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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怀贤略展气势,沉声反问一句。郭兴赶快把话重新回:“二老爷外面找没找女人,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跟着的时候,二老爷从没有找过女人。二老爷出门,也都是奴才跟着,一次也没有错过。”
郭兴会错了意,力证二老爷外面没有。看他惊惶,楚怀贤掌不住一笑,骂道:“贼奴才,起来我问你话,但有一句不对,我揭了你的皮!”最后一句声色俱厉,郭兴又打一个哆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楚怀贤脸上小心看看。见他面有微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既然你说二老爷去哪里,你都知道,他最近会的什么人?”楚怀贤慢条斯理,这话比要揭郭兴的皮还让他心寒,二老爷见的谁郭兴最清楚,所以郭兴听到楚怀贤这句和气春风一样的话,人不是要哆嗦,而是直勾勾的眼珠子定定,毫无主仆上下规矩的对着楚怀贤。
郭兴惊住了!
楚怀贤容他瞪了片刻,才给他严厉的一个眼神。这严厉把郭兴击醒,刚站起来的他“扑通”一声又跪下,算是今天在这房里第三次跪下了。跪下来郭兴就泪流满面:“公子饶了奴才吧,奴才只是个奴才,只知道跟着主子做事情,什么人可见,什么人不可见,奴才是个糊涂虫。”
郭兴一面求饶一面心惊,公子要打听二老爷,这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二老爷是长辈,公子是晚辈。长辈有什么不好,公子应该劝诫,再不好就回老夫人,请老夫人说才是。联想到二老爷才当着家人丢了一回子人,郭兴觉得胆也寒了,胆子刚想到这位公子才是这家的正主儿,就听到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奴才,你糊涂聪明我不管,你只要老实回话就行了。”
随着这句话,进喜儿从外面进来,凶狠狠地一把拎起郭兴胸前衣襟,怒瞪眼睛道:“回话!”再就是一句:“你敢不敬公子!”楚怀贤坐在椅子上,悠悠然似看不到。
再震吓几句,郭兴这就老实许多。他是个伶俐脑子活便的人,不然也不能独得楚二老爷赏识。跪在地上的郭兴偷眼看进喜儿,几年前还是个小毛崽子,现在手拿着马鞭,气汹汹好不威风;再看公子,也不再是旧年里稚嫩少年,坐在那里沉稳有如一座大山,板起脸来又似九殿上阎罗让人害怕。郭兴在心里暗叹,跟的主子不一样,二老爷在这家里,终只是一个庶出。
“……一个月之间,会几次田庄子上管事的,也会几次亲戚们,亲戚们和管事的,也有送东西给二老爷,有时候象银票,有时候象贵重的小东西。外面见的人,有来拜大老爷的几位大人、两位侯爷,再就是张丞相的门客汤和见得多些……”郭兴不得不如实说出来,楚怀贤听过眉头紧皱,真没有想到二叔见人这么不检点,和那汤和还有财物往来。
思忖过,楚怀贤让进喜儿赏了郭兴,对他和颜悦色:“以后有事情,你要来回我。知道我是谁吗?”郭兴手上还接着银子,哆嗦道:“是公子。”楚怀贤笑得和气之极:“知道就好,二叔常关心我,怕我外面结交不相干的人;我做侄子的也得关心他才行,尽一尽我的心意。”然后脸色一沉:“今天话就说这里,你应该怎么做,回去好好想想去。去吧!”
进喜儿把郭兴送到院门,嘴里也打着哈哈:“郭大叔,你慢走。”回来对孙二海道:“这是跟二老爷的人,二老爷要做寿呢,公子喊他来问问买什么二老爷最喜欢。”孙二海只有唯唯而已。
一下午又进来几个人,也有一个人来的,也有两、三个人结伴来见。楚怀贤一一会过这些人,这都是家里几处的重要管事人。“祖母让我给二叔分忧,以后有事情,都要来告诉我。”不到半天,楚怀贤把要敲打的人都敲打过来。再对进喜儿颔首,进喜儿这一次领进来的,则是几位对公子忠心的管事。
“我不得空儿,小初代我去时常去看看。”楚怀贤淡淡这样交待过,田庄子上新的管事人也无话。楚怀贤再进来,晚上告诉林小初:“给你看的单子上人,明儿你见一见吧,你力争出过力,就让你试着管一回。”
林小初来见这些管事的,都是年长有经验的人。小初自前天晚上,就对楚怀贤小有钦佩。明明他是知道,可自己站出来时,楚公子眉头皱的,象是林小初太自作主张,他就要发怒一样。大管家不谨慎,对着小初先发作,公子顺理成章又转过心思:“既来了就能出来!”让别人看着,只能说公子护短儿。就是二老爷心中明白,嘴上也说不出不好来。小初窃笑,他本来就是个笑面虎儿,我怎么不时要忘记呢。
对着这几个管事人说话,小初不拘谨也不挥洒,大大方方地道:“公子忙呢,托我不时去看看。我不懂的就去请教各位,再有不明白的,就来回公子。”和这些人一交谈,小初心中明白,自己要不是力争一小块地回来,差一点儿给公子做了嫁衣裳,差一点儿便宜了公子一个人。
和这些人说过话,小初让进喜儿雇车,她老实不客气地去了秦记铺子。公子有自己的私心,林小初也不是吃素的。接了芳香一起去看田庄子,芳香只是纳闷:“让你管?不是小看你。你说和我合股,我也不会,是问过三官儿说行,我才敢答应。公子难道没眼光?”
小初白眼她,又“嗤”地一声笑。多我这一个人,其实是个震人的摆设。我看到什么,不敢不说,我不说别人会说;相反道理一样,有我在这里不时来看看,有什么事情,别人敢不说吗?互相监视,这是管理人的一个手段。林小初摸摸额头,现代人的这些知识,果然古代就早有了。而且难为的是,公子他用得炉火纯青。
那块给小初的地,小得不能再小,不过也贴林子贴水源,还贴着隔壁一条田畦。芳香又叹气:“你知道吗?这边邻的是张皇亲,就是孙丞相家,都说他们家的家人不好说话。”小初给自己鼓下气:“就这,是我争来的嫁衣裳袖子。”
想想公子管事的都找好,他是早有此心。林小初适时地冲上来,这衣服做得还不错。小初得意一下,至少还不算白干是不是?
看过地又去看田头的几间茅屋,里面锅台灶具都具全,不少还是干净的。后面没多远儿,就是这田庄子上的种田人,小初和芳香出来都满意,在马车上重新盘算起来:“……地不用钱是不是?省好些银子。”
小初笑得弯眉笑眼:“不是说了是衣裳袖子。”芳香听不明白,只能听明白不给钱。再算别的:“这就宽余多了,珠娘不来就算了,你的钱加上我的,足足地够用了。”小初长长地吁一口气,听芳香又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种花,记得和我第一次说,就是种花?”
小初做一个鬼脸儿:“你不是知道,我原本呀,是个卖花的人。”
第八十四章 二老爷的疑心
算过别的帐,小初问芳香:“一直好奇,三官儿行三,为什么你是大娘子?”芳香抿着嘴儿笑:“我也问过他,他说上面再没有兄长。想来是先前有,又没了。”小初有些抱歉:“我乱问一句。”芳香一笑:“没事儿,只要我能回答的,你只管随便问。”小初调皮起来:“那我问你,给三官儿吃了什么长这么胖,我也想胖一些。”
对着自己的柳腰身看过,小初微微叹气:“胖些好。”芳香忍不住笑:“胖有什么好?没听说过楚王好细腰。”芳香也能掉几句诗文,小初不觉得奇怪。过去的名妓多有笔墨精通的,脑子刚这样一想,立即在心里埋怨自己乱想。小初用说话来岔开自己不该有的思绪:“和你说过的那个佳儿娘,要是我胖些,摔一跤能把她压倒,我还怕她做什么?”
芳香格格笑:“现在你是管事的,为什么还要怕她?”小初故作神气地扬扬头:“那当然,等我再见她,训她几句才好。”这样说着话,马车先到芳香的家,再往楚家去。下了马车进角门,林小初还是走得鬼鬼祟祟,左看右看担心佳儿娘来。训她几句太容易,只是上有二老爷,下有一干眼红的人,何苦现在和她斗气。
树后站一会儿,看看前面再走;再在小亭子观察前面来人,再走上几步。正看着,身后一声喊:“林小初!”全神贯注看前面的小初身子哆嗦一下,回过身来不悦地道:“表姑娘,吓人好玩吗?”
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表姑娘绣媛尖尖的声音,拿了三姑太太的地,迟早要有一战。林小初不怕绣媛,也不打算再象以前那样让着她。绣媛过来指着脸子就骂:“一个奴才,敢这样同我说话?”那手指纤纤要戳到小初眼睛上,小初一抬手,毫不犹豫把这手指打到一边儿去。对着气白了脸要拼命地绣媛道:“表姑娘你不晓事,姑太太没了差使,她应该找的是主子们说去,你找我一个奴才有什么用?我能作主把差使给你!”
“你……”出乎意料的反抗,让绣媛气白了脸。再听到小初的话,更是要跳起来骂。刚跳了两下,小初摆手不屑:“我一个奴才,也比表姑娘你知体面。有这跳的功夫,我陪你公子面前跳去,不然老夫人面前跳去。就说你不满意家里的安排,私下里找我泄愤。”小初往后退一步,摆一摆头:“走,去不去?”
绣媛被打中心病,就是奴才也不是她家的奴才,她也只能背地里发发火罢了。怎奈林小初今天不打算再让着她,她干气得眼睛要喷火。几步外又是一声喊:“小初,二老爷让你过去。”林小初立即满脸堆笑答应一声:“这就去。”再回头来正色告诉绣媛:“三姑太太以前在管,样样想来熟悉,你们要是讲道理,或许我对公子说说,还可以再用她。”
绣媛劈面就是一口:“啐。”后面有人不敢对着小初脸上啐,正吐在小初裙子上。林小初冷笑着看看裙子上,对绣媛露出一脸寒气,低声道:“别人啐面自干,我也能做到啐裙自干,不过洗是要洗的,不然可惜了我的裙子。”说过扬长去见二老爷。一面走一面心里恼火,这些依附富家的亲戚们,得势的时候腆胸,失势的时候不赶快想以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