谧的生活在每个草原人的心目中都是一种奢求。母亲们虔诚地为儿子祈祷,妻子们忧伤地为丈夫准备行装,草原陷入了浸满泪水的忙碌中。
成吉思汗来到不儿罕山,祈求无所不能的战神保佑他旗开得胜。三日后他下山点将,新的征程开始了。
蒙古对金大举用兵,引起了允济皇帝的极度恐慌,原先因“擅传边事”而获罪的哈朱买被放了出来,派往蒙古议和。成吉思汗的答复很明确:“昔日,先主俺巴该大汗曾遭金帝虐杀。这且不论,金自立国起,即对蒙古实行所谓的‘灭丁’政策,每隔三年向蒙古用兵一次,大肆杀戮凌虐我蒙古人,甚至连三岁的孩童也不放过。这个仇恨,朕不会忘,每一个蒙古人都不会忘。朕为复血海深仇而来,决不会半途而废。告诉允济,以战对战,不要再抱任何幻想。朕不灭金,誓不罢休!”
哈朱买见成吉思汗态度坚决,毫无商量余地,只好回中都向允济皇帝复命。
骁勇善战的蒙古铁骑在他们钢铁般的统帅率领下继续前进。
蒙古此次攻金,采取了兵分三路、分进合击的战术。中军由成吉思汗亲自率领,左路军由神箭合撒尔率领,右路军则由三位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共同率领。此外,成吉思汗又派木华黎、哲别做先锋,先行袭破乌沙堡。兵不在多而在精,成吉思汗深谙其中奥妙。他的军队是号令如一,能够以一当十的铁军。
木华黎、哲别率先越过金界壕,来到乌沙堡前。允济皇帝派出朝中名将胡沙虎率领10万人马驻扎乌沙堡,摆出了同蒙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敌众我寡,这是木华黎面临的最实际的问题。一比十,木华黎率领的先头部队人数只有乌沙堡守军人数的十分之一。
胡沙虎也了解自己的优势所在。他坚信凭借经过重新修固后的乌沙堡,一定可以将蒙古军队挡于堡外。
当天,蒙军在离乌沙堡20里外下营。元帅大帐灯火通明,木华黎与哲别反复研究着攻取乌沙堡的方案。入夜,一个身影闪入帅帐。来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绘制详细的乌沙堡地形图。木华黎展开一看,只见图上位于乌沙堡西北角的乌月营被红笔重重地画了个圈。
胡沙虎还在堡中严阵以待,却不料哲别已乘夜色掩护,率领一支精骑绕道而行,走马奔袭位于乌沙堡西北的乌月营。乌月营是金军粮秣囤积之地,木华黎料定一旦乌月营失守,乌沙堡守军势必军心大乱。
胡沙虎见蒙军在阵前安营,以为蒙军长途跋涉,不堪劳累,今夜定当无事,便索性放心地在帅府与美人喝酒调笑。酒过三巡,忽闻乌月营起火,他急忙推开酒席美人,披挂整齐来到府外。此时,只见西北方向火光冲天,胡沙虎叫苦不迭,情知已增援不及。
几乎同时,蒙军在木华黎的指挥下,向乌沙堡发起了进攻。木华黎一马当先,接近乌沙堡时,他举弓搭箭。霎时,万箭齐发,金兵纷纷栽落堡下。
胡沙虎催马来到城门,守城金兵正潮水般向后溃退。胡沙虎试图稳住军心,然而,兵败如山倒,只顾逃命的金兵根本不听他的指挥。胡沙虎又怒又悔。他没想到蒙军会放着乌沙堡不打,先攻乌月营。他尤其想不通蒙军何以对乌沙堡的地形以及兵力部署如此熟悉?数月心血转眼化作尘烟,那些设计精良的暗器装置居然连小试神威的机会都没能得到。
蒙军强行袭破乌沙堡后,胡沙虎还待领兵反扑,无奈蒙军势如破竹,金兵救援之军力不能敌,一触即溃,最后,胡沙虎只好带着残兵败将逃之夭夭。木华黎也不派人追赶,鸣金收兵,等待着与成吉思汗会合,以便兵进野狐岭。
野狐岭素有隔天之说,险峰林立,易守难攻。攻下野狐岭,也即敲开了通向金国的大门。金、蒙双方,对野狐岭一战都极为重视。允济皇帝命御守使术虎高琪率40万大军进驻野狐岭。这40万大军可说已倾尽金国百万之师之精锐,可见允济皇帝为保住这个险关要隘下了多大的赌注。
半个月后,蒙军徐徐开到野狐岭岭北驻扎,准备强攻。
术虎高琪依仗着兵力雄厚和地势险要,踌躇满志。大权独揽的胡沙虎不是败了吗?关键时刻,才能显出谁才是大金的栋梁。术虎高琪独坐行帐,认真思索着明日对蒙一战。他觉得,既然他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不妨采取以攻为守的战法,改变一下乌沙堡金军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通知各军做好准备。众将刚刚衔命离去,士兵来报:石抹明安求见。
术虎高琪微微皱起眉头。石抹明安?他来做什么?嫌他碍事派他去押送粮草,这么快就押送回来了吗?
术虎高琪挥挥手:“传。”
石抹明安无疑是高琪手下最优秀的将领,英勇善战,足智多谋,深受全军将士拥戴。碍于此,术虎高琪对他无可奈何,唯忌惮之心与日俱增。
石抹明安径入帐内:“元帅,末将缴令。”
“如何回来得这么快?粮草押送回来了?”
“是。末将知大战在即,星夜兼程赶了回来。”
术虎高琪转转眼珠:“既如此,你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末将不觉辛苦。末将听闻元帅下令各军明日出岭与蒙军决一死战?”
“敌寡我众,有何不可?”
“望元帅三思。蒙军自袭破乌沙堡后,一路势如破竹,气势正盛。我军人数虽众,然久不经仗,畏敌如虎,倘若贸然强攻,一旦首战失利,只怕会一败涂地。依末将之见,不如按兵不动,俟蒙军强攻,再凭地势之险,以逸待劳,将其击退。这样,我军士气必借此恢复。对我军而言,最缺少的无非是决胜的勇气,只要能摒弃惧敌之心,野狐岭将成为真正的天险……”
明安话未说完,术虎高琪已面露不悦:“蒙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军皆为精锐,主动出击,正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我就不信,凭我40万大军,淹也能淹死他们,岂有不胜之理?”
“元帅有所不知,蒙军将士自幼娴熟弓马,长于原野作战。主动出击,恐我军难以穿过他们的箭墙。”
“说来说去,其实都只是你畏敌如虎……好吧,你且留下守关,你的军队交由本帅亲自指挥。本帅倒要让你看看我如何将成吉思汗赶回那个鸟蛋不生的地方。”
明安不再言语。术虎高琪要夺他的兵权由来已久。无奈将帅有别,为大金社稷着想,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听任摆布了。
高琪不容明安争辩,摆摆手:“本帅心意已决,你下去吧。”
明安转身走出行帐。
术虎高琪出了一口胸中闷气,多少感觉舒畅了一些,但转眼间他又想起什么……不行!不妥!万一明安对他怀恨在心,暗中断了他的退路,他岂不要腹背受敌?怎么办?与其如此,莫如……成全他“以身殉国”罢了。“速去请监军大人,就说本帅找他来有要事相商。”他吩咐帐外听用的士兵。
石抹明安回到自己的营帐,心绪异常烦乱。
大敌当前,他却失去了兵权。术虎高琪妒贤嫉能,他们将帅间的积怨由来已久,他只是没想到术虎高琪会选择这样的时机采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下手。可叹他弃文就武,非但不能博个封妻荫子,到头来反为奸佞所害,才不得施,志不得展,怎不令他心灰意冷?思前想后,倒不如解甲归田,返回沧州老家,至少图个安闲自在。
童华上前奉茶。他是明安的书童,明安从军后,他一直跟在明安身边。“将军,您连日鞍马劳顿,喝口热茶早些歇了吧。”
明安勉强笑笑,接过碗:“你怎还没睡?”
“我在等将军。您去见元帅,结果如何?”
明安的心事重被勾起。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他与术虎高琪之间发生的不快简要地向童华讲述了一遍。
童华大惊失色:“他真的对您下手了?这可怎么办?将军,您得提防着点儿啊。”
“这种事,从来都是防不胜防啊。”石抹明安苦笑。
正当主仆二人猜测术虎高琪会不会就此罢休时,士兵奉命来传明安。
明安心中已有准备:“童华,如我遭遇不测,你从速返回沧州,禀明瑞师叔,请他代为照料老夫人、夫人和公子。”
“是……”童华点点头,难过地望着主人。
明安不及多言,匆忙来到术虎高琪的帅帐。
元帅术虎高琪、监军完颜鄂诺勒正在等他。
术虎高琪的脸上带出些许笑意:“石抹将军,本帅与监军商议,为示我军军威,明日欲派你到岭北去下战书。你意如何?”
“哦……”明安不知术虎高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动声色地问道,“战书是否现在交与末将?”
“不必!你口述即可。以你石抹明安的口才,还怕说不明白吗?”
“末将该如何说?”
“你这样告诉成吉思汗……”术虎高琪将他与完颜鄂诺勒事先商议好的充满挑战和侮辱的所谓“战书”向石抹明安口述了一遍,“你可记清楚了?”
“末将记清楚了。”
“你来复述一遍。”
“是。”石抹明安一字不漏地复述着“战书”,心中异常明白,这是让他去送死。
“好!过耳不忘,石抹将军果然记忆力惊人。你放心去吧,自古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将军只要战书下到,即是首功一件。”完颜鄂诺勒插进话来,明安飞快地瞟了一眼他那张虚伪的胖脸。
“元帅、大人,若无其他事,末将告辞了。”
童华担着心事,接住明安:“将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