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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忍不住在心里想,真是个奇特的人。
“另外,朕想到立太子的事……〃始皇没将话说完,却以目示意侍立榻前的近侍。
近侍会意走了出去,将卧舱外面的所有人都赶出船舱,自己就守在船舱口。
“朕想立太子,蒙毅看该立谁比较好?〃始皇乏力地问。
蒙毅听到他虚弱的声音,看不到他脸上原有的刚戾之气,眼前叱咤风云的始皇帝,一病之下,意变成一个平凡孤独的老人!
“这是陛下的家事,不容臣等插嘴。〃蒙毅在席前俯身回奏。
“蒙卿这句话就说错了,立太子怎么会是朕一家的事?〃始皇面露不悦:“张生,你的看法呢?”
“臣就更无置喙的余地了!”
这是张良和蒙毅商量好的对策,因为他们清楚始皇多疑的性格,急欲帮扶苏说话,反而会使得始皇反感,因为胡亥这次随时随侍在侧,而且无论怎么说,胡亥是皇后嫡出的独生子。
张良大胆判断,以目前天下尚未大定,建设工程千头万绪,民心不服,始皇自知来日无多的情况,他要立太子,一定会立扶苏,用不着他们多言。
这叫做欲擒故纵的策略!
果然始皇叹了口气说:
“爹娘疼幼儿,胡亥是朕最小的儿子,也是皇后留下的独嫡子,本应立他,但他生性愚顽,当一个太平天子尚可。现天下虽定,但民心未全附,各种建设方兴未艾,政事千头万绪,不是胡亥所能应付得了的。〃说到这里,始皇仿佛很累,停下来喘了口气。
喝了一口茶,休息一会,始皇又缓缓说道:
“前些日子我也曾问过李斯丞相,他建议立扶苏,你们认为怎样?”
“陛下圣明。〃蒙毅和张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也赞成立扶苏?〃始皇怀疑地问。
“臣保持初衷,不敢断言!〃蒙张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这时近侍来报,众御医等在舱外,该会诊的时候到了。
蒙毅和张良借此机会告辞。9
御医诊断,始皇的病是因风寒引起,所以必须紧急靠岸,由陆路回咸阳。大队人马行至平原津,始皇病情加重,已不适合旅行,改在沙丘平台行宫休养。
始皇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脾气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坏,他明知自己快死了,却不许任何近侍提到〃死〃字,否则就受重罚。
群臣都关心立太子的事,但谁都不敢提起,因为谈立嗣就免不掉要提到〃死〃字,谁都不敢触及始皇的这项忌讳,连蒙毅和张良都不敢,因为怕引起反作用。
始皇病情越来越严重,群医已经束手,但始皇严命他们不得向外透露他的病情,违者灭族,所以御医对外宣布始皇的病情,一直说始皇偶受风寒,需要休养,大小政事皆由李斯丞相处理,择要向始皇禀奏,以作裁决。
随时陪侍的只有胡亥公子,能见到始皇的也只有赵高、李斯、蒙毅及几个亲近的内侍。
有一天,随行博士联名上奏,皇帝偶染风寒,长岂不愈,应该派出大臣前去泰山祭祷,并祭德水祈福。
始皇准奏,命李斯考虑人选。
李斯原本想亲自去以讨好始皇,召集蒙毅和赵高三人聚集讨论。
当蒙毅犹未到场,赵高首先问李斯:
“这次至泰山祭祷,丞相准备派谁去?”
“以亲贵关系而言,当然应该由我们三人中间选派一个人去,因为这是代表主上亲自上泰山祈福,并非一般祭祀,〃李斯加重语气说:“所以这个人不但要份量够,而且要有真诚爱护主上之心。”
“那我们三人中间又以谁最为合适?〃赵高又问。
李斯故作考虑,很久一会儿才说:
“中车府令要照顾主上起居,当然不宜随行,蒙廷尉陪伴皇帝,主上似乎一日无他就不快乐,那只有老夫走一趟了。”
赵高听了他的话,不断微笑摇头。
“怎么?你不赞成老夫去?〃李斯着急地问,大有怕赵高抢功夺宠的意味。
“我认为应该由蒙毅去。〃赵高一针见血地说。
“为什么?”
“丞相,我们之间合作已久,应该无话不可说,是吗?〃赵高不回答他问题,反而倒问一句。
“不错,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李斯点头。
“那我请问丞相,你看主上的病情到底如何?”
李斯心想,看始皇的样子,可说是病情严重,整个人都瘦得走了样,腹部肿胀,明显是积了水,命危已在旦夕,但他不愿直接回答,而是淡然地说:
“老夫只能偶尔见到主上一下,而你是时时陪侍在侧,应该比老夫清楚。”
赵高先作一阵鹭鸶笑,然后才开口说话:
“主上的病情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了忌讳不必挑明了讲,一时有什么不讳的话,你做丞相的不在主上身边,怎么应急?所以丞相是千万不能去的!”
“那派中车府令你去?〃李斯仍然有点不服气。
“在这种节骨眼上,我才不会傻得肯离开主上身边!〃赵高不屑地微笑。
他这句话使得李斯蓦然惊醒。
对啊!看情形始皇的病是不会好了,那他千里迢迢的到泰山祭祷,他要讨好谁?再说太子未立,始皇一死必有一场惨烈的政治斗争,他不在场,注定会倒楣遭祸。但他不能就此改方向松口,便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李斯承蒙皇帝厚恩,三十多年来由一无名书生,提拔到位极人臣,荣封通侯,儿子皆尚公主,女儿亦皆嫁公子。主上对斯如此恩德深重,老夫不表达一点心意,于心不安!”
赵高微笑地看着李斯,不断地摇头。他在心里想——你这只惯会惺惺作态的老狐狸,你经过我的点破后,真要你去的话,你才会着急得哭出来。
但他口中说的却是:
“丞相,打开天窗说亮话,在立太子方面,我们是立场不同的。”
“哪里!哪里!〃李斯连口否认。
“我得到宫人报告,说前不久主上问到立太子的事,你建议立扶苏,可有此事?〃赵高带着逼问的口吻。
“没有,没有,你别听他们胡说。”
“也许你站在大公无私的立场,建议立扶苏是对的。〃赵高阴沉地说。
“不对,不对。〃李斯情急,接连不承认。
“丞相是说我的话不对?还是立扶苏不对?〃赵高对这个极富才能,却利欲薰心的老头子,打从心里看不起。
“老夫是说我根本未建议立扶苏,那个传话的宫人说得不对。”
“好,现在谈这些无益,立太子的事,还可缓一步商量,因为在这种情形下,谁都不敢向主上提起。”
“不错,不错,〃李斯乘机改变话题:“我们应讨论的是派谁去祭祷山川。”
“依丞相所说,在下不适宜去,依小人之见,丞相不应离开,那该谁去,不言自明了!赵高装出豪放状,仰天哈哈大笑,但不男不女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
李斯无奈地跟着笑,不知为什么,他李斯学富五车,足智多谋,遇着赵高这个阉人,却是胆战心惊,凡事不能不步步为营。
外面家仆来报,廷尉蒙毅大人到。李斯和赵高不敢托大,两人皆至门外迎接。
坐定以后,两人轮番提出理由,说以蒙毅既亲又贵的身份,乃是代表始皇祭祷山川的不二人选。
蒙毅自思祖孙三代皆受始皇恩宠,本人和始皇更是名虽君臣,情同父子,理所当然地该由他去,他欣然的一口答应了,决定几天内择吉出行。10
“贤弟,你真的就这样舍我而去?”
十里长亭的送别宴后,蒙毅执着张良的手,再三盘桓,依依不舍。多日来的相聚,两人不再是宾主情谊,而是成了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
蒙毅脸上充满离愁,张良则是满脸的忧郁。
“只怪我一时感情冲动,自忖于情于理,这次祭祷之行都该我去,忘了你的叮嘱。〃蒙毅自怨自艾地说。
“事已成定局,再后悔无益,〃张良安慰他说:“何况事情也许不会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糟,说不定因为你的虔诚感动上帝,始皇的病真会好起来。”
“但愿如此,只是按照目前主上身体状况看起来,病想好,难!难!难!”
离愁加上伤感,蒙毅忍不住两眼湿润。
张良内心感动,也不禁神情惘然,两人相对默然良久,蒙毅折下长亭边柳树上一根长枝,递给张良说:
“天涯海角,愿长相忆!说实在的,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帮我?”
“多蒙蒙兄厚爱,张良只是一个亡国臣虏!〃张良心中也是充满了激动,不忍再欺骗他。
“贤弟何出此言?〃蒙毅惊问。
“小弟不名张继,本名张良。〃接着他将自己的家世原原本本说了,当然没提博浪沙以铁锥刺秦王的事。
蒙毅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多时来倚同心腹的人,却是一个胸怀复国的亡国余孽。最后他叹口气说:
“往事已矣,现天下一统,贤弟不该再存这种地域观念!”
“早就没有这种狭窄的偏见了,不然我会赞成立胡亥,不会费这么多的事,装神弄鬼帮你促立扶苏了。〃张良强笑着说。
“功败垂成,只怕我这次离去,事情会有变。〃蒙毅又懊恼起来。
张良仰脸看天,日头还未正中,他执起蒙毅的手说:
“时间还早,说实在的,我也舍不得就此上路,来,让我们进入亭内小歇,以茶代酒,小弟为你借箸代筹一番!”
蒙毅命从人再摆出茶具,重新生火煮茶。两人再进入亭内坐下。
“蒙兄去后,这里可能发生三种状况,〃张良喝了一口热茶说道:“一个状况是蒙兄祭祷回来,始皇病情好转或是没有恶化,那就一切照我们的原计划,什么都不要说了。”
“那第二种情况呢?〃蒙毅急切地问。
“第二种情况是蒙兄回来,始皇已有不讳,但明示诏立扶苏。这时你只要防备朝中其他公子有变,以及各地引发的动乱。但这些可能性不太大,你只要会同李斯丞相及各大臣维持朝中秩序,等待扶苏回来发丧继位即可。怕只怕发生第三种状况……”
“什么状况?〃蒙毅插口问。
“那就是等你回来,始皇已去世,而诏立的是胡亥!”
“那又怎么样呢?主上一直想立的就是胡亥。〃蒙毅不以为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