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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希堂的画卷。
对了,是三希堂里的皇子画像。
静妃娘娘曾指着上面的一幅幅他的画像对他介绍,他清晰地记着静妃娘娘打开其中一幅封尘已久的画像说,这是你父皇在你四个月大时,让宫庭的御画师给你画的,你瞧当时的你,小手和小脚都胖嘟嘟的,多招人疼啊。
这个婴儿和小时候的他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什么回事?
景墨予此刻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百味陈杂,这一天下来的惊喜太多了,着实令他防不胜防。
景墨予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完全是一种深深的疑惑,“唐姑娘,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回事?为何宸儿,你的宸儿与我如此相似?”
唐云罗美目扫过伫立在他面前不远的男人,唇角一扯,脸色愈发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如秋风之中的落叶。
她闭了闭眼,眼泪滚落,依然保持缄默!
景墨予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她眼中的那抹悲恸欲绝,让人意识到了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他竟然有了一瞬间的不忍。
兴许这个婴儿,只是与他俏似罢了,天下之大,何其不有。
有一两个相似的人,不足为奇的,不是吗?
受伤的双肩和小腿处已是血如雨下,景墨予苍白着唇,艰难地走过去,“放过他!我以为我命来换他。”
蓝脸人冷冷地看了景墨予一眼,一脚踹向了他受伤的腿。
景墨予再难以抑制这种撕心的痛楚,扑通跪地。
景墨予的血,景墨予的命,于他而言,有可用?
他才不会傻到把景墨予变成和他一样的不死人,他才不想一辈子躲在铁壁后,藏在墓室里与景墨予相斗相杀。景墨予的武艺在他之上,现在景墨予不过是受了伤,万一把景墨予变成了不死人,那么他恐怕不是景墨予的对手。都落到这个下场了,他才不想处处受制于他人,只要他愿意,整个天下都将由他来主宰。
他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就留下这个婴儿,吸光这个婴儿的血,制造一个小小的不死人,陪着他永不孤寂是再好不过了。
景墨予按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
景墨予贵为大景皇子,他从来没有这般屈尊纡贵,委屈求全。
难得景墨予这般无可奈何,换做往常,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子什么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蓝脸人笑了,笑得空虚。
他是这个天下的主宰,他才是!
唐云罗从地面上支起身子,她猛地用尽了全力,飞身而出,对准了蓝脸人的头就要一掌劈过去,一道寒芒闪过,唐云罗心被狠狠地扎了下,宸儿,蓝脸人拿刀难准了宸儿的细小的脖颈。
泪更是难忍,滴滴落下,再次沾湿了脸颊。
蓝脸人回眸盯着唐云罗,深蓝的幽芒转落到她肩膀上青紫一片的伤口上,蓝脸人迅速收回刀,在唐云罗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猛地一掌击向了唐云罗受伤的左肩上,他咧嘴笑了开来,在嘲笑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唐云罗被一掌击飞了出去……
“小心!”景墨予几乎用尽了全力拖着残腿飞跃出去,接住唐云罗倒下的身子。
唐云罗的身子瞬间往景墨予身上倾斜而下,连带着将本就伤得不清的景墨予重重压下,“啊——”痛苦来袭,景墨予额上滚下串串汗珠,压到了,她压到了他受伤的腿。
本就没有止住的血,再次喷涌而出。
“殿下……”侍卫猛地撕了自己的袍子,他们冲上前去,快速分开了两人。
“殿下,快包扎一下,再这样下去,你非要失血过多而死。”
唐云罗记起她还有一件东西没有用上,她颤抖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子,递给侍卫“给他,给他用上。”
景墨予抢先接过药瓶子,闻了下里面的药粉,不由惊讶道:“金创药,你怎么不用?”
“快给他撒上。”
唐云罗又重复了遍,这是华鹊给秦烨配的特殊金创药。
秦烨一生征战沙场,所遇凶险无数。
身为同门师妹的华鹊到底有丝不忍,为他配了几瓶药粉,以备他的不时之需。
秦烨怜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易,将这弥足珍贵的药,赏赐了一瓶给她。她一直宝贝着舍不得用。
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侍卫连忙往景墨予腿上洒药粉,景墨予抬眼向身边的唐云罗望去,只见她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蓝脸人。
带着满腔的愤怒、恐惧,她颤抖蜷缩着身子。
这一瞬间他惊讶地发现她的唇角已经褪变成青紫的一片。
脑海中似有什么闪过,目光转落到她的肩膀上,黑色的液体从她的伤口顺流而下,在肩膀上落下点点痕迹。
是黑色的血,显示中毒之兆。
景墨予颤抖着唇瓣,再也无法抑制他心中的惊讶与心痛。
怎么会这样?
“她中毒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景墨予抬眼看了身侧的侍卫一眼,那是种深深的斥责。
就算不是穿肠的剧毒,也足于让她痛苦不已,她唐云罗不是常人,她的武功修为要比一般人要好,若非如此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殿下恕罪,唐姑娘不想让殿下分心……”侍卫单膝跪下,再不忍相望。
他早就该明白唐云罗为什么要隐瞒中毒的事实,她不愿意割肉清毒,她不愿意拖累他了。
景墨予湿了眼眶,“你怎么这么傻,毒素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景墨予几乎是暴吼出声,“快把余下的金创药全给唐姑娘用上。”
“我用与不用,都迟了。不要管我,救他……快救救宸儿。”语调已是支离破碎,看到她满脸泪痕的脸后,他费力地点了点头。
嘴上答应了,下一瞬间,景墨予并没有让她得偿所愿,他举起弯刀,寒芒闪过,一刀割向了她肩膀上的伤处。
唐云罗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呼吸都顿住了,“我不要倒下去……我要救宸儿,若是我支持不住,请唤我……一定要唤醒我。”
“我来……我来救他!”景墨予握住她冰寒入骨的手,清灵的眸子里竟也蓄满了泪水,心都要绞到了一起,他们明明认识才不到两天。
得到肯定的回答,唐云罗再难控制地跌入黑暗中。
景墨予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巨石,半刻都透不过气来,承诺可以轻而易举许下。
他如何能践行这个诺言。
面前那个不死的怪物,何其强大!
“若不交出孩子,就算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他举着弯刀,拖着受伤的腿向蓝脸人冲了过去。
蓝脸人深蓝的唇扬起笑意,他极快地朝后仰,避过对方手里的弯刀,一手攫住了他的手腕,再用力朝前重重地踹了一脚。
景墨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蓝脸人往他左右肩各刺下的那一刀,伤得太重了,几乎都可以见骨了。
腿上受伤的地方又一再受重创,他几乎爬不起来了。
“殿下,”景墨予身后的侍卫围了上去,连忙扶起景墨予。
一阵哇哇啼哭声响起,蓝脸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在他耳朵旁响起。
接着便有一股尿骚味飘散了开来,宸儿尿了。
撒了泡尿后,似乎是舒服了许多,婴儿咧开嘴,露出一抹细细的笑意。
这么一笑,微微一笑很倾城,好像惷光吹拂过,顿时让沉睡的万物都苏醒了过来。
天下最美,最天真,最无邪的笑容面前,蓝脸人怔了怔,脑海里似有零星的片刻闪过,耳旁婆子的声音飘过,“老爷,是个小公子,你看小公子这娇俏的小脸儿,这小鼻子,小嘴巴,多么像你啊!”
“是,是太像了。”
“是我生的,当然像我。”他宠溺地抱过宝贝儿子,亲了又亲。
他恨不得给儿子极致的宠爱。
“若娘,你看,你看看我们的孩子……”
婆子连忙上前阻止,“老爷,这时的夫人香房进不得,进不得啊!”
哗啦啦地一声响,他的锦袍上猝不及防地湿了一片。
他瞬间傻眼了。
接生的婆子举着帕子,捂嘴偷笑,“尿了,尿了,小公子尿了。”
他笑开了,“若娘,我们的儿子真顽皮。”
脑子里一阵饨痛,唐云罗声泪俱下的脑庞在面前浮现,“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一命抵一命,你要命,我给你命。你要吸血,我给你吸。我求你放过宸儿。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肤色,怎么样的与众不同,我相信你也是人生的,也是父母养的,也许很多年前,你也有孩子,你也曾经是个孩子。。。。。。”
是啊!他也曾有孩子,他自己也曾是个孩子。。。。。。
他伸手摸向宸儿白希的小脸蛋,继而落在他的脖颈上,天真无邪的一片纯然,令天地都失色的纯然。
宸儿伸着小手,漫无目地往前伸,胖嘟嘟的小手落在他脸上,轻柔地抓着。
宸儿清澈的眸子倒映着蓝脸人自己的脸,狰狞恐怖的蓝色脸庞,蓝眼睛,他缓缓地朝近在咫尺的宸儿低下了头。。。。。。
“杀了他!”
“杀了他!难怕同归于尽也在作不惜!”
。。。。。。
被吵杂的声音惊醒,唐云罗抬眸便见向蓝脸人的嘴对准了宸儿的脖颈。
“禽兽,你怎么忍心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下口?”泪从眼角滚了出来,这一刻景墨予恨及了自己,他怎么会如此的弱,要是他也变成不死人,要是蓝脸人也咬他,吸他的血就好了。
“不要。。。。。。”刺耳的尖叫响起。
“蓝脸人,我们一定死吧!”此刻,所有人都向蓝脸人围靠了过去。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伤。最苦戍边兮日夜彷徨,披甲持戟兮孤立沙岗。离家址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空床?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家有余田兮谁与之守,邻家酒熟兮孰与之尝。。。。。。”用仅存的一条独臂举着长剑的侍卫,撕心裂肺地唱着大景的军歌,他是跟着景墨予的部下,长年随他征战沙场,战争结束了,滞留京城等待封赏,好不容易皇帝的封赏告一段落了,他正要赶回家去见父母,又见三皇子带兵围歼乱党。恐三皇子人员不足,他请缨留下助三皇子一臂之力,待歼灭了乱党就回家,谁知这一留便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