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也跟着静得激颤。若是这一撞解不开门,惊动敌人作好准备,这次行动就八成失败了。
蓦地里一声怒喝,恰似崩雷爆裂,贺龙发功了,团身撞向那道大门,这叫“肩撞”。轰隆喀喇的巨响,声震四野。那道大门骤然闪开,腿粗的杠子断成两截,飞了出去。贺龙全身连同一扇门板一齐扑倒下去,卷起一片飞尘。“两把菜刀”随着撞倒的门板冲进尘土飞扬的大门。
税警姜队长也是练过功的人,随着撞门那声巨响,已然从床上跳下地,顺手抄起床旁的一根齐眉棍,冲出耳门,正看到两个人影冲人,也不打话,棍风呜呜,拦腰扫去。韦敬斋眼快,闪身一把扭住棍子,顺势朝怀里一拖,姜队长脚下稍一踉跄,贺龙已经鲤鱼打挺般跃起身,菜刀一挥,那颗强横一世的人头便咕噜噜滚落于地。
“三把菜刀”并着膀子继续朝里冲,四名手握“小签子”的青年紧随其后,左右追随着用油纸伞点燃起来“照红”的义士,呐喊声中冲入右边房门,捞到八条毛瑟枪,从床脚下拖出盐税局的李局长。
六十年后,八十五岁的韦寿云老人回忆当年的情景,对贺龙青年时的神力兀自感叹不已。“肩撞”大门不说,一手拎起盐税局长,确如捉小鸡的一般,厉声喝问:“还有四条枪在哪里?”
李局长四脚不着地,嘴张一张,舌头恰似粘在颚上了,就是讲不出一句话,右手抖个不住地往楼上指。
“捆了!”贺龙像扔一束稻草似地将李局长扔在尘埃里,直扑楼梯。
可是,楼上的敌人早被惊醒,正扯掉楼梯,并用椅子来挡楼梯口。贺龙指挥义士们搭人梯,人顶人往上冲。连上两个人都被敌人用椅子砸伤,摔落下来。
贺龙喝一声:“占标!”王占标将身一矮,贺龙飞身跳上王占标肩头,右手操一把菜刀就往楼梯口上冲。可是,对准他的已不再是椅子,而是毛瑟枪黑洞洞的枪口。
当时的毛瑟枪灌子弹不方便,只能塞一粒打一粒。开始敌人手忙脚乱,毛瑟枪没灌好子弹,只能用椅子往下砸人。两个回合后,一支毛瑟枪灌上了子弹,便黑洞洞地朝冲上来的人伸出。
“砰!”枪声啊在屋子里格外惊心动魄。
再看贺龙,竟像没事人一样将左手搭上了楼梯口。后来便有人传说:“贺龙神人,刀枪不入”。其实不是那么口事,只因他练功人眼格外明锐,身手敏捷矫健,在枪口对准他的刹那,并没吓闭了眼,反而睁圆眼,将菜刀一横,准准地挡在枪口前,将那粒子弹这飞向一边。
敌人再往枪里灌子弹是来不及了,便抢圆椅子劈头砸下来。贺龙略闪闪身,顺手用菜刀一拨,椅子便从敌兵手里脱飞而出,被挑出老远。贺龙菜刀不停,在空中旋个弧,寒光掠过,反手砍断敌兵一条腿。惨叫声中,贺龙左手略撑一下,精壮的身躯已经飞上楼,再复一刀,砍死了疯狂反抗的敌兵。剩下三名敌兵挤成一团,高举双手叫喊饶命。于是,楼上的四条枪也被掳到手。”
几支火把将盐税局满院照得通红。镇上的百姓们以为盐税局起了火,都围来看。贺龙趁机打开仓库,将盐巴财物分散给穷苦一百姓,又命令李局长将帐本、公事(文件)全部交出,抬到天塔里一把火烧光了。
接着,贺光又率领青年义士们乘胜打了分水岭团防分局,提枪四支。回返洪家关时,樵子湾的财主带了几十支火枪拦截,想夺回这十六条枪。
当时二十一名青年义士正在走到潘家山。山险林密,地主武装人多势众,黑压压堵住去路,火枪砰砰,打出一片青烟,弥漫了去路,并且发出阵阵狂吼:“想活命的把枪放下!”
义士们连续作战,已经有几人负伤,都疲惫不堪,遇到这种情况,不免有些慌。再看贺龙,面对砰砰震响的乱枪,居然腰也不弯,叉腿稳稳立在路中间,脸上是一副讥闻的冷笑。
“几条火枪,打兔子去吧。”贺龙朝身边的田子云把手轻轻一挥,“打几枪叫他见识见识。”
这二十一名义士中,只有日子云会打毛瑟枪。大家帮忙灌子弹,田子云连放几枪,那边传来几声中弹的惨叫:
“哎唷,是快枪……”
“烟子都没得,是快枪不是火枪……”
于是,这伙“人多势众”的地主武装掉头就跑,顷刻间便如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
贺龙回到洪家关,举起“讨袁护国军”的旗帜,自任总指挥。他招兵买马,加紧军事训练,在很短时间里便组织起几百人的武装,奔袭慈利三官寺,消灭了屠杀泥沙起义二十九位义士的凶手都团总,又挥师攻占桑植县城,宣布桑植独立,护国讨袁。到四月下旬,贺龙创建的这支武装正式编入程潜将军的护国军序列,任湘西护国军左翼第一梯团第二营营长。
人民反袁举义风起云涌,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于六月郁郁死去。他所统率的北洋军阀们互相争权,分裂成直、皖、奉等派系;护国军的将领们也为争夺权利开始互相兼并、冲突、厮杀,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贺龙第二次“菜刀革命”的成果,也在军阀混战中被葬送了……
然而,救国救民的理想却不会被葬送,它永远在贺龙的心头明光闪烁。第二年,也就是1917年,贺龙又组织了第三次“菜刀革命”。
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迫着大地,古老迟暮的常德市在烟雨中更显凄清衰朽。这是1917年的12月,我的父亲贺龙出狱之后,经常像大树般阴郁地立在道旁沉思;四周围人迹渺渺,独个儿神情冷冷。
他追随孙中山,参加中华革命党,投身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两次“菜刀革命”,却都在军阀混战中遭到失败,先后三次入狱。失败使他更加认清军阀、官僚、攻客的本质,也使他迷惑:正确的道路在哪里?
张勋复辟,段棋瑞反对恢复国会,孙中山在广州就任大元帅,开展护法运动。一年来发生的这些大事,使贺龙更加拥护孙中山,他也投入到护法军的队伍中。万没想到的是,身为湘西护法军总司令的张学济。却玩弄阴谋,将他关押,把他的部队吞并了。现在他出狱了,孤身一人,任凭冷雨秋风吹打,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云卿,到处找你。”他的父亲,我的祖父贺士道寻来了,将伞撑在儿子头上,“跑这里淋雨来了?”
贺龙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淋淋脑子清醒。”
贺士道想起关于儿子是水龙的传说,再想想目下的处境,叹口气说:“唉,莫淋了。随我走吧,回乡务农,图个平安。”
贺龙缓缓摇头,望着他的父亲:“图得上吗?”
贺士道张了张嘴,没说出声。
“爷爷给你改名立堂,是想立起宗堂;奶奶给我改名振家,是想振兴家业。结果呢?”贺龙眉头一皱,眉宇间便绽起形似“山川”的纹络。他的目光透出了隽冷的思考:“您七立八立,揭不开锅;我七振八振,当了骡子客。后来,咱父子拥护孙中山,明白了反帝反封建的道理,有了建立民国,打倒贪官污吏的抱负,这才有了奔头。丢了这个抱负,咱还有什么活头?”
贺士道点点头又摇摇头:“话是这么讲,可你赶马时,人家关过你两次;参加革命党,又坐三次班房,算得是死里逃生了。这就是你曾祖讲的,天不随人志啊!不如好好收场,莫干了,莫学你曾祖被砍了脑壳……”
“莫干?”贺龙脸上恢复了惯常那种血性、强毅的气色,咬着牙,“该死的朝天,不该死的万年。我不拖枪,上对国家不忠、下对祖宗不孝。我就不信队伍拖不起来。孙中山搞队伍还不是成了垮,垮了再搞,搞出了民国来!”
知子莫若父。贺士道叹口气道:“你呀,自小就是胆大包天,仗义为人。既然你认准了孙中山,要闯就闯去吧。不过,外面人生,要拖队伍还是回家乡好拖。我先走一步,帮你打打底儿,等你回来起事。”
贺龙在革命的初始阶段,多次获得他的父亲及姐妹们的大力相助。他的父亲、弟弟、姐姐和几个妹妹,先后为革命捐躯,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这些都是后话。
贺龙回到小旅馆,屋里迎出一个人。定睛看时,是原来的部下谷顺如。
“你怎么找这里来了?”贺龙问。
“弟兄们不服张学济吞并,几个人一商量,脱队跑了。他们口乡了,我潜回常德就为寻找你。”谷顺如拉住贺龙的手,“云卿,大家还盼你能提统子,重新拖枪搞起咱的武装,跟那些军阀斗!”
“好兄弟,你算跟我想到一块了!走,到屋里去议。”贺龙拉谷顺如回屋,谈了大半夜。最后认为还是回家乡好拖枪建武装。第二天一早,两人便离开常德返回家乡。
路经桃源县,遇到一起赶过马帮的朋友刘开章,贺龙讲了自己的打算,这位朋友佩服贺龙的志气胆识,借一笔钱给贺龙:“云卿,你拿着当路费,买枪支,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走到桃源、慈利两县交界的两水井时,又遇到一位朋友吴雨霖。吴雨霖一把拉住贺龙:太巧了,这真是天意。”
“有什么事吗?”贺龙问。
“我是专来投奔你的。”吴雨霖敞开衣襟,腰上赫然插了两把明晃晃的菜刀,“这家伙你喜欢吧?”
“好样的!”贺龙两手抓起菜刀,碰撞出铿锵之声。
“我还给你带来一笔生意。”吴雨霖附耳小声说,“慈利县新来个县长,乘了轿今天上任,身边跟有七八个护兵……”
“打团防局,我用了八把菜刀,打盐税局用了三把菜刀,现在我们有两把菜刀。”贺龙将一把菜刀交吴雨霖,自己留一把掖在腰间,已经拿定主意。“走,跟上他们,提他几条枪!”
父亲贺龙与吴雨霖尾随上任的县长之后,迤逦而行。走过一段路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