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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弹了!”凌霄艰涩地道,果然,一看到他,司非情就不再笑了。
蹙着眉,司非情抚琴依旧。“别再弹了——”几乎是大喝,凌霄一摇头,原来天籁般的琴声也是如此令他伤神——弹着琴的司非情!微笑着的司非情!却对他不言不笑的司非情!……
没有理会他,司非情反而弹得更清越,瞪着凌霄:“为什么不让我弹琴?”不许我下山,不许我笑,不许我弹琴……凌霄,你究竟要我怎样才肯放过我?
“司非情!我说别再弹了!”从不知晓曾令自己心动的琴音会这样刺痛双耳,凌霄意识未反应之前,衣袖已挥出,卷住了司非情膝头的焦尾琴远远抛了出去。琴身撞在墙上又弹落在地,“铮”断了一根弦。
司非情哎呀一声,心一痛,那是临别时孟天扬赠他的琴啊。他不顾得伤痛,挣扎着下了床,想过去捡起琴。
“不要去捡,我说过别再弹了!”凌霄拉住摇晃不定的司非情,皱起眉,他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还不能下地行走么?
“放手!那是孟天扬给我的琴,你怎么可以摔?”司非情忿忿道,一边急着要挣脱凌霄的钳制。已经不准他回去,现在还要连孟天扬留给他的东西都毁掉么?
愤怒的话语让凌霄一震,是啊,孟天扬送给司非情的琴,是他喜欢的人送给他的东西,所以弹琴的时候会笑得那么怡然,所以明知有伤在身,才是要过去捡回……
他一时呆住,司非情用力甩脱他的手,奔过去抱起焦尾琴,细细看着琴身有无裂缝。
那么心疼的、爱惜的表情!凌霄修长的指紧紧捏着掌心,突然一晃,已夺下司非情手中琴,奋力往地上一掷,登时碎成数段。
“……你做什么啊——”愣了半晌,司非情才清醒过来,发出前所未有的大吼,怒视凌霄,猛然冲上前,扬手一记耳光。
“啪”一声清脆响起,凌霄正深陷嫉火和失望的狂乱之中,又决计料不到司非情居然敢出手,竟被打个正着。两人一下都当场怔住。
触及凌霄冰寒眼底蓦然腾起的震惊、愤怒、失落种种复杂神情,司非情心一抽搐,但随即转身向碎裂的焦尾琴奔去。
“不许过去!司非情——”俊美冷峻的脸终于扭曲,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居然为了那个人送你的琴打我!我凌霄在你心中,竟然连件死物都比不上!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
“不准去!”司非情不停顿的身影叫凌霄忘乎一切,右手陡然祭起,泛着淡淡寒芒,凌空劈向已断为几截的琴身。
啊?!凌霄的手剑连百步外的冰壁都可化为齑粉,他想彻底斩毁焦尾琴么?这琴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司非情心念回转,身体却已下意识地先扑了上去,左手堪堪碰到一截琴身,森冷剑气已呼啸袭来,手一凉,尘屑飞扬间,焦尾琴顿时化为灰烬。
痴痴坐在一堆木灰边,司非情嘴唇微微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身上一阵寒意,手也冰冷一片……好凉,剑气已经消散,为什么还这么凉?
慢慢抬起左手,竟满是鲜血。司非情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细长秀气的、弹琴人特有的手,血,却正不住从断指伤口处冒出。一低头,才发现那堆木屑里露着半截血肉模糊的手指。
“啊哈哈——”明明是很痛的,司非情却竟然笑了起来。
“司非情?——”怒火已随剑气弥于无形,凌霄稍微沉静的心又因司非情的异常笑声悬起,未出口的询问在司非情骤然旋身面对他时哽塞喉间,望见司非情染血的左手,震骇到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人?!”在外间的四名侍婢早听到内室声响,虽未经召唤不敢擅入,但终是觉得太过异常,进来一看究竟,见状也不由愣住。
“……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么?……”司非情止了笑声,面上却浮起柳丝般的淡然笑意,带着些许倦怠:“我真的不明白……”
“司非情!我——”凌霄嘴角抽搐着,喉咙肌肉也仿佛痉挛起来,颤抖着将右手举到眼前,像看什么洪水猛兽似地盯着。
“你好象之前还说过,绝不会再伤害我的——”司非情凝望断指,突然有想大笑的冲动:“现在你满意了吗?我以后都不可能再弹琴了,你高兴了么?”
——我以后都弹不了琴了!孟天扬,你还等着我回去每天弹琴给你听,可我,或许永远都没办法回去了,即使回去,我也没办法再弹琴给你听了。你一定很失望罢……
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个说喜欢他的雪衣男子,司非情轻轻笑了:“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喜欢我?才肯让我走?”
凌霄猛退一步,全身战栗,清冷的嗓音此刻已然嘶哑:“我真的是喜欢你的,司非情……”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请你不要怀疑我的情意!我从不会为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心乱到如此地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相信我!——”墨冰似的眸子染上惊惶狂乱,凌霄突然抓住自己右手小指一拗,玉雕般的半段手指在迸溅的鲜血和四婢惊叫声中断落掉地。
?!这是在做什么?司非情脑里一片昏沉,踉跄几步,退到床沿,脸色苍白之极。
“司非情!你还不肯相信我么?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握上无名指,凌霄定定看着司非情:“你受的伤害,我会加倍补回给你的——”抬手间,又半段指节断开。
“够了——”司非情一下坐在床头,心如同被人捏在手里拧搅般绞痛,大口喘着气:“为什么你要逼我相信你?谁要你自断手指了?”
手掌的血急速染红了雪白衣袖,凌霄却似丝毫未觉痛楚,仍瞬息不眨地看着他:“我只想要你相信我!我是喜欢你的——”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死力扭着胸口衣襟,司非情一手撑着床头翠玉炉才勉强稳住几欲瘫软的身子:“我不想听你说喜欢我!我不要你来喜欢!为什么你非要逼我?……”
——为什么你要逼我喜欢你?为什么要逼我留在这里?为什么要逼我相信你的情意?为什么要拗断自己的手指?为什么要让我如此心痛?
我的心真的好痛,痛到无法形容、难以忍受的地步!我不要再听到你的声音!我不要再看到你的样子!我不要再为你心痛!我不要!
心迷乱到了极点,司非情猛地抓起翠玉炉往头上重重砸落,剧痛中,血迷蒙了双眼,依稀听到凌霄一声大喊,身体软倒在疾冲过来的人怀里。
眼前满是血光,意识已开始如碎片飞散,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而觉得轻飘飘的,好柔和,好安心的感觉。一片混沌中,他居然忆起了外面那连绵的冰天雪地——还有那似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雪衣人影!
冰一样的凌霄!剑一样的凌霄!在阴寒的石室陪他练功的凌霄!在小居和他琴箫合奏的凌霄!在温泉为他疗伤的凌霄!……
唇角漾开一丝淡泊如柳的微笑,司非情安然阖上眼帘——我的心终于不再为你而痛了!凌霄……
第十四章
暮蔼如血,烛影摇红,将床上一躺一坐的两个人影照落墙壁,随灯火轻轻颤动着。
凌霄握着司非情苍白微凉的左手,断指的血早已止住,伤口却始终灼痛人心。冰寒的双眼似是承受不住般阖起,又复张开,移上司非情额头那一道深入发间、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禁长叹——
我一直以为留下你,好好地爱你,慢慢地让你对我改观,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心意,可如今,我知道那只不过是我的妄念罢了。
在你日间用翠玉炉砸上自己的一刹那,我心里原先残存的一点希望也被你砸得彻底破灭。你,真的是宁可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不愿让我喜欢你……
可我,只是单纯地想爱你……司非情……
“……主人……”风奴和月奴端着晚膳联袂入内,听到那蕴涵无穷悲怆的叹息,亦为之恻然。没有想到,素来高傲冷峻的主人竟真的动了情,甚至不惜断指明志,也更没有想到,那个司非情居然宁愿自尽,也不肯接受主人的爱意……
一面默默布置晚膳,月奴目光不自禁地转向床上昏睡至今的司非情,神色变幻不定——司非情,你竟能为那个孟天扬,那个可恶的风雅楼主连命都舍弃么?
“……吩咐下去,明日午时在山脚备好车马。”凌霄仍凝望着司非情,平静无波地道:“我送他回风雅楼——”
“主人?!”两婢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满脸惊讶。
一握拳,风奴也顾不得礼数:“主人,你怎能就此罢手,送他回去?——”月奴听她口无遮拦,连忙一扯她衣袖,风奴仍大声道“难道主人就白白为他断了两指么?风奴都不甘心——”
没有预料中的呵斥,凌霄反微微笑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有什么好后悔的?……不用多说了,快去吩咐仆役准备便是。”
风奴依旧忿忿不平,却也不敢再多言,同月奴一齐告退。
玄冰墨眸含着温柔暖意深深盯注在司非情无甚血色的面上,半晌,凌霄俯首轻轻一吻他略显苍白的嘴唇——司非情,这是我凌霄最后一次吻你了。明天我就会送你回去,回到你喜欢的那个人身边……你高兴么?
我没有后悔爱上你!即使你并不喜欢我,甚至憎恶我,我也还是没有后悔爱上你!为你动了情、乱了心、断了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凌霄自愿的,我无怨无悔!
是的,我不会后悔!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得到你的心……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一定会耐心地等待你爱上我!可惜,人不可能退回到从前……
细细摩挲着掌中纤长的手指——是我的错,让你今后都无法再抚琴,再也听不到你天籁般的绝俗琴声……所以,就让我和你一样,日后都不能再奏箫罢。失去了你的琴音合鸣,凌霄城也从此不会再有我的箫声响起了。
失去了你,我又要重新过回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