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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团人不少,但江晓媛手脚麻利,她是天生做这一行的人,做起来全情投入,既不累也不困,游刃有余中还能找到不少乐趣。
领队老师等在一边,随手翻到一张江晓媛发剩下的传单,忽然说:“她是领舞,能给她化一个你这上面说的桃花妆吗?”
江晓媛瞥了一眼女孩棉衣里面露出来的舞衣,一口答应,三下五除二在少女额头眼周勾勒出彩绘一样的花,她想也不想,信手拈来,好像已经千锤百炼过,把本来昏昏欲睡的女孩都看精神了。
“姐姐,你比我们上次请的化妆师厉害多了。”
江晓媛脱口说:“你长得漂亮。”
镜子里也非常应景,如果此时江晓媛抬起头看镜子一眼,就会看见镜面里的人不是昏昏欲睡的小演员,而是她自己。
镜子里的江晓媛手指捋着新烫的发型,对旁边的美发师说:“你手艺真不错,下次还找你。”
美发师笑得见牙不见眼:“主要是您长得漂亮。”
明光不知是命不久矣还是怎样,骚扰她的频率越发的高,江晓媛早晨起来洗脸照镜子都不肯消停,弄得她只好一边轻车熟路地无视那些画面,一边勉强找个边角胡乱照一照。
这一笔大单子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增加的数字比她将近两个月的奋斗都可观。
终于,无情时光如水,稀里哗啦地就流到了宣传期截止日,陈方舟一大早就拉着财务,把所有的造型业务签单都清点了一遍。
单子有零有整——差一点。
只差一点。
陈方舟抬头看了江晓媛一眼,见江晓媛紧张得脸色发白,他心里忽然莫名地软了。
有些人,自己已经无能再孤注一掷地去做什么了,但看到别人这样夜以继日,总是不由得感动,于是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仿佛吃错了药,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塞进收银台里:“我上礼拜去相亲,你给我做的造型,当时没打单子,现在补上。”
财务麻利地接过钱补上单据,最后核对了一遍统计结果,忍不住出了声:“店长,不对的,这个舞台妆当时是按照学生团购价格,给他们打了折,我们不按单子数量,按营业额算,可能还是不够。”
江晓媛:“……”
这是她当时为了推广舞台妆,擅自在宣传单上印的学生团购打折,真是恨不能剁了自己的手。
陈方舟:“还差多少?”
财务说:“一百六三块五。”
陈方舟:“哪个造型业务在一百六以上?”
财务:“活动期间日常妆一百,舞台妆一百八,定制两百六。”
陈方舟二话不说,掏出电话拨了个号:“你今天有空过来一趟,给你化个妆。”
祁连正在忙一份文稿,中途被陈方舟的电话打断,听了这个无理要求,他语气很不好地说:“你有病吧?”
说完他径直挂断了电话,奋笔疾书。
可是过了一会,祁连按在键盘上的手忽然一顿,他像是回过了神来,原地思考片刻,啪一下把笔记本合起来,站起来走了。
半个小时以后,祁连到了陈老板的美发店。
“来了来了!他今天要化个舞台妆。”陈方舟指着祁连,对一边的财务说,“开个单子,等会让他结账。”
☆、第34章
祁连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把自己祸害得一脸花;最后他在店里找到了他妈以前办过的一张会员卡;里面刚好剩了点没用完的尾款;正好够预付一笔预约业务。
算是给江晓媛顶了一张单子。
江晓媛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祁连;最后还由他了结;顿时十分过意不去:“这多不好意思……”
祁连:“没事;反正你们店常年耍流氓;用不完的钱也不让往外取。”
直到陈方舟当众宣布新业务推行任务顺利完成;江晓媛还是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市场营销这件事,看着容易做来难,江晓媛接连失败,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完不成营业额目标;不料居然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说起来她也不是不愧疚不心虚的;从考核实习技师到推广造型业务;她每次都仰仗着各种好运气,每次都有人帮忙……就这样;任务也完成得像打擦边球一样,堪堪及格。
江晓媛总觉得自己这些虽然小,但着实惊心动魄的成就中掺杂着上不得台面的小偷小魔。
虽然看海伦他们气成一对葫芦还是很爽的,但……
江晓媛忍不住偷偷看了祁连一眼,祁连来去匆匆,特意跑来一趟,解决了她的麻烦,拎起外衣转身又走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因为陈方舟他们店是所有分店中唯一一家完成任务的,与同侪相比,可谓业绩斐然,陈方舟特意被大老板叫走了解了一下情况,很是长了一回脸,身为店长和功臣,他跟江晓媛一人得到了一封年终红包。
可惜,由于市场反应不良,一枝独秀也不好看,总部最终还是决定,取消造型设计业务。
这封不算太丰厚的红包,再加上江晓媛数十笔单子的提成,还有首席造型师那等同于高级技师的基本工资,江晓媛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手里第一次有了一笔钱,还清祁连的债务后,她感动地发现自己居然还剩下不到两千块钱,可以过年了。
店里从正月初二开始放假,假期长达一个月,是江晓媛来这个世界后最长的一个假期。初一那天提前下班,陈方舟这个家庭煮饭公下厨煮了一大锅饺子,给江晓媛和店里其他几个最后留守的年轻人一人留了一碗。
江晓媛已经看到他未来一辈子围着锅台转的命运了。
陈放走:“怎么样,你打算回老家?”
江晓媛:“再说。”
陈方舟:“大老板说了,年后让我给你提技师,不过你自己心里得有数,你离技师的水平还差不少呢,这一个多月别把技术都就饭吃了。”
江晓媛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大,肉汁四溢,香得很。
她说:“知道了,妈。”
当天,江晓媛仔细上网查了路程和车次,买好了回程车票,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打算去这个世界原来的江晓媛家里看看。
……以后就要变成她的家了。
江晓媛花了半天时间,在城市那些变得萧条的商场与超市中买了一些开始打折降价的年货,最后,她在大年初三的清晨,和一群大包小包的返乡民工一起坐在一辆四面漏风的大巴车里,摇摇晃晃地各回各家。
满鼻子充斥的都是汽油味和嘈杂的人味。
大巴在市区附近还挺正常,开了三个多小时,经过了一个偏远的县城,在那换了个司机接班,同时也迎来了好一帮奇葩的乘客。
有要求把活鸡鸭一起带上车的,有针对票价讨价还价的,还有走一段就要求司机在路边停车的。
车上没有售票员,那司机一人独自舌战群雄,从接班开始,一直在跟别人吵架,嗓门比车载噪音还大。
乘客:“你停一下,就停一下能怎么样嘛!”
司机:“今天你要随地停车,明天你就能随地大小便,你说怎么样嘛。”
乘客:“那我还要走一段,你得退我五块车钱。”
司机:“哦,你出去吃饭,吃完不消化拉出来,是不是也要盛好端回去让饭店退你钱?”
江晓媛被汽油味熏得头疼,同时听见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小声欢呼:“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果然打起来了。
交涉的司机和乘客很快战斗升级,从充满诙谐的互相讥讽上升到亲娘二舅的互相谩骂,江晓媛用力捏着鼻梁,在这样热闹的背景音里严肃地思考起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思考了一半,她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传出蒋太后的声音:“小妞,过年好!是我。”
江晓媛有心把“小妞”俩字糊在他脸上,但是一时摸不清蒋某人的路数,没敢。
“我是在你们上次上课登记的名单上翻到你电话的,”蒋Sam他老人家用领导视察的口气说,“我看了你给那个小丫头脸上画的面部彩绘,可以的,这个你也学过?”
江晓媛:“……不是跟你学的吗?”
“少扯淡了,我教你们那些都是糊弄人的,”蒋Sam毫不愧疚地说,“就你们店里那帮学员,一个个手比脚还笨,还想吃这碗饭?做梦吧。”
江晓媛:“……”
太后好像忘了她也是学员之一。
“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以后有好事想着你吗,”蒋太后说,“现在有好事了,你干不干?”
江晓媛:“……啥?”
蒋Sam:“我以前那助理笨得不行,让我给踹了,你来吗?一个月给你开三千,有活给你算提成,将来等你翅膀硬了还能单飞。”
“三千?”江晓媛一时有些震惊,“蒋、蒋老师,你那么有钱啊?”
“不是我给你发工资。”蒋Sam说,“我不是挂靠了一个学校么?每个学期给他们上几节课,学校掏钱给我雇助教——你来吧,在破理发店里给人脑袋上糊大锅炉有什么意思?混不出来的。”
江晓媛一时有些呆愣,她并不特别了解行情,但是此时忽然意识到,蒋Sam可能不是她认为的那种普通职业化妆师。
一个学校为了留住他,巴结到给他请助理的地步,是什么概念?
这时,前面和司机战斗正酣的乘客尖叫着吼出一大串富有创意的脏话,打断了江晓媛的思绪,司机怒不可遏地把车停在路边,咆哮着:“不拉你了,滚下去!”
这一嗓子在突然寂静下来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准确地透过江晓媛漏风的遥控器手机传到了蒋老师的耳朵里。
高大上的蒋老师顿了一下:“什么动静?”
江晓媛略尴尬:“呃……”
蒋老师很快反应过来:“哦,你在看打架哪?好了,那没事了,我就跟你说一下,你好好考虑,过一阵子再回复我也行。”
江晓媛忙说:“谢谢蒋老师。”
蒋Sam:“不用谢,你接着看吧,看的时候记得躲远点,别让他们殃及池鱼——嘿,有一次我就是,站得太近,打架那人一激动把我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