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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当他们母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妈妈说话也总是这个样子。汤必本来绝对不敢在他舅舅面前说出如此放肆的活。他只是一时疏忽罢了,也真活该。
在那两个吓得目瞪口呆的女人面前,亚伯特·奈里把他外甥从容地痛打了一顿。一开始,那个小青年还试图自卫还击,但很快就软下来了,一个劲儿地求饶。奈里掴他的耳光,打得他嘴唇肿了,淌血了,接着又把他的头往后一推,后脑“咚”地碰到后面墙上,然后又用拳头捶他的胸膛,最后把他摔倒在地,他的脸“砰”地一下撞在地毯上。打完之后,奈里告诉那两个女人等一等,迫使汤必下楼到大街上,上了他的汽车,在汽车里,奈里对他外甥讲了一大通“忤逆不幸,天诛地灭”的道理,然后说:
“下次要是我再听说你对她还是那样三丈低二丈高,那我打起来可就不像这次这么轻了,我要把你扳到正路上来。好吧,现在你就回去告诉你舅妈,说我在等她回家。”
两个月之后,有一天,亚伯特·奈里下晚班回家就发现妻子卷包走了。她把衣服全都包扎起来带到娘家去了。他岳父后来告诉他说:莉忒怕他,怕他的脾气而下敢再同他在一起生活。亚尔晕了,觉得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从来没有打过妻子,也从来没有以任何方式威胁过她,对她,除了爱,也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他被她的行动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因而他决定过几天再到她娘家去找她谈谈。
不幸得很,第二天晚上他值班时却闯了祸。哈莱姆地区来了个报告说,那里有人工行凶杀人,他的警车马上就开会了。像往常一样,没等汽车停稳,他就跳下车来。时间是半夜过后。他随身带着他的大电筒,很容易到了出事地点。在一所公寓外面聚集了一大群人。一个黑人妇女对奈里说:“里面有一个男人用小刀子杀一个小姑娘。”
奈里进了过道,过道那头有一家房门是开着的,室内灯光倾泻出来。他听到有人在里面呻吟,他一面调整手电筒的光束,一面顺过道走去,进了那个开着的房门。
他差点被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绊倒。那两个,一个是二十五岁左右的黑人妇女,另一个是不满十二岁的黑人小姑娘。两个人的脸上、身上都给刮脸刀片划得到处是伤,全身是血。在起居室里,奈里看准了凶手,奈里很了解他。
凶手名叫瓦克斯·贝恩思,是个臭名远扬的、拉皮条的、贩卖毒品的,巧取豪夺的能手。由于吸毒过多,他的眼睛像是要暴出来似的;他手里拿着带血的刀子晃动着。两周前,奈里逮捕过他,就是因为他在大街上严重打伤了一个黑人妓女。当时贝恩思曾对奈里说:
“嘿,小伙子,这不关你事。”
而奈里的伙伴也曾说过,黑人要是想互相切成肉片,那就随他们的便吧,但是奈里还是把贝恩思抓到警察局去了。不过,在第二天,贝恩思被保出去了。
奈里一向不那么喜欢黑人,而在哈莱姆地区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更不喜欢黑人了,他们大都一方面吸毒或纵酒,另一方面却让自己的老婆去干活或卖淫。他对这些杂种很反感。而贝恩思公然犯法使他大力恼火;给刮脸刀片划得遍体鳞伤的小姑娘的惨相也使他恶心。于是,他冷静地决定,不必抓贝恩思。
但是,见证人早已跟在他后面进了公寓大楼,住在这栋楼房里的几个人也来了,他的那个伙伴下了巡逻汽车也来了。
奈里喝令贝恩思说:“放下刀子,你被逮捕了。”
贝恩思大笑起来:“小伙子,你要逮捕我,得用枪才行。”
说着,他把刀子高高举起。
“说不定你想要这个!”
奈里忽地一闪,那个黑人用刀子捅了过来。不过奈里反应特别迅速,他用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同时用右手把电筒一抡,“砰”一下打在对方脑袋的左侧,对方瘫软了,刀子从他手里掉了下来。他没有还手之力了,奈里却又打了一下。这就是不可原谅的了:警察局对他的听审和刑事审判,由于见证人和他的警察伙伴的证词的作用,最后得出的结论认为是不可原谅的。奈里第二次用电筒打在贝恩思的头顶上,这一击用的力气可大极了。电筒上的玻璃都给震碎了,珐琅屏蔽的小灯泡也都给震碎了,蹦了出来,厚厚的电筒也弯了,只是里面有电池,才没有变得重叠起来。一个吓坏的旁观者,也就是住在那栋公寓里的黑人男子,事后作证,认为奈里有罪。他曾说:“小伙子啊,那是个硬脑壳黑人啊。”
但是,贝恩思的脑壳并非硬得了不起。那第二下就在他的脑壳上打了个大洞,两小时之后,他就死在哈莱姆医院里了。
亚伯特·奈里由于用力过猛而在警察局里受到提审时,也只有他一个人想不通。他先是受到了停职处分,接着又受到了刑事罪控诉。他被控诉犯杀人罪,要坐一至十年的牢。这时,他对整个社会有满肚子的怨气和痛恨。他给气昏了,对一切也满不在乎了。当局竟然把他判为罪犯!竟因为他打死了一个一贯拉皮条的黑人禽兽而把他关进监狱!但是,那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妇女和小姑娘仍然在医院里躺着,当局竟然不理不睬。
坐牢,他不怕,他觉得,一来因为他是警察,二来尤其因为他犯法的性质情有可原,他可能受到很好的照顾。他有几个老朋友已经向他保证说,他们打算找熟人说说情。他岳父是布朗克斯区一家鱼类商场的老板,是个古板的意大利人,但很精明,当时只有他认为,像亚伯特·奈里这样性格的人在监狱里连一年也活不到。同牢房的囚犯会干掉他,要不,他肯定要干掉他们中的一个。他女儿由于不懂事,由于某种女性的傻病,居然把这么好的一个丈夫给遗弃了。奈里的岳父走后门找到了考利昂家族,请求考利昂家族出来说情。
考利昂家族对亚伯特·奈里也很了解。他是个家喻户晓的警察,也是一个有名气的不可随便轻视的人,且不说他穿的那身制服,挎的那支经过批准的枪,光他这个人本身就足以使人胆战心惊。对这样的人才,考利昂家族一向是垂涎三尺的。多少小青年一开始误入歧途,但到头来总会到达各自真正的命运的殿堂,时间和命运照例会使他们各得其所。
彼得·克莱门扎.凭他那善于发现优秀人才的火眼金睛,把奈里案件提请汤姆·黑根注意。黑根仔细研究了警察局的正式档案材料的副本,同时还听取了克莱门扎的口头汇报。然后,他说:“这人简直就是咱们的路加·布拉西。”
克莱门扎使劲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很胖,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般大胖子脸上的那种和善神态。他说:“我的想法同你的想法一样。迈克应该亲自过问此事。”
于是,亚伯特·奈里在从临时监狱被转移到纽约州北部未来的永久拘留所之前,收到了一个通知:法官在高级警官所提供的新情况和口供记录材料的基础上,重新考虑了他的案情,并决违对他的徒刑缓期执行。于是他被释放了。
亚伯特·奈里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傻瓜,他岳父也不是个一受到酬谢就脸红的人。奈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为了向他岳父表示酬谢,就同意和莉忒办离婚手续。然后,他就专程到长滩镇去感谢他的恩人,当然事前作好了种种安排。迈克尔在自己办公的藏书室接见了奈里。
奈里用郑重其事的语气申诉了自己的感恩之情;迈克尔非常热情地接受了他的感谢。对此,他感到受宠若惊,欢天喜地。
“妈的,老子就是不能让他们这样对待咱们的西西里同胞,”迈克尔说。“他们本来该给你发个大奖章。但是,那些王八蛋政客,除了对有钱有势的集团阿谈逢迎以外,连个屁事也不管。听我说说真心话,要不是我掌握了一切情况,并发现你的处境实在恼火,那我也绝不会铤而走险。我手下的人同你姐姐交谈过。她告诉我们说,你一直很挂念她和她的孩子,你把她的孩子扳到正道上来了,使他没有继续变坏。你岳父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伙子,真也是人才难得啊。”
迈克尔没有提起他同妻子离婚的事。
他们两个随随便便谈了一会儿。奈里一向沉默寡言,但是他对迈克尔却推心置腹地侃侃而谈。迈克尔比他只大二岁,但他对迈克尔谈起话来好像迈克尔比他大得多,足以当他的父亲。
临了,迈克尔说:“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又把你放到旷野听任风吹雨打,那就毫无意义。我可以给你安插个工作。我在韦加斯也有产业,按你的经历,你可以当个旅社的保安人员。不然的话,要是你喜欢做什么小生意,我也可以给银行说一句话,向你提供贷款作为资本。”
奈里又感激又尴尬,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拒绝了,还补充说:“我受到缓期执行的判决,不管怎么样也得受法院的制裁。”
迈克尔兴奋地说:“这是小事-桩,我有办法。至于法院监督的问题,你用不着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把你的黄色档案抽掉。”
所谓黄色档案,就是警方对任何犯人的刑事犯罪的记录。这种黄色档案通常是在法官考虑给罪犯判什么刑时提交给法官的。奈里当警察很久了,因而他知道有许多地痞流氓在接受判决时被法官重罪轻判,原因就是受了贿的档案处所提交的黄色档案上面没有作任何记录。因此,他对迈克尔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并不感到奇怪。他感到奇怪的是迈克尔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是我需要帮助,我就来联系,”奈里说。
“好,好,”迈克尔说。
迈克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奈里认为是下逐客令,站起来就要走。
“午饭时间到了,”迈克尔说,“请同我一家吃便饭,我父亲说过,他很想同你认识认识。饭后咱们到他那栋房子里坐坐。我母亲准是准备了炒辣椒、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