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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死亡
作者:切斯特顿
译者:田世才
“两只眼睛明亮,她便无恙;一只眼睛眨巴,她就沉下。”这句流行于航线上
的谚语无疑是说领航员必须睁大双眼,以防航行中的不测。但佩龙家族却每每惨遭
航船事故,父亲、哥哥相继遇难,接踵而来的厄运又将来临……。
布朗神父现在已没有兴致去冒险,他最近因为过度劳累突然病倒了。正当他开
始慢慢恢复时,他的朋友弗兰博又带着他乘坐游艇到海上去兜风。同行的还有范肖。
范肖是康沃尔郡的一位年轻律师,也是康沃尔海岸风景的热烈推崇者。布朗同去时
还相当虚弱。他对这次旅行说不上很喜欢,然而他不是那种爱发牢骚或者随意沮丧
的人;他很有耐心,很有礼貌。当其余两位赞叹着紫色的落日或者嶙峋的火山岩石
的壮美景观时,他附和着他们。当弗兰博指着一块形状酷似龙的岩石时,他也往那
岩石看去,也觉得它真像条龙;而当范肖更为兴奋地指着一块形似鸿鹄的岩石时,
他也看,也表示赞同。当弗兰博对着一条河流的入海口问那是否像是仙境之门时,
神父说:“是啊,真像的。”总之,不论是最重要的大事,还是最琐碎的小事,他
都听着,虽然它们都是一样的乏味。他听见他们说那海岸沿线对人们而言就意味着
死亡,如果他们不是经验丰富的海员的话。他也听见他们某个说锚是放在锚架上的。
他听见范肖说到处都找不着他的雪茄烟嘴,他也听见领航员讲授着他的经验之谈—
—“两只眼睛明亮,她便无恙;一只眼睛眨巴,她就沉下。”他听见弗兰博对范肖
说,无疑这谚语是说领航员必须睁大双眼,而且动作要敏捷。他又听见范肖对弗兰
博说,奇怪的是它不是那个意思;它的意思是讲如果领航员看见海岸上的塔灯一前
一后,从远处看似乎正好并排着时,那他们就走在安全的航道内;但如果一只塔灯
被另一只塔灯挡住,因而看起来只有一只时,那他们的船恐怕就要触礁了。他听见
范肖说在他的家乡,诸如此类的离奇的寓言或者谚语俯仰皆是,那是一片浪漫的国
土;他甚至把康沃尔的这部分地方同德文郡对立起来,称它是伊丽莎白时期航海技
术最为卓越的地区。他又说,在这些海湾和小岛间曾诞生了许多杰出的船长,而相
比之下,航海家德雷克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又听见弗兰博放声大笑,并由
那“到西部去嗬!”的充满冒险气息的呼声表明:所有德文郡的男人们都希望有幸
到康沃尔来居住。他听见范肖说,别傻了,那是当然的事情,康沃尔的船长们不仅
以前是英雄,现在也仍然是;又说,就在那些海湾和小岛间出了一位商船船长,现
在已经退休,浑身都带着那激荡险恶的航海生活留下的伤痕,而他年轻时,却已发
现了太平洋上最后八个岛屿,才使得世界地图上有了它们的标记。这个塞西尔·范
肖,从外表上看起来是那种喜欢粗犷和豪迈的人。他头发蓬松.皮肤红润,整个看
上去像是跃跃欲试的。他有着男孩子那种虚张声势,但是又几乎有点女孩子那样的
细腻和雅致。和弗兰博那宽阔的肩膀、浓黑的眉毛以及火枪手般的昂首阔步简直形
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这些琐细小事布朗神父都听了,都看了。不过,他是像一个疲惫者听着火
车轮子发出的优美的滚动声那样听的,他是像一个病人看着墙上纸的花纹那样看的。
没有人能知道一个处于恢复期的病人有多少情绪的波动,但是布朗神父的意气消沉
肯定和他对大海的完全陌生有很大关系。因为当那条河流的入海口渐渐临近,河面
变得像瓶口一样窄,水流也平稳,空气更加暖和而带有土壤气息的时候,他看起来
像是婴儿般苏醒了过来,欢快得到处张望了。他们到达那入口时,太阳刚刚下山,
天空和海水看起来都还明朗,不过陆地以及陆地上的生物相比之下就显得黯淡了。
但是就在这个不寻常的傍晚,空气中微微透着点异常的气息,就好像是一块熏黑了
的玻璃突然从我们眼前拿开了,让人觉得那暗黑的颜色比起多云天气里的明亮色彩
来还要华丽和灿烂,这倒是个少有的现象。河岸上被人踩踏过的泥地以及水塘里漂
浮的泥炭看起来也不像是黄褐色,而是闪烁着红棕色的光芒。那黑暗的树林子在微
风中摇动起来,但也不是像平常那样由于距离远而呈现暗蓝色,而更像是簇簇鲜活
的紫色花朵在风中摇曳着一样。它们的颜色出奇地深而清晰,就像是被某种浪漫的
甚至是诡秘的东西以风景的形式强加到布朗渐渐恢复的感觉上来。
对于像他们那样的小游艇来说,河水仍然显得足够的深而宽。乡村的参差的轮
廓渐渐突现出来,就好像正从左右两边包拢过来一般,而那些河岸上的树林子也似
乎正试图冲破牢笼,要向驾驶舱扑过来一样。小艇就这样行进着,就好像正穿过浪
漫的峡谷,行到浪漫的洞穴及至来到浪漫之极的地道。但是在这种环境中,布朗焕
发的想象力也没法施展开去。除了几个吉普赛人背着从林子里砍来的柴捆和柳条,
正缓缓地走在河岸上而外,他几乎没有看到人的影子。然而后来看到的一个景象虽
不能说是异乎寻常,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出现也确实有点不一般:那是一个黑头
发的女人,光着头,正独自划着一轮独木舟。如果说布朗神父还觉得这两个景象新
奇的话,那么,当游船行至另一个河湾看到那个绝无仅有的场面时便已把它们都忘
掉了。
河水那时看来变宽了,向两边分开去;那是一个形似海鱼的长满树木的小岛把
它劈开的结果。他们就那样行驶着,小岛也像条船似地以同样的速度朝他“游”了
过来,那“船头”——或者说得更为确切点,烟囱什么的,奇怪地高耸着向他们靠
过来。原来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奇怪的建筑,不像是他们能想得起或是同
某种作用联系得起来的东西。那建筑不是特别的高,就它的高度和占地面积而言,
叫做塔楼可能更为合适。然而这塔楼看起来完全由木头构筑起来,显得极不对称而
且怪异。其中一些木板和大梁是由极好的干橡木做成,而其中一些则是最近才砍下
的原木,还有一些是由白松木做成,而其中大量的木梁等已用沥青涂成了黑色。这
些涂黑的大梁有的弯曲着,有的以各种角度交叉着,使得整座建筑看起来杂乱而庞
大。塔楼上有一两扇窗户,好像上了色,用铅条固定着,显得古朴而精致。他们看
着塔楼,神情似是而非,就像是某样东西让我们隐约想起了另一样东西时的表情一
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塔楼绝对非同寻常。
布朗神父即使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也很聪明而冷静地分析着导致他迷惑的这
一切。于是他不知不觉地想到,塔楼使它感觉怪异的原因似乎来自那些参差不齐的
材料所构建成的非同寻常的形状,就像看到大礼帽用锡做成或是礼服大衣用格子花
呢做成一样让你觉得怪异。他肯定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种用不同颜色的木料组合
起来的房屋,不过那建筑比例也不是像这个样子呀。随后他往那黑暗的树林里瞥了
一眼,迅速明白了这一切,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树叶间的空隙里曾一度露出一座
旧时的木头房子来,房屋的正面是由黑色的木板构成的,这在英格兰的很多地方现
在都还看得见,然而我们大部分人都只在诸如“旧日伦敦”或者“莎士比亚的英格
兰”的戏里看见过。那房屋在布朗的视线里停留了一会儿,刚好让他能看清楚。无
论它有多古,不可否认的是,那是一间舒适的,保养得很好的农舍,门前有几个花
坛,完全没有先前那座塔楼那样参差而怪异。和这房屋比起来,那塔楼则好像只是
用它的一些废料做成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弗兰博问道,眼睛仍然盯着那塔楼。
范肖两眼闪亮,充满了优越感,说道:“啊哈!我想你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地方
吧。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的原因,朋友。现在你会看到,对于康沃尔的水手
我有没有夸大其辞。这个地方归属佩龙,就是我们叫他船长的那位,虽然,他还没
来得及获得这个头衔就退休了。罗利和霍金斯的传说在德文郡民间已成了记忆,而
佩龙则是现代活生生的现实了。要是伊丽莎白女王能从坟墓里站起来,乘着大型游
艇沿河而上的话,她一定会在她所熟悉的那种房子里受到船长的盛情接待的。那房
子的每个屋角,每扇窗扉,每条墙板,每块桌面都和她熟知的一模一样。她还会看
到船长坐在桌旁,畅谈着那些尚待去发现的岛屿,就如同她和航海家德雷克一起用
餐时的情形一般。”
“她还会在花园里发现一种奇怪的东西,”布朗神父说道,“一种让她那重见
天光的眼睛觉得不舒服的东西。那座伊丽莎白式的塔楼虽然自有其魅力,然而构建
了角楼,却是明显违背了那时的建筑原则的。”
“但是,”范肖说道,“那才是最浪漫、最伊丽莎白的地方。那塔楼是佩龙家
族在西班牙战争中修建的,现在因为另一个原因需要修补甚至重建,过去一直都是
按照旧式风格建造的。据说那屋子是彼得·佩龙爵士的夫人在这里修建的,修到了
现在这种高度,她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乃是由于站在那屋顶刚好能够看见船只进入
河嘴的那个湾子;她希望她的丈夫从西属美洲大陆返航回家时,她能在那儿第一个
看见他的影子。”
“那你认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布朗神父问道,“那塔楼被改建了?”
“哦, 关于那个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