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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怕,〃她紧拥着他的脖子:“为什么人间要有战争?为什么你是国君?为什么你不像别的君王,前方打战,他们仍然能安心的在宫中享受?”
“不要怕,在天下未统一以前,我是不会死的!〃他舍不得将她放在床上,就抱着她在室内漫步,看来修长丰满的她,抱在手上却是轻软柔弱,仿佛没有重量一样。他一边轻吻着她,一边安慰说:“生为国君虽然不算福气最好,但比起一般人来,你应该满足,秦国青壮半数都在战场上,在新败之余,说什么我也该去走一趟。至于为什么我不像其他的君王躲在后宫享受?因为我是嬴政,要为天下谋求永久太平,要为我们儿子建立万世基业的嬴政!”
他最后还是走累了,男人抱女人都是这样,才开始觉得轻柔有若无物,但越到后来会越感沉重。
他将她放在卧床上,开始为她脱衣服。
“来人!〃王后轻呼着。
“今天让我亲自动手,〃他吻着她的酥胸说:“往日的都是预先剥好的花生米,今天我要吃带壳的花生,自己动手剥壳,风味应该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侍女应声进来,跪伏在地等候差遣。
“将室内所有灯烛熄掉!〃王后下令。
“是!”
侍女熄灯退出,室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不习惯没有光亮。〃秦王有点失望地说。
“你不是喜欢与众不同吗?我也是如此!〃王后轻笑。想不到常日不苟言笑的王后,这个时候的笑声竟是如此甜腻诱人。
他终于得到几年的渴望,在黑暗中的感觉,王后的确和他所有经过的女人都不一样,没有视觉的分散注意力,触觉更为敏锐甜美。他们谁也不提要等天下统一的约定。5
秦王政十四年四月。
秦王政亲率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前往曲沃增援。
他以杨端和为裨将,负责实际执行。王贲、蒙恬为帐中左右校尉,入则随侍,出则参乘。他要亲自考验这两个年轻人,假若他们合格的话,他要刻意培植他们,让他们成为他未来征服天下的主要本钱。
中隐老人夸奖李牧的话,他多少有点不服气。秦军将领中也许没有他的对手,但他嬴政一定会是他的克星。在行前,他要李斯提供李牧所有的资料,一个人在南书房研究了整整三个晚上,对他的战法和习性自认找到克制的方法。
因此,以前他希望能避开李牧,如今却渴想李牧留在平阳,他可以和他一决高下。
但令他失望的是,在他行军半途就得到消息,李牧封为武安君,调回朝中任右丞相。
他知道这是李斯两面用间所得到的效果。封赏是因为朝中一批秦间和民间配合请愿,奖励李牧的奇勋大功。赵秦历年交战,除了几十年前马服君赵奢曾大破秦军以外,赵国是连战连败,最后的结局都是赔款、割地议和。这次李牧以八万劣势兵力击败二十万强秦常胜军,聚歼十二万有余,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不但整个赵国鼓舞欢腾,全天下都为之震惊兴奋。
李牧为赵国带来信心和希望,也为诸侯各国建立了联合抗秦的愿望。
赵王调他为右丞相,则很明显的是受了另一批朝中秦间大臣的挑拨,怀疑他另有野心,自行设立关卡市租,收税不缴国库——也就是王库,所以让他做个没有实权的伴食丞相。
十万人马留置两万在安邑,设立后军部队,其余八万由秦王政亲自率领进入曲沃城。
桓齮率领部将在东门城外十里处相迎,众将领下马按序上前以军礼参见,只有桓齮不顾盔甲沉重,跪倒俯伏在地,口中喊着:
“罪臣桓齮迎接大王,望大王治罪!”
秦王政微笑着扶他起来,安慰他说:
“将军已经尽力,何罪之有。”
秦王政为了表示与士卒共甘苦,一路行军都只骑马而不乘车,到达众将相迎的十里长亭,时间已近黄昏,头上、脸上都铺满黄沙,黑色王袍也变成一片黄。
“大王辛苦了,〃桓齮说:“城内已准备酒宴为大王洗尘,士卒的茶水和驻地也都准备好了。”
部队由先遣人员各自带至驻地休息,设置篷帐,埋锅做饭。秦王政由王贲、蒙恬带领三千虎贲军随行。
经过连日的行军旅途劳顿,虎贲军已是甲不鲜,盔不明,看上去和一般部队没有什么分别。
秦王政跨上已成黄色的白汗血宝马,在桓齮的陪同下进了曲沃城。
沿途排满了欢迎的部队和俯伏在地迎接的百姓。
“万岁!大王万岁!〃军民都大声喊叫。
“大王来到,战无不胜!〃也有人这样喊。
“败军之将,还有脸跟在大王后面耀武扬威!〃在众多欢呼声中,隐约听到有人这样大喊。
“大王这次来,好戏会跟着上场,明天城门上会挂满示众人头!〃在欢呼声的间歇中、秦王政仿佛听到有人小声私语。
秦王政骑在马上缓缓行走,却不断在观察欢迎军民行列中的各种神情。
他看得出百姓神情麻木,有的还是满脸愤恨。这不能怪他们,这里是魏国的土地,秦赵却用来当战场,异国军队还要强其他们跪俯在地迎接别国的君主。
但看到秦军每个人脸上的神色时,他不禁暗暗心惊。他来的目的是要激励士气,让军队恢复信心。现在从上到下,从桓齮到兵卒的脸上,看到的却只是诚惶诚恐、仿佛大祸就要临头的表情,尤其是他目光所扫到处,所有人都低头或是将视线避开,没有一点像从内心欢迎他的样子。
他还注意到一点,欢迎行列中没有伤残士卒,假若他们喜欢他,这些人虽然未奉命前来,也会主动出现。
伤残者在他新颁的兵制中是最受重视的一群,称为荣士或荣卒,轻伤的可进爵一级,由政府辅导就业,重残进爵两级,由公家奉养终身,有家人奉养者,拨奉养田。难道他们也不欢迎他?桓齮部队士气真低落到这种程度?
他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进到将军府,稍事梳洗,秦王政参加了桓齮的洗尘晚宴,也只不过粗菜几道,薄酒几杯。桓齮自奉甚俭,也知道秦王政不喜将领奢侈的脾气,因为他自己本身除了睡眠就是工作,和王后聊聊天就是他最豪华的享受。
晚宴空气沉闷,秦王政心中在想事,他不开口说话,桓齮和众将领当然也不敢先发言,因此众人心内更加惶恐,不知道秦王政会做出些什么决定来。
秦王政处分成蟜事件的严厉,众所周知。
何况,秦军败得如此之惨,在他即位后还是第一次。
晚宴毕,桓齮恭请秦王政休息,以便明日升帐议事,秦王如今是亲兼领军统帅,应以军规行事。
“不,寡人不累,精神还好得很,想和将军单独谈谈。”6
密室中,烛光下,秦王政看到桓齮高大却明显佝偻的身躯,以及他斑白的两鬓和满头星星发亮的白发,不禁动了怜惜之意。
这位老将十六岁从军,跟着白起南征北讨,身经百战,从没有战败或不能完成任务的纪录,临老一战却将他一世英名全败尽了!
这是桓齮的错,还是他自己的错?是否正如老爹所说的,秦国用将,一直要用到不堪再用或是犯错受罚才肯放手?秦将没有好下场,乃是天下闻名的。
不,他决定,他要让桓齮全誉而归!
他来的本意是要和李牧一比高下,现在李牧调走,他已失去较量对手。新接任的赵将郭信是赵王宠臣郭开的兄弟,为人和他哥哥一样贪财好色,很容易击败。
何不让桓齮挽回他的声誉,成全他的一世英名,恢复全军士气?
于是他先问桓齮说:
“上次战争结束,可曾做过检讨?”
“检讨早已做完,该处罚的已列册,本来臣早应执行,因知陛下要来,不敢擅专,留下等候陛下发落。〃说着他呈上预先由军正(军中执法官)拟好的应受罚的名册。
秦王政翻到第一卷,上列的第一名就是桓齮本人,罪名是:“判敌错误,丧师辱国。〃处置是:“拟请主上定罪。”
接下去是一连串的犯错误处罚名册,列举所犯罪名和处置。总计应处斩的一百二十八人,削爵为普通兵卒的五百一十三人,其他轻刑如打军棍、挨鞭笞的一千多人。
“轻刑犯臣已按权责交各级处置完毕,只剩斩首及削爵重罪,等候主上发落!”
“还有应赏者名册呢?〃秦王政注视着桓齮问。
“败军之师,何能言赏!〃桓齮惶恐地回答。
“不,将军错了,〃秦王政摇头说:“胜军亦有犯罪该杀者,败师同样有立功该赏者,譬如李信,以数百骑敌数万追击部队,你不赏赐,何以服军心?”
“臣知罪了,〃桓齮神色悚然:“臣会立即下令重新检讨。”
“这样才对。〃秦王政点点头。
过了一会桓齮犹豫支吾,像是有话说不出口。秦王笑着对他说:
“将军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臣为待罪之身,不便再领军,敢问何时正式交出统帅权?〃桓齮低头伏脸,神情非常惭愧。
“寡人这次来有两个目的,〃秦王政以安慰的口气笑着说:第一,慰劳士卒,再鼓士气。第二,带来十万新锐交将军运用。寡人品将军而不用,岂不是委奇珍于地,太可惜了!”
他边说边将应罚名册的第一卷放在烛火上燃烧,将其余交还给桓齮。他眼睛注视燃烧着的名册,口中对桓齮说:
“拿回去重新检讨,军法宜严,但要分清过与罪——无心或不得已情况下犯的错谓之过,再大不至于死;有心或大胆妄为而犯者谓之罪,虽小必加以严惩。细节寡人不再说了,将军自己斟酌。”
第一卷列名的都是都尉以上的将领,处罚由斩首到削爵为普通兵卒不等,本应由秦王批准,现在秦王烧了,表示了他的判决。
桓齮避席顿首,两眼含泪,双手捧着沉重的绢册,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请回座,〃秦王政开始说道:
“有一齐人,欠领主大批债务无力归还,他向领主祈求说,我事奉你多年,这些债务实在无力偿还,是否能宽免一些。领主想到他多年为他办事,苦劳功劳甚大,不禁动了怜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