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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人再理会她,沉香玲珑已一前一后堵在向夫人跟前,面带寒霜,“向夫人,请。”大有若再不离开,干脆来硬的架式。
门口又进来几个婆子,分别围在向夫人周围,“夫人,请吧。”
向夫人气如斗牛,却又无可耐何,忿忿丢下一句:“方府实是欺人太甚,退婚就退婚,有甚大不了的。”她盯着如情,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与我向家退了婚后,看哪户人家还敢要你。”
老太君眉毛一挑,正待还击回去,如情已平静回答道:“如情上有父兄,下有子侄,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自有家人代为操心。夫人就不必操这个心了。”她刚才想过了,就算京城呆不下去,她就回海宁,或是去大同,相信伯父母和二哥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天下之大,她就不信,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向夫人似被软刀子捅了一通,骂也不是,气也不是,几乎得一肚子内伤了。闻言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而向云翰,也没人理他,因为送走了向夫人,其余下人见他仍是动也不动地呆在那,便一窝蜂地上前抓了他便往外推去。
在出了门,眼看就要消失在转角处时,总算回过神来,忙拼命挣扎着,“不,晴妹妹,我不同意,我一心一意要娶你的,你怎能退婚呢?”
但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几个婆子恨极了他,手中用力,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出了松鹤院。
直至外头的声音闻不可闻后,老太君这才抱着如情,一句“我苦命的孩子”然后老泪纵横,不可收拾。
李氏连忙劝了几句,何氏林氏也跟着劝,老太君哭了一阵子,总算无耐接受现实,拭了眼角的泪水,忽然发现如情一直在自己怀中默默地流泪,越发心疼,又搂着她,大骂向家的无耻下流,无情无义,背信弃义,重利忘义,不得好死。
李氏也一个劲地痛骂向家落井下石,岂是正经读书之人。
老太君一边轻轻拍着如情,一边老泪纵横,“哭吧,哭吧,我可怜的孩子。好好发泄一下吧。”
如情果真放声大哭,她确实忍不住了,是得好好发泄一下了。而她的发泄方式除了扎小人、捶枕头外,也就只有哭了。
何氏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偷偷拿帕子试着眼角。最终被如情的哭声感染,也忍不痛哭出来。
林氏左右望望,干脆背过身去。
李氏左右瞧瞧,一副讶异的模样,后来还是刘妈妈撞了她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拿着帕子抹眼,然后哭天抢地喊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呀……”
刘妈妈唇角抽了又抽,见李氏活像哭丧似的,总算忍不住,上前拦住她,劝道:“太夫人,莫要再哭了,当心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李氏立即打住,唉,论哭功,她确实得好生练习练习才是。
如情直至哭得筋皮力竭,声音嘶哑,双目红肿,这才堪堪消了音。待她总算哭过够后,这才从老太君怀里直起了身,声音吵哑道:“让奶奶担心了,是孙女的罪过。”
老太君心疼地拉过她,沉沉叹气,“这哪能怪你呢。可是,情丫头呀,你可想过没有,向家再是无理,可一旦退了婚,你的终生大事,可就悬了。这日后想再找个像样的婆家,可就难了。”
如情抬头,目光坚定,“孙女知道,一旦与向家退婚,孙女确实再难找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可那又怎样?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向家都打脸上门了,若还忍气吞生,又岂不让他人打心里瞧低了去?孙女已前后考虑清楚了。至多两年,若是孙女仍然嫁不出去,那我就离开京城,让奶奶帮我找个家境殷实的庄户人家吧。”地主虽没没有当官的地位高,但又比商人高一截了。并且,这个时代的地主,可不是旧中国那时候的为富不仁黄世仁之类的,这儿的地主,大都还是比较仁善的,修桥搭路,挤济乡邻,这样的人家,家中虽无绫罗绸缎,也无山珍海味,但一辈子是不愁吃穿了。并且性子淳厚朴素,哪有那些官宦之家的斤斤计较、见利忘义?
其实老太君又何偿不这样想呢,但想到她从小养到大的孙女,一直养尊处忧,到头来却得低就庄户人家,心里也难受的紧,忍不住又暗自哭泣起来。
何氏见祖孙二人哭得伤心,又劝道:“太君,事已至此,再是伤心又有何用?还不如打起精神来,把向家的事弄妥当了,再给妹妹寻一门妥当的婚事方是正事呀。”
林氏也跟着道:“大嫂说得有理,咱们唯今之计还是先与向家把婚给退了。免得他们欺人更甚。”
老太君抹抹眼泪,铿声道:“知廉媳妇说得不错,哭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晴丫头,莫要再哭了,奶奶定给你寻门比向家更好的婆家来。”
何氏迟疑道:“那,需要请靖太王妃出面么?”
老太君断然道:“她是媒人,当然得由她出面。”
按照大庆朝的婚姻,讲究父母之信媒妁之言,当然退婚也需要父母和媒人来协商。当初与向家订婚也是有一纸婚书的,这份婚书由媒人靖太王妃来写,写好后一式两份,按下手印之后两家各一份,妥善保存。表示向家与方家的婚约正式成立。
但。如果要退婚的话,媒人也得在场,并且需要媒人再写一份解除婚约的婚书,也是按下手印两家各一份。然后把原来的婚书毁掉就成了。
靖太女妃在闻得方家要与向家退婚,吓了一大跳,连忙问了原因,李氏按着老太君教给她的话照背如流,“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向家的。太妃也知道,最近方家出了大事,我家老爷丢官罢职,大半财产也都没了。如情又是个庶出的,配向家公子,实是方家高攀了。再来,向家的表姑娘与向家公子已有了肌肤之亲,表姑娘又是向夫人的至亲侄女,又自带十万嫁妆,并且性子还是个刚烈的,我家如情深感自己无论是嫁妆还是身份,都样样不如人,又得知表姑娘为了此事一味的寻死觅活,这人命关天的事儿,自已名声又算得什么,这才抱着成全表姑娘的心思,自请下堂。所以,还请太妃您亲自出面,把两家婚事退了才好。”
靖太王妃一听这话,便气得当下沉了脸色,她也知道自家嫂子一向重财忘义,但没料到她会如此行事,当下安抚了李氏,令人套了马车,直奔到向家。开门见三就责问起嫂子来。
向夫人昨日受方府一通气,直到如今心头都还气不过呢,横瞟了小姑子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妹子一向看重方家,方家书香门弟,耕读传家,我向家能与之攀上婚事,实是祖上积了德。可是,方家仗着门弟就阻止你侄子纳妾,这岂不犯了七出?那方家闺女能自请下堂,自是再好不过了。”其实,向夫人回来就被男人给斥责了顿,说她这样做,岂不背信弃义?并落井下石?日后向家在京城岂不成了笑柄。向夫人也有后悔,可却又经不得侄女一通又一通的寻死觅活,并且侄女自觉愧对向家,让表哥的婚事告吹,她深感恐惶,愿把自己的财产全捐献出去,自己再削发为尼,绝不让表哥难做人。
向夫人一听侄女这么说,心都快拧痛了,连忙又一通安抚,堵气说:既然方家不愿与向家结亲,那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干脆让她作向家的正妻。
然后童青雯泪流满面抱着向夫人感动了半天,最后,她抹了泪水,对向夫人道:“姑母对青雯的一片慈悲之心,青雯没齿难忘。青雯发誓,一旦成了向家的媳妇,定孝顺姑母,侍奉表哥,持家操作,主持中馈,绝不让人小瞧了去。”向夫人心里盘算了起来,侄女虽然家世不行,但重在嫁妆丰厚呀,足足十万嫁妆,可是向家的几十倍呢,若是有了这笔财产,日后儿子在官场一路打点,可不比靠靖王府打点来得差呀?
想到这里,向夫人觉得与方家退婚倒也是明智的,方如情区区一个庶女,父亲官儿都没了,家财也没了一半,日后嫁进来,就那么点嫁妆,说不定向家还得养她呢,与其娶个无用的媳妇,还不如娶侄女来得划算。
有了想法的向夫人对小姑子的指责不以为意,只淡淡地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深感痛心。可是,青雯一个女儿家家的,清白的身子让你侄子给毁了,于情于理,咱们都得负起这个责,是吧?他们方家凭什么这么不讲道理?”
靖太王妃气得脸色发白,她指着嫂子,连声三个好字,“嫂子果真算得比谁都还要精。是不是瞧着方家没落了失势了,不想与之结亲,又瞧着自家侄女自带丰厚嫁妆,所以眼红眼馋了?这才想了这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向夫人脸色一红,忍不住强辩:“妹子说哪儿去了,我也不愿出这样的事呀。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打了骂了罚了也不济于事,青雯那孩子的名节仍是毁了,难道你侄子不该负起责任么?方家再是门户高贵,但也得有慈悲之心才是,居然眼睁睁着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受尽委屈却不闻不问。开口忠孝,闭口仁义,他们方家就是这样行事作派的。”
靖太王妃气得面色通红,冷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就是瞧着方家失了势,这才背信弃义找了侄女来做出场好戏逼使方家主动退婚。嫂子打的好主意。这样一来,既踢掉了有可能对向家无甚益处的媳妇,又娶了侄女进门,如今京里的人哪个不知,向家的表姑娘之所以进得门,可得归功于十万嫁妆的缘故。呵,为了那点财产,嫂子就甘愿把向家置于风口浪尖不顾。果真是好眼光。”顿了下,又继续道:“嫂子走着瞧吧,方家虽然如今失了势,但方家的几个哥儿可都不是吃素的,你这样得罪了方家,方家定会报复的。方家的大姑娘嫁入平阳侯府,二姑娘已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三姑娘又即将嫁进庆昌侯府,姐姐兄嫂个个都得力,你这样明着得罪他们,若有三长两短,我一概不管了。”
向夫人被说中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