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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其实你放了我对谁都好。”一直未曾开口的宁天歌淡淡说道,“安王提出的交换条件对你最为有利,不必折损一兵一将便可将这场战事平息,何乐而不为?”
简晏陡然回过头来,寒意凛冽,绞着她的眸光似要将她刀刀凌迟,许久,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不是你?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真是你?”简晏拧起眉头,似不敢相信,将她猛地拉至胸前,用力之大几乎将她的手臂捏断,“为什么?我待你不够好?兵力布防图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好?或许。
对于简晏来说,能够将她从牢中放出来,并好吃好喝的待她,这应该是绝无仅有的待遇。
所以,在他的认为里,她就必须回应这种好,死心塌地地回报他。
“我是东陵人,并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战争。”她淡然地陈述事实,“至于兵力布防图,在军机楼时我便知道那份完整的是假的,当时带在身上,不过是为了蒙蔽于你。假图下的暗层有半份真的兵力布防图,另半份则是在你房内,我将它们记在心中,再绘制出来由司徒景带走,就这样。”
“你!”简晏饱满的额头青筋微跳,牙齿紧咬,“你当初故意被我抓到,就是为了找那半份真的兵力布防图?”
宁天歌抿唇,沉默。
简晏眼泛红丝,紧盯着她绝色的面容,“你果然一心为安王打算,连命都不顾。”
就是这个女人,令他这个眼高于顶,从不将女人放在心上的人终于第一次有了不同的心绪,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倾城之颜,更因为她身上有太多寻常女子没有的东西,那些东西深深吸引了他,虽然他极为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动心。
可终究男权至上的观念根深蒂固,对女人的轻视也不是一天两天,导致他忽略了她的心智与才能,以为她失去了武力,便成了他笼中的鸟,再能折腾,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然而今日,她再一次令他措手不及。
他竟然轻信她至此。
心中怒火炽烈燃烧,他猛然低下头,对准她的双唇便吻了下去。
动作快如闪电,蕴积着巨大的怒意。
宁天歌头一偏。
就在他双唇即将吻上她的那一刻,她的脸及时偏过并往后一仰,他的唇便落在她修长的颈上。
此景发生太过突然,剑拔弩张的双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会做出这番举动,墨离镜眸中寒光一烁,双眸微微眯起,而司徒景已跳起,扬声大骂简晏无耻。
简晏一手抓住宁天歌胳膊,一手牢牢地扣住她后腰,吻在她颈上的唇并未放开,反而下了狠劲,紧紧地咬住她雪白的肌肤,似乎要将她的血管咬破。
宁天歌眸光冷淡,不动也不挣扎,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直到口中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凝着雪色颈项上那个鲜明的赤红印迹,薄唇渐渐勾勒起一抹冷笑。
他就是要当着这数万人面前,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迹。
底下已是愤然一片,陈言满脸通红,并非因为羞赧,而是强烈的愤怒,其他人亦纷纷要求攻城。 在他们心目中,宁天歌占据着特别的位置,是特别的存在,他们敬她,爱戴她,岂能容忍别人如此辱没她。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城墙下,一只浑身沾满了污泥的狐狸正费力地拖着一只口袋往台阶上挪。
屁股高蹶,四肢发力,牙齿咬着那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用一块块破布拼接起来脏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布口袋,小眼因用力而圆睁,沉默而坚持,一步一步倒退着往上。
仿佛有着心灵感应,宁天歌眼眸一转,瞥向足有百步的石阶处,看到了身子滚圆毛发脏黑的四喜。
一向爱惜自己那身长毛的四喜,在跟了冉忻尘之后染上洁癖的四喜,此时毫不顾惜地任及地的长毛拖过石阶,沾上尘土,挑食爱干净的嘴还咬着那个怀疑是否发臭的口袋,执着地往上退着。
随着它不断往上,注意到它的人越来越多,连远处观望的百姓也见到这一幕奇怪的景象,全都将视线集中在它身上,不明白它是在干什么。
城外之人见到上面似乎有些异样,也渐渐平息下来,观望着上方,却不敢放松警惕。
但见四喜终于将口袋拖上了城墙,兵士们想将它赶下去,却因主上的沉默而不敢动作。
简晏看了眼宁天歌。
宁天歌只看着四喜。
四喜则松开牙齿,喘着粗气朝她蹦了两下,象是很高兴在此见到她,之后,黑亮的小眼睛又滴溜溜地在简晏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咧了咧嘴。
这嘴咧得着实诡异,见到的士兵无不打了个激灵。
简晏沉了眼眸,抬手就要示意将它赶下去。
却见四喜象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即低头咬住口袋一角用力一撕,然后退开两步……
倾刻间,无数虫蚁从那缺口中蜂拥而出,迅速在城墙上展扇形铺展开来,呈高度密集之势朝各士兵脚下涌去。
“这是哪来的虫子!”再怎样硬挺的汉子见着这种密密麻麻的万虫阵也会头皮发麻,失声惊叫。
眼睁睁地看着虫子顺着靴子裤子爬了上来,却在简晏冰冷的注视下,无一人敢动,敢躲。
而不断从口袋中涌出的虫子已顺着城墙朝城楼之边爬来,很快便到了简晏与宁天歌跟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踩!”大将军见状,连忙命旁边那些士兵踩死靠近简晏的虫子。
宁天歌的眸光却落在这些虫子上,有些叫不出名字但一看上去就有毒的就不说了,象蜈蚣这样的也不说了,可怎么还有蟑螂,蝈蝈?还有那些蚯蚓是怎么回事?
敢情这不管有毒的还是没毒的,只要是同州城内的虫子,都让这狐狸给搜罗了来。
“嗷——”四喜兴奋得引颈狼嚎。
它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口袋拖上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惊喜”,让他们无法预知是什么,才能避之不及。
主人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
它是只好狐狸,当然要遵从主人的意见。
虫子们更为卖力,张嘴就往士兵们身上咬,士兵们被咬得呲牙咧嘴,哪里还忍得住,那些有毒的咬下之后更是很快便肿起一大片,更有甚者当场昏厥。
城外的人远远地听着上面的动静,不免纳闷,虫子?
只有知道四喜底细的墨离与墨迹阿雪,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迹嘿嘿地笑得合不拢嘴,改明儿他一定要亲自捉只鸡讨好讨好这只狐狸,太解气了。
“点火!”城楼上,简晏沉着脸下令。
城墙上都备有淋了桐油的火把,闻言立即明白了主上的意思,当即有人点起数十个火把,驱赶焚烧满地的虫子。
再毒的虫子也怕火,火焰到处,虫子无不四散逃窜。
四喜小眼一瞪,绷直四条小短腿便“嗷嗷”了两声,非但将虫子都召唤了回来,还愣是没一只敢逃的。
简晏黑了脸,“抓住它!”
无数士兵扑了过去。
四喜一见情形不对,后肢蓦然发力,往上一纵,便顺着城楼连跃几次,跃到了城楼楼顶。
“将这狐狸给我射下来!”简晏已然被触怒。
弓箭手立即转了方向,对准楼顶上的四喜。
四喜原本处于极度兴奋之中,见到下面的人要杀它,也顿时被激起怒意,纵身跃下掩身于一片隐蔽之处,气沉丹田,凝气于胸,仰天长啸一声,“嗷——”
不同于狼,不同于虎,也不同于狮,但却比任何一种野兽的声音更有震慑的力量,有着与它身子截然不同的雄厚,透风而过,直抵心底。
不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除了少数功力深厚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捂着胸口,只觉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虫子都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地上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有细细的黑色固体状的东西从虫子身上掉下来,却是虫子的排泄物。
那是被吓的。
谁都不敢相信这声吼叫是从那只狐狸身上发出,谁都没明白它这一声吼叫里的真正含义,只以为它只是单纯的因为愤怒而宣泄,除了城楼上的宁天歌与城下的墨离。
短暂的静默之后,在人们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忽见远处各个路口街角都有黑乎乎的东西朝这边快速奔来,起先还看不出是什么,待到的近了,便听尖叫声此起彼伏,“老鼠!”
没错,老鼠。
无法用数目来估计的老鼠象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个头大的足可比海碗,小的则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通体灰黑,尾巴长长,奔窜于任何可见的地面,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朝这边疯狂涌过来。
聚集在街道上的百姓乱作一团。
俗话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可此时,虽然人人喊打,却心有余而胆不足,见着这铺天盖地狂奔而来的老鼠,无不手脚发软,心跳加速,谁也不敢真正下手,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向自己家中。
所谓的抱头鼠窜,也不过如此。
然而,噩梦却远没有结束。
在他们还未打开屋门时,便见无数只硕大的老鼠翻墙越脊,从自个儿家中窜出,汇入汪洋大军中,便再也没有勇气开门,无力地靠在门框处,看着一只只老鼠从头顶上跳落,跳落……
而真正面临这场灾难的,却是城墙上的守军。
本来对准四喜的弓箭早已转了方向,纷纷射向地面,数以千计的老鼠中箭而亡倒在血泊中,老鼠却前赴后继,根本射杀不完。
而这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更是刺激了这些老鼠的感观,激发了它们体内深藏的凶残本性,敏捷无比地从台阶或墙壁爬上来,见人就咬,咬住便不放,一扯便连皮带肉扯下一大块。
老鼠无毒,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