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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冷厉的目光转向两人,夜摩和夜游几乎同时跃起。
一道指风劈面而至,夜摩已经感到背心刺痛,一掌猛击在夜游的胸口,打得他飞向白帝。惨呼声中,夜游心口洞穿,血箭激射,「叭哒」掉在地上。
夜摩心胆俱丧,拼命飞逃,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夜静如死。
终于……解决了,僵硬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乌金丝陷在肌肤之中,根根如刀。
吃力地取出火箭,血早已浸透了。金风已成功地拦住了他,信号不发也没什么了。
冷风卷起了残破的衣襟。
这般狼狈的模样不能让他看到。
尽管每走一步都似受刑,白帝还是一步步走远了……
一根一根地挑出深勒入肌肤的乌金丝,伤口涂上凝玉膏,再用白布一层层裹紧。
受伤的人眼神淡漠,面无表情;治伤的人反而满头大汗,眼中含泪,咬着牙,狠心逼自己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
地上长长短短的乌金丝积了一小堆,凝结的血跡已经干涸。
小心地替白帝换上干净的衣衫,金风觉得自己就要虚脱了。
望着窗外的曙光,白帝起身走了出去。
金风惊愕地叫道:「主人,当心你的伤……」连忙伸手欲扶。
「你不是把何昭宇引来了吗?怎么也得见见吧。」
金风吓了一跳,尽管白帝严令他拦住何昭宇之后便避走,可是他实在不忍心,偷偷给何昭宇留了记号。
「主人,见一面吧,心里也好受些。」
「见了又怎样?」
金风一呆,是啊,见了又能怎样?
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别相思更何堪。
溪水淙淙而流,鱼儿不时地跳跃,一片片落叶盘旋在水面,很快随着流水漂远。
白帝默默坐在溪边的青石上,凝目远眺,刚毅的面容苍白而沉郁,几缕发丝从脸颊边垂下,风中轻扬。
金风的心忽然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自觉地痛了起来。
一蓝一白的身影飞驰而至。
白帝深沉的眼眸倏地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依旧那么沉静从容,温润如玉,只是眸子中多了从前没有的……柔情,在他看着白慕飞的时候!
幸福,是抚平伤害最好的灵药。
看到这个威猛如虎的身影,何昭宇还是不禁神情一僵,心底泛起了苦涩。
想忘也忘不掉的黑暗记忆,再一次涌入脑海。
明显感觉到何昭宇的不对劲,白慕飞马上用身体挡在他前面,稳热的手掌包住了那冰凉微颤的手。
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何昭宇柔和地笑笑,示意白慕飞放心。
一簇火焰在白帝心头燃起,熊熊蔓延。从第一天见到他,就知道他的眼中、心中只有一个白慕飞。可是,真正面对两人的脉脉温情,仍然无法自持。
「多谢阁下数次相助,于情于理,何昭宇都必须上门亲自道谢。夜杀一事,开封府自会处理,不希望太多的人干预,更不希望累及无辜。」
白帝唇边浮起了自嘲的笑容,好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道谢。明知道话说得应该婉转一些,可是……
「不必了,于理,各不相干;于情,毫无关系。我要做的事,也轮不到他人说三道四!」
何昭宇一怔,脸色微微发白。
白慕飞踏前一步,昂然道:「白帝,你给我听着,不管你几次相助出于什么目的,我白慕飞将来一定还清你这个人情。不过,如果有人借此想指手画脚,横加阻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白慕飞和何昭宇要做的事,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一簇火焰霎时变作燎原烈火,「凭你?还不配!」
白慕飞大怒,反手拔出星魂,「到底是谁不配!」手腕轻抖,点点星芒在朝阳中闪耀。
白帝顿时脸色大变。
五行之中,西方白虎,属金,是天下万金之祖,精于炼金之技。而白帝尤擅炼剑,一眼便瞧出白慕飞手中这把剑的异样。
以精血炼成的通灵之剑!这是……何昭宇用自己的精血炼成的吗?
想也没想,劈手便夺。
白慕飞冷笑一声,一招「长河星落」,星魂矫健如龙,刺向白帝胸口。
「慕飞……」何昭宇抢身欲拦,白帝的武功远在白慕飞之上。
金风一记小擒拿,逼开了何昭宇。
一瞬间,白帝右手两指挟住了剑身。
「噗」的一声轻响,白帝胸前裂开了一道伤口。
是……星芒刺中的!
「主人……」金风惊呼。
白帝剑眉一扬,手腕一翻,白慕飞突觉一股大力沿着剑身袭来,震得虎口剧痛,剑已脱手。
紧握住剑柄,那种感觉……的确是属于何昭宇的。
这把剑却在白慕飞手中!
灵剑赠侣,不弃不离……
深沉的绝望瞬间淹没了白帝,艰难地看向魂牵梦萦的人,那个人却忙着察看白慕飞的手,一脸的怜惜。
星芒……全身的伤口,也及不上胸前的这一道痛!
「哈哈哈……」纵声狂笑,一抖手,星芒冲天而起,满天旭日无光。
星芒映出何昭宇一瞬间惨淡的容颜,和空白的眼神。
这把剑不属于他,就像何昭宇不会属于他一样!
星芒划过碧蓝的长空,接连穿树而出,几棵大树轰然倒地。
风过处,人影杳然。
「我的星魂……」白慕飞咬牙切齿,扑过去拔出嵌在树身的星魂,翻来覆去地看,生恐留下一点细微的痕迹。「总有一天,我非杀了这个臭白帝不可!猫儿,你……你怎么了?」
何昭宇浑身无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亲眼所见的一切!
命运,终于开始它既定的旅程。
这是……地狱之火吗?烧灼着全身每一寸肌肤和骨头,挣不脱,逃不开……
谁在哭叫?
白帝费力地睁开眼,却看见了金风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脸。
想说话,后空干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忽然,清凉的水流入口中,顿觉舒服了许多,伤口却刺痛起来,一时冷汗淋漓。
「主人整整昏迷了三天,高烧不退,我又不会治病,真是吓死了……」金风一激动,居然号啕大哭。
白帝哑然失笑,金风跟了他十几年,向来嬉皮笑脸,满不在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慢慢撑着坐起身,头晕目眩,额头不停地跳痛。
「主人还在发烧,千万别动,快躺下。」
暗哑地问:「有什么吃的?」
「吃……吃的?只剩半碗冷粥……」金风忽然想起白帝三天来根本没吃东西,「我马上去做。」
「不用……我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拿过来。」
看到白帝就吃剩粥,金风心头一酸,「主人,别那么着急好不好?你的身子受不了,何况……」
虽然金风没说出口,白帝也知道他的意思。
咽下了冷粥,也咽下了所有的心情,淡然一笑,「你真的没有发现吗?青帝也是掌控夜杀人的人。每一步都在青帝的预料之中,所以,必须打乱枫林的计划,我才有赢的机会!开封府……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刻,开封府门前,蓝衣人的微笑如春天一般温和。
回家的感觉,真好……
苏默刚毅慈爱的目光,落在眼前温和清雅的蓝衫人身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从唇边漾开。
「昭宇,辛苦了……」
一阵怆然,好似委屈的孩子见到了父母,眼睛也模糊了。
轻轻抚拍着何昭宇单瘦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微皱起眉头,「又受过伤了?」
「没事的……」心虚地垂下眼帘,以苏默的睿智,谎话是瞒不过去的。
没有忽略幽深的眸子中的疲惫和凄苦,苏默心里一震,何昭宇这一次肯定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深知何昭宇好清静的个性,只说了一句:「回去休息吧,放你十天的假,镜湖的小屋也该打扫了。」
淡淡的笑容浮现在何昭宇的脸上,「大人,京畿十三桩大案现在审得怎样了?」
「听徐县令说,你十五天跑了八个州,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我考虑……」语气中隐含着责备。
「司马先生……」何昭宇习惯性地转向司马衡求援。
「这次我也不帮你说话了,大人的决定非常合理,我要亲自押你去镜湖。」司马衡笑着拉了何昭宇就走。
门外候了一群人,一见何昭宇出来,立刻便团团围住了他。
白慕飞忙向苏默一抱拳,就要跟出去。
「白少侠……」苏默唤住了他。
白慕飞心中一怔,苏默为何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苏默缓缓道:「你给昭宇的压力,太大了!」
一语不啻于晴天霹雳,击得白慕飞半天反应不过来。
「昭宇最需要得是……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白慕飞悚然一惊,是啊,猫儿不管多苦多累,在自己面前也决不肯示弱,太多的关心反而变成了压力。
「多谢大人提醒,慕飞会注意的。」
望着白慕飞远去的滞重背影,苏默无声地叹息,剪不断,理还乱,白慕飞和何昭宇之间似有若无的情义,最是令他揪心。何昭宇已经背负了开封府的道义责任,怎能禁受得住感情上的重负?偏偏他又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自己背起来的人!
拿起桌上的奏折撕了个粉碎。
「大人,你……」刚回来的司马衡吃惊不小。
苏默断然道:「边关大将宁穆率军入住开封府十七县之事,千万不能让昭宇知道,否则他必自责不已,又要去全力以赴破案了。」
「大人不打算弹劾庞太师调兵入京之举?」
「京畿诸县同时发生大案,造成开封治安不良,顺理成章调边关精锐之师入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个中缘由,绝不简单。先按兵不动,静观世态变化,也给昭宇几天休息的时间。」
苏默细长的凤目中似有一道利光闪过,「将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没有中庸之道可走!」
山寒水瘦,初冬的阳光格外温暖。镜湖的水碧如蓝天,四周绿竹婆娑,疏枝密叶,无风自摇,悠悠如梦。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