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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北一连用了几个贬义词,可见心中之震怒。
姜子铭愣住,父亲说什么?父亲一直看好他?不,这什么可能,什么可能呢?
姜北厉声道:“来人啊,带大少爷回去收拾一下,明儿个就搬进明阁闭门思过,没有本王命令永不得出屋一步!”
“父亲,为什么只处置我一个人,姜未晚呢?她带着野恋国的城图潜逃,她与秦烨狼狈为歼,难道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姜子铭愤愤不平。
“很简单,野恋国的城图我并不稀罕,她自然不会献图给我?”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姜未晚一愣,是幻听么,屋内怎么会有秦烨的声音?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飞掠跃入朱门,墨绿色的锦袍,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浅浅的凤眸微眯,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仅仅是姜子铭惊讶,就是姜未晚和屋内的其他人都惊讶极了。
秦烨扬起浓眉,淡淡而笑,“野恋国的城图实际上是我献给世宗皇帝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怎么会呢?”
“聂景两国都握手言和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秦烨负手立在众人面前,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姜子铭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到最后只是可笑地将他自己网罗其中。
姜未晚一脸无害地看着姜子铭,如清泉般的大眼睛闪了闪,“大哥,你真得错了,错得离谱。父亲之所以想让伟林哥继承候爵,一方面是出于对大伯的感恩,更大的一部分是出于他对你的爱,他太了解你了,你才华横溢,可你总归太年轻了,就算你继承王爵你也会面临着很大的瓶颈,他唯一可以为你所做的,就是让你自己去考取功名,再慢慢把你推上更高的位置,以父亲的实力与才智,他就是把你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也是有可能的。可你心浮气躁的性格又能在仕途上走多远呢?他只能选择了伟林哥,我们姜王府出来的孩子,让伟林和你相辅相佐,让伟林哥来伴你成长,可是你受人挑嗓,曲解了父亲的意思,你认为父亲偏心眼,于是,你想置父亲于死地,你想毁掉所有挡了你仕途之路的人,其实是你挡了自己的前程,而不是我们。”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姜子铭被带下去的一瞬间,一声声痛苦的尖叫呐喊在屋内响起来。
“晚儿,你好像很关心他?”秦烨挑眉,嘴角笑得妖艳勾人。
姜未晚反唇相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我自然要关心一把有错吗?”
“口不对心。”秦烨轻笑,末了又道:“其实我就是把他引到无人的地方,和他切磋了两下武艺,只怪他技不如人……”
姜未晚狠狠地提着秦烨的衣领,冷声问:“你怎么意思,你把他怎么着了?”
“他是你什么人啊?他缺胳膊少腿了与你何干?”秦烨看着她,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愕然。
姜未晚心中有些涩然,她差点儿傻掉了,嘴角抽搐地叫道:“你把他打伤了?他断胳膊少腿了?”
姜未晚瞪着他,清澈的眸子骤然缩紧,“秦烨我跟你没完。”
“五妹,你这是……”姜伟林傻掉了,他们在说什么,什么黑衣人,什么缺胳膊少腿的,他怎么没有一句听得懂?
姜未晚愤然拂袖而去。
秦烨追上前去,扯过未晚补充一句道:“姜未晚我觉得你哥有一句话说得对——狼狈为歼。下次见面我们可以试着践行这个成语,你不要一看到我就像见着仇人似的,多伤人心啊!”
姜未晚看他,沉着脸不语。
秦烨眯着眸,有些不是滋味,貌似天下男人只要没有和他秦烨挂上勾的,她都很和颜悦色待之,只有他一人,天天被冷落,姜未晚你何其不公啊!
秦烨倏然轻笑:“那黑衣人是谁啊!不要告诉我是你相好的?你喜欢他?”
姜未晚的脸唰地红了,她咬牙瞪眼,“忘了告诉你,黑衣人就是你秦烨的克星。”
话落,打开了秦烨的手,姜未晚不欲多言,径自侧过脸离开。
“这么说你喜欢上黑衣人了。姜未晚你是不是喜欢他?”看着未晚慌急而去的步伐,秦烨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浓重了。
明阁里。
杜若雨内心百感交集,被囚禁不过短短的几十余日,杜若雨却好像走完了一生,从不甘心,愤怒到后面的灰心失望,她简直觉得人生糟糕透了,直到姜子铭的出现,儿子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正如儿子所说得以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眼看着失去一切,不如放手一搏,争上一争,赌上一赌。
赢了,姜王府归她们母子便说得算,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她怎么能不心动呢?
反观姜北心里惦记着始终是华清那个小践人,她有什么理由再对他心存幻想呢?
儿子告诉她,最迟在今晚三更天时,他就会将一切收拾妥当,迎她回主屋,让她主持姜北后事。
等待的心情是最难熬的,忽然听到一阵利落的脚步声,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忽然落地了,她满心欢喜地冲了出去,“铭儿……”
后面的话,卡在杜若雨的喉咙里,黝黑的眸子刹那之间黯淡了下去。
姜北脸色一沉,眼里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怎么不高兴?没有看到小畜生失望了?”
“王爷,你醉了。”杜若雨故作镇定地看着他,心知姜子铭今夜动手失败了,心下暗暗叫苦。
“践人,我就知道是你教啜小畜生弑父夺权的。你除了无事生非,你还会做什么?”姜北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我本欲多留你几日,待晚儿嫁人后,再处置你,是你逼我的。”
“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弑父,你又是听信了谁在造遥……”
“不承认是吧,本王就打到你承认为止。”姜北终是被激怒,他冲上前去,对准了她的身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杜若雨抬眸看着姜北,咽了咽唾沫,恶狠狠咒骂:“大胆姜北,你想找死吗?休书已下,上面虽没有放上日期,却有那么多的人做证,你如今是想出尔反尔吗?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与你再无关系,你敢轻举妄动,我们丞相府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杜若雨枉你出自名门,你竟然不知道,我姜北想杀你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你们丞相府算什么东西,也配我面前显摆。”姜北倏然冷笑,“我不杀你,只是嫌脏手。”
姜北提袍而出,夜风灌满宽大的外袍,颀长的身姿在月光下走远,一如那年初见的夜晚。
杜若雨抬头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啕啕大哭了起来。
夜半三更时,姜王府将丞相府送的两名侍卫退了回去。
顺便将今夜精彩绝纶的一幕如实转告了,最后放下话来,让杜丞相府派人明儿个将杜家女儿接回去。
休书已下,从此后双方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了。
丞相府,沸腾了。
余丞相府内的众人,第一次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以杜余冬夫人为首的一派,指责姜子铭太过火了,竟然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难怪姜北协怒。
杜余寒和杜余冬都沉默了,没有再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意见。
杜余萍霜柱着龙头拐杖从屏风后走出来,凤目在一屋的人中扫了眼,她挑眉,降尊纡贵地凑至二儿媳妇耳边低语:“媳妇儿,你现在还是我们杜家的人,怎么就学会了胳膊肘儿往外拐呢?若雨是你的小姑子,子铭是你的侄儿,你怎么就睁眼说瞎话,帮着那个欺负人的姜北说话呢?你这样让娘怎么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把冬儿交给你照顾呢?”
杜夫人的脸色煞白,她倏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老夫人一向偏颇女儿的,就算杜若雨外嫁了,老夫人还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
杜夫人扑通跪下,卑微的垂着头,声音甚是恭敬,“娘,孩儿知错了,我……我明日就到姜王府把若雨风风光光地给接回来,让她此后再不用受姜北的气。”
“替我告诉姜北,不是他看不上我们若雨,是我们丞相府看不上他姜北。”护短的杜余萍霜冷冷道着。
杜夫人连连点头,再不敢多说一字。
次日清晨,杜二夫人带着几名杜府的家丁,浩浩荡荡向姜王府索要人去。
“姜王……姜北……”话才出口,杜夫人忽然记起此次是带着老夫人的命令而来,她连忙改口,冷声道:“我小姑呢?你把她怎么着了,快把她交出来!”
姜伟林的十八颗茶铺开得有声有色,洛婧又掌管了姜王府宅内的大小事情,阎夫人和陈夫人就先后往姜王府跑,张罗着把自个侄女儿介绍给姜少爷当夫人。
在姜北的授意下,姜未晚的鼓励下,洛婧把姜伟林即将被册封世子的事情透露了些许口风,阎夫人和陈夫人对视一眼,当下觉得介绍远房的表侄女儿是高攀了。
阎夫人当即写下自己女儿的八字和姜伟林互换了庚贴。
杜二夫人来势汹汹,姜北闻讯赶到前厅,杜二夫人劈头盖脸儿要人,姜北冷笑,“珍珠,请杜若雨过来。”
杜二夫人哽住,几乎难以象姜北和杜若雨两人的关系僵到此等地步,她心中分不清是何滋味,抿了抿唇沉默了。
正在竹帘后与洛婧闲聊的陈夫人按捺不住,她迎了出去,笑道:“杜二夫人,你这是?”
杜二夫人正要回话,便见杜若雨扭腰摆臀地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大红锦袍,袍上绣着国色天真的牡丹,长发盘起,梳成朝天髻,上面斜插着珍珠碧玉步摇,脸上刷着一层脂粉,眉目含笑,让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被休弃的怨妇。
杜二夫人于是道:“诰命夫人想女儿了,让我来接她回家。”
杜若雨完全无视众人,顾自笑得惷光灿烂,“姜王府我早就呆腻了,母亲也真是的,想我也不早点来接我,让我在这里活受罪。”
众人都看傻了,这是怨妇弃妇吗?
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了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