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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抿唇笑道:“是呀,最近公爹确是心情大好。”然后下意识瞟了李氏一眼,可惜有人心情却严重不好。
如情又问了方家诸人的事,得知方府最近倒也一切太平,知义也从边关写了信来,说一切太平,不必牵挂。三个孩子也是身子健康,生龙活虎。如情放下心来,瞧着李氏又苍老了几分的面孔,也不愿再刺激她。又与老太君等人聊起了旁的事。
如情又提及如真和小侄子,如真笑道:“你姐夫仍是老样子吧,倒是你侄儿,开始换牙了。这阵子时常嚷着痛呢,真枉了他老子是学武的,这么点疼痛都受不住。可没把我给气死。你小侄子前些日子调皮搁破了一点皮,死活不肯来瞧你了,怕你笑话他不英俊了。”
如情扑嗤一声乐了起来,“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呀,居然就那么臭美了。”
说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如真那可是有着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何氏的文柯儿也五六岁了,同样也是调皮捣蛋的紧,说起小孩子的事来,一向语气谨慎的何氏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老太君年纪大了,有小孩子在膝下绕着也着实快活,也乐和和地说起了文哥儿的趣事来,倒是李氏却有坐冷板凳的架式,如情不敢怠慢了她,又招呼着她吃茶嗑瓜子的。
李氏坐了半天冷板凳,见如情总算还紧着她,倒也稍稍放开心思,又提到了如善的事儿。
如情不喜如善,但为了姐妹情深,少不得也要问候两声。
李氏撇唇,说不出的快活,但却反问如情:“靖王府和豫郡王府也不算远,如善的事儿应该有所耳闻呀。”
如情摇头,“最近府里有些事儿,还真不曾听到过二姐姐的消息。”顿了下,一脸纳闷地问何氏:“怎么了,二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见何氏并面带轻愁,不由问:“二姐姐究竟怎么了?”
何氏轻叹一声,“今日咱们前来,一是来探望四妹妹,二是顺便给四妹妹提个醒,不必操心杨家和三妹妹的事儿,只安心养胎要紧。三来嘛……便是二妹的事了。”她对如情轻声道:“公爹吩咐我,要咱们抽个日子,去豫郡王府串串门子。”
如情愣了愣,轻声问:“可是二姐姐出了什么事?”
何氏面色疑重起来,“二妹嫁入王府已有三载,可肚子一直毫无动静。豫郡王妃扬言要给二妹夫聘个二房。”
“二房?”
何氏点头,“这可不是一般的二房。像妹夫这种世代尊享荣华的人家,二房也是有文书,有聘礼,可自带嫁妆,还要入官府文书。其所出子女也与嫡出无疑了。”顿了下,何氏又道:“若真如此,二妹妹就更加可怜了。”
如情点头,豫郡王府若真娶了二房,不止打如善的脸面,也是让方府没脸呀。也难怪方敬澜会眼巴巴的让媳妇几姐妹相约去豫郡王府作客,不是规劝,而是相当于震慑吧。
“爹爹,爹爹怎么说?”如情很想知道,一向最重颜面的方敬澜会如何反应。
“公爹当然也很是生气。可二妹嫁入夫家三载没有子嗣却是事实,公爹亦是无可耐何。”何氏说出方敬澜的打算,“公爹的意思也很简单,娶二房是万万不成的。纳妾倒也无妨。”
只是纳个妾,不是娶二房,这对如善来说,也还算能接受,也不算打方家颜面。
当然,不管纳妾还是娶二房,对如善来说都不会是好事,一个生不出嫡子的主母,在夫家如何有地位?
虽然不喜如善,但这时候如情却略略同情起她来,“二姐姐身子一向好呀,可有请太医瞧过?”
何氏说“不知”,道:“二妹身子一向健壮,可妹夫屋子里头通房妾室一大堆,再来二妹似乎与妹夫又有了间隙,我听闻,二妹夫已有小半年不曾到二妹房里了。”
说话,如善还是姿色出众的,标准的瓜子脸儿,轮廓分明,艳丽清秀,方家四姐妹都各有千秋,如真是尊贵而气派的美,如善则是清高且美艳的,如美则是一团烈火,总体来说,三姐妹都有各自的骄傲,如真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方府嫡长女的名头,嫁得好,老公又上进,她的骄傲众人却是认可的。
而如善的骄傲则是自恃聪明才气,自己又受父亲宠爱,这种骄傲就有些清高与孤芳自赏了。
如美是嫡女,有李氏替她撑腰,这种骄傲也还能让人接受。但总得出来,抛开脾性不谈,如善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怎么李掠那厮眼光如此差劲?放着千娇百媚的妻子不欣赏,非要去通房那求温存。
如真这时候也不屑地插嘴,“如善可是被张姨娘害苦了。若是当个姨娘,扮扮柔弱什么的还可以让妹夫多加垂怜,可惜她是正经主母,如何还能使姨娘那一套?就算想使,豫郡王妃也不容许。”
李氏冷笑一声:“平时候在咱们面前可使足了世子妃的派头,穿金戴银好不做奢华,想不到却是个外强中干的。”面上大有得意之色。
老太君横她一眼,不过却未说什么,只是叹惜地对如情道:“善丫头虽有诸多不是之处,可总归是方家的姑娘,若二姑爷真的娶了二房,那可是极落方家的颜面。所以你老子才想着让你们几姐妹抽空去豫郡王府串串门子,好让豫郡王妃顾忌着方家的势头,不敢轻举妄动。”
如情点头,宗族力量有利也有憋的,比方说,再是恨极了这人,但总归同一个姓,打落了牙齿也要血吞相帮。
何氏问如情什么时候去豫郡王府,她好与如真如美一道约个时间。
如情还未作答,老太君已开口了,“你老子想得倒是周全,可情丫头如今有了身孕,如何敢肆意走动?再来,情丫头上头还有公公婆母,哪能说去就去的?我看这事呀,情丫头暂且不要出面,待胎儿稳定了,再另作商议吧。”
老太君这话正是如情要说的,她也不愿李掠纳二房,这可是对方家姐妹的挑衅呢,可是,真要去豫郡王府走一趟,她上头还压着公婆,就算公婆同意她去出这个头,这也是不妥的。
于是,如情想了想,“这样吧,我府里的西域海棠也快开了,待开了后再让丫头折几株亲自送到几位姐姐那儿去。”
西域进贡的海棠花,浅绿簇簇,花色娇红绰约如处子,恍若佛晓的霞光,除了宫里头大肆种植外,宫外也只有靖王府有几十株移栽在大缸里,如情送海棠花也不过是婉转向世人表达方家姐妹情深罢了。
何氏想了想,含笑点头,“妹妹这样也成。好,事儿就这么办,妹妹好好养身子。”然后又说了好些孕期必备事宜,才与老太等人一道打道回府。
不过在临走时,何氏又点拨了如情两句,“……妹妹有了身子,那可是喜事。不过可不能再侍候妹夫了,妹妹有何打算?”
如情正了身子,盯着何氏的双眼问:“先前嫂子有了身子,哥哥可有去通房那?”
何氏愣了下,道:“你哥哥是个好的。可妹夫却不同呀,他是堂堂王爷。”
如情轻哼,王爷就了不起了呀,王爷就得人人侍候他,唯他马首是瞻?
何氏见如情的不以为然,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李氏见状,忍不住道:“我说情丫头,虽说你已贵为王妃,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可这做女人呀,首先就要贤惠,你可千万别仗着姑爷对你的疼爱就为所欲为了。如今你已有了身子,如何还能再把姑爷拴到房里,我看还是趁早给底下几个姨娘排个日子让她们轮着服侍。这样一来,谁不夸你贤惠来着?你可别学那些妒妇,死活把男人拴在身边,没的让人笑话我方家的闺女善妒不容人。”
如情淡淡地道:“有劳母亲提醒,我记下了。”
李氏见她神色不以为然,有些动怒,又提高了声音,“你也别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少不更事的侍宠生娇,我可告诉你,若真的因善妒被说闲话丢了我方府的颜面,我可不饶你。”
何氏低头,抓着雨过天青色的双鱼送吉汝窑瓷盘里切得薄薄的梨片往嘴里送,如真低头喝茶,顺便拿着瓜子仁儿与如情道,“这瓜子味道可真不错。”
老太君微垂眉目,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头的薄胎粉底官窑茶碗,抬头对如情道:“这大红袍喝着确是好,不愧为御赐的。”
如情温文笑道:“祖母若是爱吃,等会子让周妈妈给您包半斤回去。”
老太君呵呵一笑,“好好好,有个高嫁的孙女就是好,可以享口福了。”
如真却不依道:“祖母可真够势利的,四妹妹高嫁,就百般疼着,却把咱们嫌到地缝里去了。”
老太君笑骂:“你也别不知足了,高嫁亦有高嫁的委屈和难处,前阵子杨家那番阵仗,你也来拭拭?大姑爷如今出息了,对你又好,你也别不知足了。”
如真想着杨太夫人母女的作为,不由无限唏嘘,望着如情,很是钦佩,“也真有你的,居然凭一张嘴就能让她们铩羽而归。若换作是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情想着那日杨太夫人气得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也抿了抿唇,一声哂笑,“还得多亏了向家那对婆媳。”
外头春寒陡峭,屋子里却温暖如春,五福寿字镏金三足鼎的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雕云饰彩纹的壁柱上,那一颗陡亮的天明珠映出如情双眸出奇的晶亮。
“向家事件过后,我一直都在想,万一日后又遇上这般不要脸的,要如何应对。整整两年了呵,每每想着这怄事,真恨不得让时光重来,再与向夫人那种人唇枪舌战一番。把这种不要脸之人狠狠还回去。”向夫人同样以死的手段来胁迫她,她怄得滴血,偏找不着法子应对,只能节节败退自请下堂以保全仅剩的颜面,但每每想到,仍是怄得滴血。后来嫁入王府后,想着万一再碰上类似事件,可不能再处于挨打地位,一定要给予痛击才成。
所幸,杨太夫人总算撞到枪口上,让她扬眉吐气的同时,也一吐向家带给她的郁积之气。
老太君微微点头赞赏,“向家那没脸的,自是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