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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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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衍沉思有顷:“总不会是楚人所下吧?”

惠文公微微点头。

“楚人?”众臣皆惊,“这不可能!”

惠文公微微一笑:“可能不可能,你们这就回去,好好琢磨,何时琢磨透了,再来禀报寡人。”

众臣互望一眼,叩道:“微臣告退!”

诸人退出后,惠文公又在御书房中呆坐一会儿,轻叹一声,叫道:“来人。”

内臣急至:“臣在!”

“怡情殿!”

终南山的山坳里,那眼寒泉仍在“汩汩汩”地朝外涌水。因天气转冷,泉中涌出的已不是寒水,而是暖水。泉眼下面的水潭里,水汽蒸腾。水潭旁边是耳房,林仙姑正与几个年轻师弟、师妹房中静坐。

耳房后面是寒泉子的草堂。

寒泉子端坐堂中,竹远跪叩道:“弟子修长叩见先生。”

寒泉子微微颔首:“修长,坐吧!”

竹远谢过,改跪为坐,将列国情势约略讲述一遍,末了说道:“近两年来,天下局势有此大变,皆因庞涓、孙膑、张仪三人。弟子探知,此三人均师从云梦山的鬼谷子师伯。”

寒泉子闭目有顷,点头道:“师兄若动悲悯之心,天下或可有救了!”

“先生,”竹远不无疑惑地望着寒泉子,“鬼谷子师伯之前为何不管天下?”

“唉,”寒泉子轻叹一声,“说来话长。先师关尹子追随师祖老聃进终南山之后,苦寻师祖未果,只好在此结草为庐,参悟道境。然而,先师参悟一生,终未得道。仙去那日,先师深以为憾,招来你鬼谷子师伯和为师,谆谆叮嘱,‘人生之至,莫过于得道,为师苦修数十载,虽有所悟,却未能得之。常语云,功到自成,果熟蒂落。为师功力未到,果未熟,蒂已落,与道失之交臂。天地绵长,人生苦短。你二人时日尚多,当日日参悟,不可稍懈。俟有所成,方不负为师一片苦心矣。别不赘述,你二人好自为之,为师去也!’言讫,就在我们师兄弟的眼皮底下,先师闭目凝神,身形越缩越小,于瞬间化作一团气雾,飘然散去,看得我二人瞠目结舌,好半日方才意识到先师已化气而去,这才悲从中来,葬先师衣冠于后山之上,也就是你们每年祭拜之处。”

先生讲完祖师化气的往事,竹远听得惊心动魄,好半日方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悟:“弟子明白了,鬼谷子师伯必是谨遵师嘱,一心用在参悟大道上,没有心思过问天下。”

“你说的是,”寒泉子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讲述,“你师伯的修为远胜为师,因而更能悟出先祖所憾。先师去后,你师伯与为师共同守护衣冠冢,守满三年,你师伯突然告别为师,说是云游天下,自此一去不返。后来,为师从仙友列子口中得知,你师伯远去云梦山中,在石洞里苦修,已有大悟。先师说的是,天地绵长,人生苦短,你师伯深感时日苦短,数十年来,一意孤修,从不授徒。前些年列子又来,说是你师伯身边多一童子,为师已知你师伯仍未得道,这是在择徒接力。至于你师伯忽然过问世间疾苦,又收授世俗弟子,实出为师意料,想是你师伯受到什么触动,这才发心问苦救世。”

“师伯问世,果是不同凡俗,”竹远不无叹服地说,“就弟子眼下所知,师伯的几个弟子一个更比一个强,出山仅只几年,天下列国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

寒泉子没有应答,闭目思虑有顷,抬头问道:“你方才提到庞涓、孙膑和张仪,这才三人,照说当是五人才是!”

竹远惊道:“先生如何判知他们是五人?”

“道生一,一生阴阳,阴阳生五行,五行相克相成,化生天下。师兄若是问世,必收五人,使五人互有磨砺,相克相生,相辅相成。”

“先生神算。”竹远愈加叹服,“据弟子探访,除童子之外,师伯果然另收五人,至于余下二人是谁,是否出山,出山之后又在何处,眼下不得而知。”

寒泉子闭目凝神,进入神游,许久,睁眼道:“其中一人,就要来到咸阳了。”

“来到咸阳?”竹远眼睛大睁。

“是的。”寒泉子微微点头,“你可探访此人。秦公若得此人相助,大业或可成就。”

“弟子谨遵师嘱。”

惠文公在贴身内臣的陪伴下缓步走向先君孝公的寝宫——怡情殿。自孝公走后,这个宫殿就由孝公的贴身老内臣看管,除惠文公外,平素少有人来。

两人尚未走到,远远竟见孝公的老内臣跪在外面。惠文公甚是纳闷,近前正欲问他,老内臣叩道:“老奴叩见君上!”

惠文公急前一步,亲手将他搀起:“老人家为何跪在这儿?”

“老奴在恭候君上。”

“恭候寡人?”惠文公大吃一惊,“你如何知晓寡人要来?”

“回禀君上,”老内臣禀道,“凌晨时分,老奴在朦朦胧胧中看到先君,先君要老奴守在门外,说是君上要来。老奴不敢违命,一直守在这儿,君上果然来了。”

“你从早上一直守到这阵儿?”

“正是。”

惠文公大是惊奇,将老内臣搀进宫中,面对正堂上的孝公灵位跪下,拜过几拜,让众人退下,只留下老内臣。

“老人家,”惠文公望着老内臣,“先君还对你说过什么?”

“先君还说,‘你对驷儿说,寡人交待之事,莫要忘了!’”

“还有什么?”惠文公急问。

老内臣摇头。

惠文公思忖有顷,吩咐老内臣:“请老人家守在门外,寡人只想静一会儿。”

老内臣起身退出,走至门口,将宫门反手掩上,守在门口。

惠文公对灵位再拜三拜,起身走至孝公的榻前,闭上双眼,两手抚床,似乎孝公仍在床上。跪有一时,惠文公起身走至密室,打开密室之门,从中拿出石匣,摆于几案上,轻轻打开,两眼怔怔地望着石匣上的几行文字:“周数八百,赤尽黑出;帝临天下,四海咸服。老聃。”

与此同时,惠文公的耳边响起孝公的声音:“周数八百,是说周室当有八百年气运。赤尽黑出,是说周室气运当尽,大秦当兴……商为木德,国色为青;周为火德,国色为赤;秦为水德,国色为黑。上天造物,使五行相克,克木者必火,克火者必水,是以商为周代,周也终将为秦所代。此所谓‘赤尽黑出’。周数八百,今已七百有余。也就是说,不出百年,周室气数当尽。天下列国,能够取代周室的唯我大秦。此非我愿,实乃天意啊……驷儿,如此王业,寡人已是无能为力,只能指靠你了。列祖列宗,也只能指靠你了……”

惠文公面对石匣,亦是三拜,自语道:“君父所嘱,儿臣不敢有一日忘却。天命所托,儿臣不敢有一日相违,只是——”潸然泪出,“儿臣……儿臣虽然有心,却是德微力弱,孤掌难鸣,恳请先君,恳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护佑儿臣得遇大贤之才,儿臣必鞠躬尽瘁,以应天命。”

言讫,惠文公朝石匣再拜几拜,将石匣合起,重新放回密室,锁好密室房门,走至厅中几前坐下,轻声叫道:“来人!”

老内臣、内臣双双走进:“臣在!”

惠文公将目光转向内臣:“请竹先生御书房觐见!”

内臣禀道:“竹先生不在咸阳。”

“哦?”惠文公一怔,“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咸阳?”

“昨日臣有小事求教先生,贾先生说,竹先生暂时不在,要臣过两日再来,臣是以知道竹先生不在咸阳。”

惠文公沉思有顷:“传旨,竹先生何时回来,就让他何时觐见!”

“臣领旨!”

三日之后,竹远从终南山回来,早有宫人候在这里,宣旨请他入宫。竹远洗漱一毕,换过衣冠,随宫人进宫,被内臣引入御书房中,叩道:“修长叩见君上!”

“先生不必拘礼!”惠文公扶他坐于客位席前,自己也于主席坐下,拱手道,“这几日嬴驷心中烦闷,特请先生过来聊聊。”

竹远拱手还礼道:“君上可为何事烦闷?”

“唉,”惠文公轻叹一声,“不瞒先生,君父有商君,方成大业。嬴驷不才,甚想仿效君父,有所成就,然环视左右,竟无一人堪比商君之才。朝无大贤,真叫嬴驷孤掌难鸣啊!”

竹远两眼凝视惠文公,面呈微笑:“大良造难道不是大才吗?”

“公孙爱卿是个人才,”惠文公回以一笑,“却不是大才。嬴驷原以为公孙爱卿可代商君,不想几年下来,甚失寡人所望!”

竹远点头道:“时过境迁,才人辈出,群英荟萃,时下莫说是大良造,即使商君再世,怕也落伍了。”

“先生所言甚是,”惠文公附和道,“如果没有庞涓、孙膑,公孙爱卿之才,或可震撼列国。”略顿一下,“请问先生,士子街上可有新人?”

“君上招贤令一出,列国士子纷至沓来,仅只几年,咸阳士子街已是名满天下,堪比齐国稷下。据草民所知,街头所有客栈均已住满,每日仍有新人赶至,客房供不应求。”

惠文公乐不可支,抱拳谢道:“这都得力于先生的运筹,嬴驷谢过了!”

竹远还一礼道:“君上思贤如渴,用贤得当,这是自然之果。”

“请问先生,近日可有堪用之才?”

“小用或可,不堪大用。”

“不瞒先生,”惠文公和盘托出真意,“列国情势万变,人才纷出,嬴驷有点急了。此番请来先生,是求先生睁大慧眼,速为寡人物色一个堪用大才。”

“修长鼎力而为。”

“听说先生近日回寒泉去了,可有此事?”

“修长刚从山中归来,立时觐见君上来了。”

“哦!”惠文公面呈喜色,“先生此去,想必见到寒泉前辈了?”

“家师托修长问候君上。”

“前辈可有点拨赢驷之处?”

“家师让修长转呈君上,”竹远抱拳道,“家师近日夜观天象,紫气东来,当有大贤赴秦,或可为君上驱用。”

“太好了!”惠文公两眼放光,起身朝终南山方向长揖至地,“寒泉前辈,赢驷这厢有礼了!”

自出小秦村后,苏秦一路西行,不消数日,就已赶到咸阳。

苏秦一路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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