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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掌柜额上冷汗直出,急道:“龙——爷,何——何来此话?”
听闻此话,公孙衍也是一怔,望向朱威,见他已无二心,两眼紧盯住摆在庞涓前面的那堆金子。
庞涓爽朗一笑:“有鬼没鬼,查验一下总是要的。掌柜的,你说对吗?”
林掌柜再将目光望向戚光,戚光再次点头。林掌柜亲手从小桃红手中拿过赌具,推到庞涓前面。庞涓拿出骰子,左看右看,竟是看不出任何名堂,摇摇头道:“咦,看来人们全是瞎说,骰子就是骰子,哪儿有鬼?”
听闻此话,林掌柜知道他不是行家,长出一气,赶忙笑道:“是是是,本楼赌的就是公正,怎会有鬼呢?”
公孙衍也是长出一口气,朝朱威点点头。朱威却似没有看见,只在那儿闭目祈祷:“小子,你可要千万争点儿气,这是在下全部家当了!”
公孙衍看得好笑,用肘弯碰碰他,小声道:“莫念了,若是再念,那小子真要输了!”
朱威这也回过神来,正欲说话,庞涓已在赌台前面朗声说道:“既然骰子里无鬼,在下愿赌服输!”转向小桃红,完全放开了,“这位美女,你可是庄家?”
小桃红甜甜笑一下,嗲道:“龙爷,什么庄家不庄家的,您叫我小桃红就是。少爷有何吩咐,这就说吧!”
庞涓也朝她抛个笑:“按照此地规矩,由谁掷骰!”
“谁坐庄,谁掷骰!”
“既然是赌家掷骰,方才为何是由你掷呢?”
小桃红怔了下,辩道:“方才是白少爷坐庄。白少爷唯恐自己手气不好,要奴婢替他掷骰!”
“哦,原来如此,”庞涓又是一笑,点头道,“再问庄家,是先押注后掷骰呢,还是先掷骰,后押注?”
“这由庄家自定!”
庞涓再次点头,转向戚光三人:“三位赌友,你们谁肯坐庄?”
三人面面相觑,未及反应过来,庞涓呵呵笑道:“既然三位赌友不肯坐庄,在下只好代劳了!”
庞涓拿起骰子,转对小桃红笑道:“这位美女,本少爷手气一向极好,就不麻烦你了!”说完,将骰子摇了几摇,转向三位赌徒,“本庄家依旧是方才规矩,先押注,后掷骰,在下押一百单三金,你们谁跟?”
庞涓说完,将面前的金子尽数推上。梁少爷、吴少爷不约而同地望向戚光。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射过来,聚焦于戚光身上。戚光扫视一圈,见目光皆在望他,知道服输意味着什么,只好牙关一咬,推出一百单三金:“在下跟!”
梁少爷、吴少爷见状,相继推出一百单三金:“跟!”“跟!”
庞涓微微一笑:“好!三位都肯赏脸,在下谢了!请问诸位,押大,还是押小?”
梁少爷、吴少爷再次目视戚光。见骰子在庞涓手中,戚光自也吃不准了,头上沁出冷汗。
庞涓加重语气,追问一句:“是押大,还是押小?”
戚光牙关又是一咬:“押大!不,押小!”
梁少爷急忙跟道:“对对对,押小!我也押小!”
吴少爷犹豫一下:“我押大,对,我押大!”
庞涓看他一眼,冷笑道:“吴少爷,你可想清楚了,如果在下也押小,你就是一赔三!”
吴少爷一愣,急忙改口:“我——我押小!”
庞涓哈哈笑道:“好,既然你们都押小,在下只好押大了!”言毕,将骰子左摇右摇,上摇下摇,摇得众人眼睛发花,却在最后朝上轻轻一顶,置于台上。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庞涓揭牌。
果然是大!众人无不欢呼!
不待林掌柜说话,庞涓已是自行动手,将三堆金子悉数划拉过来,逐一码放在自己前面,冷冷扫一眼三个惊呆了的赌徒,将整堆金子朝前一推:“三位赌兄,在下押四百一十二金,谁跟?”
在场诸人,无不为庞涓的气势所震,场中一时鸦雀无声。吴少爷、梁少爷目露凶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戚光。
戚光正自难堪,一人匆匆走到跟前,在他耳边低语有顷。戚光神色一紧,缓缓站起身子,嘴角挤出一笑,朝庞涓微微拱手:“龙爷胆识过人,赌术高超,在下佩服,服输!在下有点小事,先行一步,改日再向龙爷讨教!”
庞涓亦拱一拱手,冷冷一笑:“戚爷何时再来雅兴,本少爷何时奉陪。”
戚光也不答话,一个转身,跟从来人匆匆离去。吴少爷、梁少爷稍愣一下,也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悻悻离开。林掌柜、小桃红等,赶忙收过三人跟前所剩无几的金子,相跟着离开赌厅。
庞涓从台上的一堆金子中数出百金,装入箱子,双手呈与公孙衍:“此为仁兄百金,在下原数奉还,请仁兄点收。”
公孙衍赞道:“看不出来,龙爷处事,滴水不漏,好手段哪!”
庞涓深揖一礼:“若无仁兄点拨,在下纵有手段,也无处施展哪!”
两人心照不宣,均未说破骰子里的秘密,众人自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自元亨楼开办以来,这是单骰赌注下得最大的一次,庞涓也是在眨眼间赢取三百金的第一人,且赢的全是众赌神的钱!
还完公孙衍百金,庞涓转过身来,拿走属于自己的三金,将余下三百零九金悉数推与白虎:“白少爷,这是你家的金子,请收起吧!”
白虎却似没有听见,如痴般抱住仍在昏迷中的妻子,将脸贴在她的面颊上,喃喃说道:“夫人,夫人——”
绮漪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抱住自己的仍是白虎,顿时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夫君,我们不——不赌了,我们回家吧!”
白虎泣道:“夫人,不赌了,不赌了,白虎再也不赌了!”
绮漪的脸上溢出笑意。
庞涓再次指了指台上的三百零九金:“白少爷,拿上你的三百单九金,回家去吧!”
白虎不无惊惧地望着庞涓,将金子尽数推开:“我不要金子,我不要金子,我要夫人,我只要夫人——”
见白虎已然醒悟,庞涓点点头,朗声说道:“白少爷能有此心,在下甚安!拿上金子,回去吧,它们原本就是你的,你的夫人,当然也是你的!”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白虎一下子怔在那儿,根本不相信庞涓说的一切竟是真的。
见白虎依旧发怔,庞涓走前一步,拍拍他的肩头,半是责斥,半是警示:“白少爷,赌场无君子!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多少大事等待去做,怎么能在赌台上浑噩一生,让人糟践呢?”
白虎抬头望向朱威、公孙衍、老家宰三人,见他们皆在凝视他,并无诧异之态,方才相信眼前的事实,大梦初醒,忽地松开妻子,叩拜于地:“恩公之言,如雷惊心。恩公再生之恩,白虎万死不足以报。恩公在上,请受白虎一拜!”
庞涓未及拦阻,白虎已是拜过三拜。拜毕,白虎猛地起身,拔出宝剑,将自己左手无名指伸在赌台上,“啪”一声斩断,誓道:“恩公在上,苍天在上,白虎此生若是再赌一枚铜子,犹如此指!”
众人齐声喝彩。
直到此时,绮漪方才明白怎么回事,叩伏于地,泣拜道:“恩公在上,也受奴家一拜!”
天色已近昏黑。二楼密室并未掌灯,黑乎乎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戚光匆匆走进,见陈轸端坐,“扑通”跪在地上,将头叩得山响,涕泪交流:“主公——”
陈轸长叹一声:“唉,此事怨不得你,起来吧!”
戚光将头埋得更低:“主公——”
“知道输在哪儿吗?”
“小——小人不知!”
“龙爷身后有高人支招!”
戚光大吃一惊,急道:“谁?”
陈轸一字一顿:“公孙衍!”
“公孙衍?他是哪个?”
“就是手拿酒葫芦、看起来像个叫花子的那个人。我问过了,这些日来,此人天天皆来观赌,依他的智慧,你们那点花花肠肠,早就让他看穿了!”
戚光喃喃说道:“难怪——”顿住话头。
“不仅是他,”陈轸又接一句,“还有朱司徒,他也来了!”
戚光目瞪口呆。
“唉,”陈轸又出一声长叹,“他们若是查清此楼底细,麻烦可就大了!”
戚光听得一身冷汗,语不成句:“主——主公,这——这可怎么办?”
“唉,”陈轸摇头道,“还能怎么办呢?你也知道,善后之事,不好做啊!”
戚光连连叩首:“都怪小人无能,净给主公惹事儿!”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个叫龙爷的既狠且刁,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速去查访,务必尽快弄清此人底细。”
“小人这就去。”
戚光从密室里告退,回到府上,紧急召来丁三,吩咐道:“你速去追查一个姓龙的男子。此人从卫国来,模样似是商人。”
听到姓龙的三字,丁三灵光一闪,抬头问道:“此人可是一脸络腮胡子?”
戚光惊道:“你怎么知道?”
“上午有人去过庞记,小人尾随那人来到北街,见他踅入天顺客栈。小人从小二口中得知,那人是一个龙爷的下人。小人原以为龙爷必是庞涓,追问小二,小二却说他长了一脸络腮胡子。小人认识庞涓,知他没有络腮胡子,一时犹豫,未去追查,不想果是此人!”
戚光冷笑一声:“是他就好!”
丁三发狠道:“戚爷,小人这就领人前去天顺客栈,把他做了!”
戚光沉思有顷,在他耳边低语一阵,丁三频频点头,急急而去。
元亨楼初战告捷,庞涓不免得意。与众看客走出大门之后,庞涓就与朱威、公孙衍、白虎两口子等拱手作别,跳上轺车,与孙宾一道驰回天顺客栈。
回到客栈,庞涓召来小二,细细问过,见一切正常,丁三再未来过。庞涓又使孙宾乔装出店,前往西街察看,也未见异常。庞涓、孙宾计议妥当,决定当夜潜回庞记,接出庞衡。
三更左右,大街上悄无一人。孙宾、庞涓换了夜行服,悄悄走到西街,四顾无人,悄悄推开店门,摸入店中。
进门之后,庞涓仍不放心,伏在门后,朝大街上凝望一阵,侧耳又听多时,确定外面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向里院走去。
因是自家屋子,庞涓熟门熟路,又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