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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
瑞奇峰有些礼物托阿三转呈成吉思汗:一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两只莹润无瑕的玉如意,一套成色十足的纯金酒具,一副金马鞍和一柄削铁如泥的波斯刀。这份礼物,已足以抵得上一个部落的贡品。
阿三正惊叹时,瑞奇峰又捧出一只红木小匣:“这一件是内子的礼物。其他尚不重要,唯这件望尊兄务必亲手献与成吉思汗。”
阿三为瑞奇峰庄重的语态打动,双手接过木匣。木匣很轻,好像里面什么东西也没装,但阿三只让疑惑在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放心吧,你托我办的事,我自会尽心竭力。”
瑞奇峰亲将阿三送上驼道。当他回到自己的帐子时,年轻的妻子正静静地等候着他:“他走了?”
“走了。我们也该起程了。你在想什么,祺儿?”
“我在想,他收到我们的礼物后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他会感到由衷的欣慰,真的,就像我一样。你终于肯忘记过去了。祺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对不起,奇峰,这两年让你为我操了不少心。我……”
“祺儿,”瑞奇峰深切地凝望着心爱的妻子,温柔地责备:“别再说傻话了。其实,瑞奇峰能娶你为妻,已是老天对我的格外垂赐。今生有你,夫复何求?”
“奇峰……”
“祺儿,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我们一同去拜访他如何?”
“不!不!我不想见他!心结已解,解开的是父辈的恩怨。至于我,我只想远离他,远离战争。”
瑞奇峰不再坚持,只用深情的拥吻表达了他对妻子无尽的挚爱。
初识祺儿,她还是个年方12的小女孩,那时教她练剑哪里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许姻缘皆有天定,他始终不肯娶妻,苦苦地、痴迷地却不知在等什么人。直到那一年女扮男装的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第一次为之怦然心动。即便如此,其后相处的半年,他依然恪守师礼,若非祺儿不辞而别,他恐怕只能将这份倾慕永远深埋心底。
祺儿回蒙古寻父的3年,也是他四处寻找祺儿的3年。一次次失之交臂,一次次忧心失望,他再无法欺骗自己:祺儿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至爱。
札木合被捕乃至被杀的消息得到证实后,他预感到祺儿会去寻成吉思汗报仇,便匆匆赶往汗营。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但幸好没铸成什么大错。报仇不成的祺儿精神几近崩溃。为了祺儿,他歇了手上的所有生意带着祺儿做了一趟西域之行。异域风情、沿途景致,渐渐治愈了祺儿心头的创伤。不知不觉中,师徒间的感情也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时光飞逝而过。在札木合死后两周年,他陪着祺儿回到了豁尔豁纳黑川,在札木合的墓前,他们意外地看到一个身材挺拔匀称的青年正在作礼祭拜。
当青年转过身来时,他和祺儿都愣住了,原来是拖雷。
拖雷见到他们又惊又喜。他告诉祺儿,这两年,一直是他代父汗来祭拜札木合首领的。他父汗说,无论札木合做过什么,都不失为一位有作为的草原英杰,真英雄永远值得敬重。
分手时,拖雷诚挚地对祺儿说:“知道你平安无事,我父汗不知会有多高兴呢。祺儿姐姐,无论你是否原谅我父汗,都请你相信,自你走后,我父汗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惦记着你。”
这次相见改变了祺儿。离开豁尔豁纳黑川那天,她问瑞奇峰:“过去的一切好像一场噩梦,现在,我想重新开始生活,你能帮我吗?”
回答不言而喻。从那以后,瑞奇峰如愿与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了……
阿三出人意料的拜谒显然给成吉思汗带来了极大的愉悦。阿三在成吉思汗面前,既无任何骄得之色,也无任何谄媚之态。当年在巴勒诸纳湖,也可以说正是阿三这种不卑不亢的禀性引起了成吉思汗强烈的共鸣。
交谈间,成吉思汗不觉回忆起他与阿三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朕走投无路,情状很是狼狈,是吗?”
阿三微笑:“大汗,磨难有时可不是坏事啊。”
“你说得没错。朕小的时候,额吉常对朕说:磨难是试金石。对于这一点,朕体会最深的还得说在巴勒诸纳湖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回那里看上一眼?那里的湖水是否已经彻底干了呢?”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或多或少珍藏着对往事的回忆,怀旧之心人人皆有。成吉思汗忘不了所有那些帮助过他,尤其是在他处境艰危时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们。阿三第一次见到他时对此便深有感触。在外人的心目中,蒙古民族或许愚昧、无知、野蛮,然而正是在那些所谓愚昧、无知、野蛮的心灵里,深藏着许多可贵的真诚、淳厚、善良……蒙古民族恩怨分明,无疑是世界上最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民族了。阿三从商多年,看够了尔虞我诈,看够了名利角逐,而来自蒙古高原的这种粗犷、豪放的民风,却让他备感清新,备感亲切。
阿三献上礼物,成吉思汗含笑收下了。
“大汗,还有一个我来蒙古途中结识的朋友托我给您带来一份厚礼。”
成吉思汗有点意外:“是吗?是谁?”
“他叫瑞奇峰。”
“瑞奇峰啊……他是朕的老相识了。”
阿三将瑞奇峰的礼物一一送呈成吉思汗,最后,又捧出那只小巧的红木匣,郑重地交给成吉思汗:“这件礼物是瑞夫人托我带给大汗的,应该是一件更贵重的礼物。”
成吉思汗接过小匣认真地端详了片刻:“瑞夫人?这会是什么呢?”他似问阿三,又似问自己。
“大汗,”侍立一旁的图华欲阻拦成吉思汗,“还是让臣打开它吧。”
成吉思汗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说着轻轻转动旋钮,只半圈,木匣的盖便打开了。
匣中的红绸被一层层掀开,成吉思汗的脸上急剧地变幻出几种表情:不解、猜测、疑讶,最后则是完完全全的领悟和兴奋。
阿三也看清了匣中之物:一只旧损的铁鸣镝。
从成吉思汗不同寻常的反应中,阿三意识到了这只铁鸣镝在他心目中所具有的价值。
“阿三,你能不能给朕形容一下,瑞夫人究竟是个怎样的……”成吉思汗突然顿住。大概由于心情激动,他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字眼了。
阿三明白他的意思。他略一思索,诚实地答道:“对于瑞夫人,我恐怕只能说,凡是见过她的人,必定终生忘不了初见她的刹那——无论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成吉思汗不再追问。他发现在匣底还垫着一条白色的、系着蝴蝶结的丝绢。他伸手轻轻一拉,蝴蝶结打开了。立刻,他陷入了一种无以明状的心绪中。
阿三悄悄退出了金顶大帐。
成吉思汗缓步踱到帐壁前,取下一只绣花的箭袋。箭袋里装有为数不多的几件纪念物,其中便有他童年与札木合结义时互赠的铁鸣镝。他从箭袋里倒出鸣镝,将两只鸣镝一并握在掌心:札木合安答,鸣镝已成双,你可以放心了。不知为什么,自从你回到豁尔豁纳黑川后我常常会想起你。在我的生命中,你一直扮演着两种角色——将战火一次次引向我的是你,成全我实现夙愿的也是你。你亦敌亦友,由友而敌,由敌而友。时至今日,祺儿终于理解了纠缠于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百年后相见也可了无遗憾了。
阿三在蒙古汗营逗留了十余天,见多识广如今成了他聊以自慰的长处,否则,他就很难应付成吉思汗那永无止境的好奇心了。成吉思汗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花剌子模,阿三就出生在那里。他对那个穆斯林国家深感兴趣,他告诉阿三,蒙古与花剌子模毗邻,将来完全可以建立贸易关系,互通有无。至于信仰的不同,应该不会成为两国相交的障碍,凡是在他统治的领土,任何宗教信仰都将受到尊重和保护。
阿三唯独对伊斯兰教讲述甚少。他想的是,倘若花剌子模有一天真的同蒙古签订了通商条约,他一定会请几位深谙本教教义、准确掌握教义精髓的同胞给成吉思汗做一番详尽介绍。
愉快的时光一晃而过。阿三与朋友有约,向成吉思汗辞行。成吉思汗笑挽他的双手:“阿三,你是朕的客人,想必知道蒙古人是好客的。难道朕会让你这样走吗?朕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你跟朕同去看看如何?”
阿三不便拒绝。看过礼物后他却沉默了,成吉思汗以不止十倍的回赠作为报答,反令他深感不安。
成吉思汗亲切地注视着阿三:“莫非朕忘记了什么不能令你满意?你不妨直说,朕会设法备齐的。”
阿三急忙摇头表示不是。
成吉思汗爽朗地笑了:“你是朕的朋友,与朕不必虚套。”
阿三抬头望着成吉思汗:“大汗,不知为什么这份厚礼让我觉得您以后不想再见我了。”
成吉思汗不觉一惊。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习俗,两个朋友,其中一个送给了另一个一份礼物,另一个倘若回礼,就只能回以价值等同或略低一些的礼物,如果回以价值高出许多的礼物,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友谊就此终结了。”
“竟有这种习俗,朕怎从未听说过!”
阿三深情地微笑了:“大汗,恕阿三不能受此厚礼!阿三能接受的,只有您的心意。”
“既如此……好吧,朕不勉强你。”
行前,成吉思汗请阿三转告瑞奇峰夫妇:他将随时准备欢迎他们回来。他告诉阿三,瑞夫人其实就是他的安答札木合的女儿,札木合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他,可惜由于种种原因他一直未能尽到照料之责。如今她有了一个美满的归宿,他从心里为她高兴,也希望她能回来看看。
阿三频频点头。他与成吉思汗相约,最多不过一年,他们还会聚首。
第十一章 陈兵居庸关1
现在,有关金国各个隘口、地形、城防以及将帅个性、品德、才能以及军队组成、宫廷内幕等各个方面的情报,通过成吉思汗派往金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