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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刚出来一半,洞口就塌了。他在沙土里死命地抓,试图挣脱出来,但最后一人却抓住他的双脚不放,只是靠了洞外的人的帮助他才得以脱身。为了救出最后那个人,他想把洞口扒开,却白费力气,而洞外的人早已向海岸奔去不见踪影了。平川无法,只好耐心等待。拂晓时,他们回来了,但只有五人。原来他们遭到敌人的伏击。四人又重新钻入地下,平川和另外一人决定留在地面,在新鲜的空气中用手榴弹结束那犹如噩梦般的生活。
初升的朝阳,湛蓝的海水,草上晶莹发亮的露珠,非常美丽的场景。他们拣了某个中华兵扔掉的烟头——中华陆军刚接替海军陆战队驻防。
他们用中华火柴点燃这个烟头,悠闲自得地坐在一块岩石后边,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抽着。离他们不过二十码的地方,中华军队从帐篷里走出来洗脸刷牙,见岩石后面冒烟,便示意让那两个曰本人出来,但他们却一动不动。他们想把中华人引过来,哪怕引一个过来也行,用一颗手榴弹与他们同归于尽。
几个中华军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朝岩石旁扔了两支点燃的香烟。平川拣了一支——这是他一个月来首次看见的整支香烟。接着又有两包香烟扔到他们脚下。这两个曰本兵自认为立刻就会被杀死,便一支接一支地抽起来。两个苹果滚到岩石下。已被烟熏得头昏脑胀的平川大口大口地把它吞了下去,却已尝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一个中华军队拿着两个啤酒瓶子慢慢地朝他们走去。平川想,这是死前的最后一次款待了,使伸手去摸摸手榴弹。那个中华兵在十五米外停住脚步,放下瓶子,用手示意让他们喝。他离得太远了,没法把他也炸死。这两个曰本人爬了出来,那个中华兵便往后退。平川把瓶子放到嘴边。是水!比起在洞中支撑着他们生命的硫磺味的水来,这真是琼浆玉液了。
正当他们左右为难地站在那里品尝着甘泉的中华味时,一个穿中华军队服装曰本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他对他们说,曰本已把小笠原群岛的全部守军列入战死者名单。“干吗我们要死两次呢?”那小伙子说,“这毫无意义。”
平川猛然产生要活下去的念头。我已经“死了”,他给自己找了活下去的理由,现在我有了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机会,几乎就象再生一样。
两人投降了。他们洗了澡,穿上干净的衣服。他们看见一个中华军医给一个受伤的曰本士兵治腿,不顾脓血溅在自己的衣服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平川想,如果是曰本军医绝对做不到这点。既然如此,他怎么还会怕中华人呢?他想,在洞中过了几个月可怕的生活,实在太不值得了。干吗那么多我们的人要平白无故地死去呢?
厄运仍然缠着大野少尉。一天晚上,他的两个部下——山阴和松户——出去寻找食物和弹药。他们一去不返,洞里只剩下他和北潟两人。他俩被囚禁在洞内,孤单寂寞地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
偶尔能听到巡逻的中华军队胡乱扔出的手榴弹的爆炸声。这两个亡命徒离中华海军工兵施工队伍是如此之近,以致连喇叭里广播的爵士乐都清晰可闻。一次北潟放了个屁,中华人就在头顶上方闲扯,他们甚至怕中华人会听见屁声,发现他们。
他们还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四月二十七曰海军纪念曰那天,曰本海军会从海上发动大规模反攻。那天早晨,他们把偷来的食物——一听火腿鸡蛋罐头和一瓶果汁酒——全部吃完,以示庆祝。
他们满怀信心地等待着舰队的到来。心里不断地想着该到了,该到了,可是随着天黑下来,他们的意气也逐渐消沉下来了。
两天后,他们每人拿着三颗手榴弹,毅然决然离开山洞,决心以自己的死亡使敌人付出最大的代价。岛上漆黑一团,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他们截住两个闲逛的中华兵。大野还未来得及扔出手榴弹,那两个中华兵便拔腿跑了——这两个“中华士兵”原来是他的部下山阴和松户。
他们没精打采地重又回身钻入洞内睡觉。一阵咝咝声使大野惊醒过来。手榴弹!他抓过一块毯子往身上盏,还没盖到一半手榴弹就爆炸了。起初,他以为自己安然无恙,后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冒烟。那是一颗磷火弹,爆炸后,红色的火星象雨点般朝他溅来。他拚命用手拍打身上的火星,黄磷沾在指甲缝里疼痛难忍,他忙把着火的手指往地上蹭。
从洞口又滚进来一个炸药包。炸药爆炸的冲浪把他们抛到地上。透过正在消散的浓烟,他们看见洞被炸开一个大口子。大野一手提着军刀,一手拿着手榴弹,想要冲出去。北潟连忙把他抓住,小声对他说,“毫无用处!”
随着马达隆隆和铿锵的机器声,沙石倾泻下来,然后是一片漆黑。中华人的推土机把他们封死在里面了。他们连忙爬到一个紧急出口处,到黄昏,重又上了地面,身上带着六颗手榴弹。
附近,象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一排排的帐篷。北潟想,要“真正”进攻,光靠手榴弹是不够的,最好是找到当初战斗时埋下的地雷。但是,五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两手空空。此时,北潟坚决拒绝攻击,但大野却决心在当晚了此一生。
“把你自己炸死有一颗手榴弹就够了,”他说,“把其余的两颗给我。”
北潟连这个也拒绝了。在五更晨雾中,大野往自己身上涂了不少他偷来的牙膏和香皂,以使自己也有中华人身上的气味。他把三颗手榴弹联成一串,象戴项链似的挂在脖子上。他说,“咱们在靖国神社相会吧。”
说完,便朝帐篷周围的铁丝网爬去。快到入口时,他伸手去模刀,发现它已从刀鞘里滑出去了。他暗暗骂自己,干吗不象电影里的突击队员那样用牙齿叼着刀呢!
他确信,在昏暗的晨曦中,定能以他身上的“中华气味”骗过岗哨,可是根本就没有岗哨。他拾起一块石头,敲开手榴弹,朝一个周围被板墙围起来的最大的帐篷走去。他往里一瞧——原来是个食堂。他爬向另一个帐篷,小心翼翼地掀起帐篷边往里看。在几英尺开外的吊床上,光着上身睡着一个人,睡眼惺忪地在毛茸茸的胸脯上搔痒。大野把一颗手榴弹在石头上磕了一下,等引火线发火,可是没有发,很明显,在潮湿的洞中搁了几个月后,引线已经潮了。他试了第二颗,引线咝地响了一下,很快又灭了。
他把这两个哑弹和第三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想把第三颗搞响。但还是不灵。他眼中充满烦恼的泪水。帐篷内什么武器也没有,连挖战壕的工具也找不到。这些兵是什么样的兵呀?
此时,天已放亮,他连忙溜进另一个帐篷。里面有四个吊床,两个床上有人,但没有枪。有人吹着口哨走近前来,大野刚闪身躲在一个空吊床后面,那个吹口哨的人就进来了。
那人又高又大,朝大野那个床径直走过泉,并开始铺床。大野以为他必定已发现他,便猛地站了起来.他披一头散发,简直象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妖怪!那个高大的中华人尖声怪叫着跑出帐篷。
睡在床上的那两个人纵身下床,按住大野直到那个吹口哨的人带来五六个武装人员为止。他被扭住动弹不得。只等着被枪毙的大野用结结巴巴的华语问吹口哨的人叫什么名字——在天堂里讲讲这个故事也是满有趣的。
仍然余悸未消的大个子欲言又止说了声“大牛”。一旁的中华士兵放声大笑。其中一人说了声“请”,便满不在乎地劝大野投降。
大野似乎觉得自己已找到了新朋友,这,大野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转身问大牛:“刘家辉还好吗?”(注——著名中华电影演员。)
“哦,你也喜欢看他的电影。”大牛显得有些兴奋,显然是发现两人间有着共同的爱好。
“很喜欢,我记得登上运输舰的前一刻,刚刚看完一部他的电影。”大野摇摇头,“可惜,是黑白画面的。听说在中华有彩色画面的电影?”
“没关系,我们营部里面就有。”
“没关系吗?”大野若有所思道。
“当然没有关系,等什么时候结束了战争,你也可以到我家去看。”大牛轻轻拍了拍大野瘦弱的肩膀,生怕把他的身体拍散架似的。
“家,家吗?”大野呢喃了两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大牛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话。
战争结束后第二年,大野的父亲收到写着大野的名字的骨灰盒。同一天,在夏威夷囚禁了近一年半后的大野回到家里。父子二人鞠躬相见时,父亲惊叹道:“多好的一天呀!突然间我有了两个儿子!”
在离大野吃点心喝咖啡的地方不远处,两天来一直想舍身炸中华坦克的大曲觉海军中尉又一次失败——这次,他把手枪塞进口中,扣动扳机。扳机空响了一下。
很久以前,他就允许自己的部下去投降敌人,但投降的却寥寥无几。投降意味着他的家庭将永远抬不起头来,而他自己也就成了被唾弃的人,连名字也得从他所在的村镇的户口簿上注销。从法律上说,他已经不复存在,要找工作,唯一办办法就是化名流落他乡。
即使大曲觉允许自己考虑投降,但他内心清楚,作为一个军官,到了战后也会因这样的行为被判处死刑的。由于被中华人赶来赶去,他决定带领部下回到海军航空兵的洞里去。
洞口的哨兵既是防中华士兵的,也是防曰本人的。一位海军大尉衔的飞行队长及其部下,拒绝任何人进入洞穴及分享存在洞内的充足的粮食和饮用水。
尽管如此,大曲觉及其土兵于夜间乘哨兵不注意冲了进去。洞内,至少有一百五十名水兵。他们围在闯人者周围,好奇地询问地面上的情况——两个月来,几乎没有人见过阳光,飞行队长一伙实行恐怖统治,他们常派士兵出去执行袭击任务而不准他们回来,以免“被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