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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初倒不放在心上,还是楚三夫人自己接过话来:“绿色的是难得,不过也不难见。”小初无心思地附合道:“我倒是头一回见,就是太贵了。”玉兰想接话,打听一下多少钱,又怕三夫人说她,张张嘴没说又闭上。
这里一提“钱”,刚赏过花的楚三夫人心底泛起难过。想想刚才豫哥儿的新项圈,再看这满院子摇曳多姿的菊花,楚三夫人瞟一瞟给自己斟茶的林小初,一个月子里出来,比以前更白胖些,神色见雅致,任是谁看到,不会说她以前是个丫头。
话又说回来,林小初以前,腰杆儿就直着,不是当丫头的范儿。
劳动人民最光荣,人穷志并不穷。林小初是这样告诉过林小意,穷人靠双手挣钱,脸要昂得高。现在劳动人民变成封建统治阶级,林小初当然改不过来,没有外人的时候,和房中的丫头,还是打成一片的解放军下农村的感觉。
“良哥儿好不好?”小初在房中无事,尽日找的就是得体的新感觉。今天问出来,也问得毫无火气,心底里想自己儿子,并无表露。三夫人胡乱答应了,小初真是不会问话。她甩手掌柜,来问劳碌人。
劳碌人三夫人不想过多说孩子,又一时舍不得离开这秋风起清菊香。随手拿起小初做的小鞋面子,品题起来:“你针线比前要好。”小初汗颜,针线活儿这一项,要天天做才成。她东一把西一把地做几针就丢下,所以不好。
“奶妈什么都会,我拜她为师呢。”小初说过,奶妈谨慎地笑着:“少夫人折杀我呢,少夫人坐了月子,所以手生。以后熟快了就什么都好。”
旁边隔开十几步,走廊拐角处是一个火盆,上面烧着熨斗。小初不让别人拿:“我来,我来。”一时拿回来,奶妈又担心:“小心烫到。”小初在这样步步贴心的关心下,面上就成了逞能:“是我说的,打浆子烧熨斗,我最行。”
玉兰忍住笑,少夫人又开始说她乡里屯里的话了。以前这些打浆子的活计,肯定没有少做。
这里真是主仆乐,少夫人全无架子,丫头欢笑相伴。奶妈稳重坐着,听她们嘻笑得不成体统,再约束上一句。
三夫人坐着,觉得也乐。可是不能久坐,就告辞出来。玉兰也留恋,对三夫人又道:“这里花都堆满了,咱们讨两盆回去吧。您和少夫人,不是亲戚。”在院子里夸花好的三夫人黑着脸:“咱们院子里也有,何必要她的。”
回来三夫人把花忘了,进门先问人:“良哥儿醒没有醒?”就往房中去。玉兰对着三老爷院子里用眼睛扫过,花也不少,菊花也有。只是那几株海碗大的花没有,就觉得满院菊花全失了精神,又值下午有些蔫蔫,玉兰看在眼里,更不如别处多矣。
良哥儿在房中,奶妈子和丫头都在收拾着。三夫人问一问,才知道是吐了奶又溺了衣服。三夫人今天不顺的气全出了来,说一声:“哥儿给我。”把良哥儿抱在怀里,三夫人才数落奶妈丫头道:“我一会儿不在,就有这些事情。”
脸上有泪珠几点的良哥儿伏在母亲肩头上,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正拍哄着,三老爷从外面进来,兴冲冲地举着一本书给三夫人看:“这是孤本,前朝不多见的。”被惊醒的良哥儿大哭起来,三夫人冲着三老爷发火:“出去!没看孩子睡觉了!”三老爷碰一鼻子灰,由兴头转过不悦,见儿子哭得响亮,强着过来看他:“好哥儿,哭得真是响。以后是大将军还是大官儿?”
“响亮吗?这家里还有哭得响亮的人。”三夫人今天的无名邪火,全对着三老爷倒了一回。三老爷后退一步,又舍不得地看良哥儿的泪水,息事宁人地道:“我又怎么了?你这话听着话风不对。”三夫人知道自己也只能这样说说,对着这个不中用的人,是指着他去哄个金项圈回来,还是指着他给自己单独弄些稀奇的好东西?这些三老爷都不成!
楚三夫人把孩子给了奶妈,对着三老爷又心平气和了:“新买的书,三爷看书我喜欢,多少钱?”三老爷认为是鼓励,重新眉眼儿飞扬:“五十两银子,怀贤也想要呢,我先抢到了手。等我晚上给他看,让他羡慕一回。”
“玉兰,取五十两银子给三老爷。”楚三夫人有气无力:“是吗?那你送去给他看。想来怀贤,也是要说便宜的。”
三老爷高兴了,把书献宝似的一页一页给楚三夫人看:“这纸,比澄心堂纸还要好。”三夫人溥衍他:“真好。”三老爷喜欢了,满心里搜寻一件让三夫人喜欢的出来以为此时的报答:“你今天真好,对了,你说看菊花,怀贤弄了好些花来,我陪你赏去。”
说到花,三夫人更无精打采,这个无用的人!当下道:“我累了,你自己看吧。”三老爷笑了道:“侄媳妇在呢,你不去,我一个人怎好去看。”到这时候,三老爷才看到三夫人的沮丧,把书珍重放下来,想一想道:“为什么不喜欢?今天我没惹你,要说良哥儿好着呢,他肯定也不惹你。”
三夫人被逗笑,对三老爷道:“他话也不会说,怎么惹我。我累了,你姨娘房中去看书吧。”三老爷是撵他走,偏不走的人。他自己手中有私房,不过月银归了三夫人管,平时家里逢年过节分的进项也归三夫人管,三老爷私下里买东西,不归公中走的,就要到这“小公中”来要钱。
今天钱给得爽快,三老爷有了“投桃报李”地心思,也关心三夫人一回,偏要找出来三夫人不快的原因。是自己在那里瞎猜:“今天去了哪里?”然后恍然大悟,近前来小声道:“是为二嫂不喜欢?”
“你这耳朵,是招风耳吗?”三夫人大奇:“我才从母亲房中回来,不过半个时辰。”三老爷嘻嘻笑,今天俏皮之极,手点着自己比楚怀贤大不了几岁的面庞:“你素来看不起我,今天抖一回给你看。我当然知道,大哥从母亲房中回来,把我喊去又训了一通。”
回手再去摸书:“我被训得一心里闷气,你想想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敢这样做。前门楼子下面住的那个官,要送我银子我说不要,不想他这么机灵,知道我找书,就送了我这本,孤本,值钱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三老爷自得
话说到这里,三夫人似笑非笑看着三老爷,三老爷自知话说漏,打个哈哈:“我和你闹着玩儿呢,现在全告诉了你,这银子,我还你吧。”听起来,极大方。
三夫人实在好笑,打不起来生气的精神:“三爷骗钱,也不是头一回。你留着吧,我上了你的当,下次学个乖就是。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实告诉你,豫哥儿今天又戴了一个新项圈。母亲当着我们,说是空心的,项圈子有空心的吗?头一回听说。或许也有,就是空心的,那上面红绿宝石有二十来颗。三爷哄成了精,去母亲房里哄一回吧。”
三老爷彻头彻尾地明白。银子到手三夫人不计较,三老爷今天格外温柔体贴,劝过三夫人出来,走出去几十步,自言自语道:“钱全在你手上,我不问你要找谁要?不是今年嫁过来的人,母亲向来如此,难道才知道?”
说过三老爷抬腿走了。
外面也有几个清客陪着天天会文,三老爷又得了一本好书,估计多了银子也是原因之一。此时秋风微有,他摇头晃脑嘴里吟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乎”,多了一个乎,就分外地诵得头摇个不停。几个家人婆子见到,都笑着弯弯腰再避开。三老爷中的虽然不高,但素来是有一个爱书的名声,没事儿摇头晃脑袋,是三老爷常做的事情。
如此形态到了流水木桥上,与楚怀德走了一个顶面。楚怀德是兴冲冲走得飞快,见到三老爷不得站着喊他:“三叔,哪里去?”阳光灿灿照在楚怀德脸上,也是翩然一个清秀少年。
三老爷由刚才和三夫人的争吵而心中一动,对着楚怀德关心上来。走近楚怀德身前,三老爷异常和气:“怀德,你哪里去?”楚怀德不说,对着三老爷今天的异样眨巴着眼睛。寻常就见到也是话不多,可能又是装装样子问功课吧。
三老爷见到侄子们,对着楚怀贤是格外客气,一脸笑嘻嘻:“怀贤啊,夫子有句话……这个破题,你如何做?”对着楚怀德就是一脸长辈的笑呵呵了:“怀德,夫子这句话,言之有理。”
可见人要争气,先自己争气才行。楚大公子在家里威风八面甚于叔叔和兄弟们,也不仅仅是长房嫡子,父亲高官,祖母疼爱而已。
楚怀德对于这种不一样的对待,是刻骨铭心,而又内心愤激。背后为泄愤,遇到这样事情就是说一句装装样样,来平息自己内心的难过。此时心中有事,见三老爷又装上了,楚怀德身为侄子,只能等着。再就心里嘀咕:哪里撞了什么不成?
这样的腹诽,要是让大伯父楚少傅听到,只怕又要让二老爷给他一顿好打。楚怀德公子,好在放在心里。
秋风微响中,暖融融的日头下面,三老爷突然兴致高涨,打迭起一堆自己的“经验”要来交待楚怀德。在这个大家里,虽然三房都人丁不多,可是艰难处不比别人家里少。
三老爷年青的面庞上微有激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衣诀飘扬菊香中,三老爷缓缓道:“家里人呢,当然都是疼你的。要是想不到的去处,你也别抱怨。心只管放在肚子里,该有的不会错,不该有的看别人也无用。凡事心要平和,平和血脉自通,血脉自通精气神儿好,精气神儿好说话办事不会错……”
这是一堆针对三夫人又说老夫人偏心而引来的话。老夫人从来偏心,长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番话本来应该对三夫人说,三老爷想想实话其实伤人。刚才要是说,三夫人又要迁怒自己。话到嘴边无处去,虽然“悠然南山乎”了半天,自觉悠然了,其实话还在嘴边,分毫没有下去。
待见到楚怀德,三老爷陡然起了同一战线的心,决不是同病相怜。三老爷今天得了银子,得了好书,全没有自怜的心,就谈不上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