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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初垂头想事情,再抬头时面上又冷静了。楚怀贤好整以瑕,她这样表情就是重新有主意。
“公子不嫌我蠢笨,我愿意给公子当丫头。”林小初只能用当初想好的另一个办法,随着楚公子去京里,然后想法子从京里走。
这话让楚怀贤舒服了,他刚才一直悬心,生怕这姑娘是那种,动不动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我笨手笨脚,只能给公子当丫头。”林小初没有垂首,而是有些无礼地平视着,她要看到楚怀贤面上的表情,把自己想说的话意思说全。
进喜儿在旁边其实碍事,林小初要和楚怀贤谈判,她没有多的心思再去管进喜儿。倒是楚怀贤,听过林小初的第二句话,对进喜儿使个眼色,进喜儿出去了。
厅上只有公子和林小初在,林小初明显自如许多。为什么单独面对楚公子,反而不怕他。知道一个人有些喜欢自己,特别是恋情,是个姑娘都会有林小初这样心情吧。
“我有话要回公子,说得不对,请公子不要生气。”林小初装出来恭敬样子,打发走进喜儿的楚怀贤正是要和她说话,当下微笑:“你说。”
“公子上次说的话,是抬举小初。”林小初一顶高帽先送过去,楚怀贤觉得怪异,这姑娘心里,还知道我抬举她?
林小初挤出来感激笑容:“小初是个乡下姑娘,在明查秋毫的公子面前,不说当不起公子抬举这话,只是心里疑惑,怕自己有负公子期望。”
“我期望你什么?”明查秋毫的公子笑起来,觉得自己头上一会儿戴若干顶高帽,颇不堪这重负。
杏子一样的眼眸中,是羞涩难言:“象公子这样人家,就找房里人,也是要好人。小初没有规矩惯了,怕答应了公子,以后有失礼之处,别人只会说公子您错挑了我。”
这话正打中楚公子心思,他房中丫头不少,家生人儿多清白,从小儿就是奴才心肠。外面找一个人,以后不好了,退也不好退,只能听别人笑话自己。
这话被林小初说出来,楚公子觉得我不是明查秋毫,也能明白她的心思。当下气恼减去不少:“你担心我是一时的迷恋,这才逃走?”
“公子是读书人,读书可以明理,公子见识比小初高出千倍万倍才是。要说逃走是没有的事情。”林小初伶牙俐齿开始狡辩:“我愿意侍候公子,当个磨墨的丫头。只是那天采白兰花,突然明白一个理儿。”
往窗外幽绿看过去,林小初多了一丝悲哀:“花在地上开得更有根,我为生活逼它离根离叶;主顾们为喜欢买它。可见人喜欢的时候,多是不管不顾的。”
楚怀贤忍住笑,我是明理的读书人,你是蠢笨的乡下姑娘,你还对着我说道理。听到此时,他为林小初逃走的一肚子气是散得差不多。酒醉醒了不少的楚怀贤,来了兴致听这位小姑娘还要怎么圆谎。
“几十里外是我亲戚家,多时不去看望走动。我带着妹妹去走亲戚,原想着等回来,再来见公子。不想引起这一场误会。”林小初说着话,心里在补充理由,至于五婶为何卖房子,她也有话。
楚怀贤没有心思多问杂事,他只是笑:“你以为一时的迷恋,停上一段时日就会冷静些是吗?”林小初不胜害羞地低下头,再迅速在楚公子面上扫一眼,看他笑容满面,才低声道:“是。”
“你好大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不怕我生气?”
“这附近村人,对公子都素有口碑,公子您,不是那蛮横的人。”
楚怀贤没了话说,他突然想到,这样一张嘴,对上二叔,那场面值得一看。“那你如今是什么意思?”
“求公子收留我当个丫头,我做得不好,公子您撵我走。”林小初悲切切地道:“就是那银子,委实是没有借。”
提起银子,楚怀贤才想起来:“我和你说过的身价银是三百两,据你今天的话,你是不肯卖身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有幼妹没有成年,能服侍公子研墨洗笔,已经是我的福分。”林小初在心里想骂他,真是罗嗦。眼前还只能陪他罗嗦。
孙二海在外面候着着急,凑到厅口想往里面看一眼,被进喜儿瞪了一眼,陪个笑容再退回去。
厅上楚怀贤也拿定主意,这姑娘说话多不可信!如果可信,就是她自作聪明,以为公子迷恋她。看她站着的那凛然样子,不是一个自大的人。用迷恋这话,分明是推脱,而且是暗示我,她不做房里人。
“你要清楚眼前事情,你欠别人三百两,你说没有却没有证据。”楚怀贤一一分析:“我雇丫头,就是我好心容你妹妹也进来,新进的丫头月钱五百,你姐妹两人,加起来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楚怀贤说到这里停住:“你想怎么解决这事情?再说我只是需要一个房里侍候的人。”
孙二海再次着急,不顾进喜儿的不悦,走到厅口探头探脑,对着楚公子陪笑脸,捏着嗓子细声道:“公子事多,不能久耽误您,要是说完了,让她随我去吧。再晚了,衙门就关门了。”
林小初一个激灵醒过来,今天晚上随着孙二海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楚怀贤没有赶孙二海走,只是含笑看着林小初:“你不愿意,这就随他去吧。”
孙二海瞪着林小初,林小初只看楚公子,突然微微一笑,回身对孙二海道:“你出去!”这语气凛然让孙二海一愣。
“你外面候着。”楚怀贤也让孙二海出去。林小初虽然拿不定主意,也打算试一试:“公子您是真需要房里人,还是只是要一个人摆着?”
“这话我不明白?”楚怀贤心中暗笑,再猜出下去就能猜对,有谁喜欢强扭着不甜的瓜。
林小初看着这个口口声声只要房里人的贵公子,适才对他试探说迷恋,他全无迷恋中的焦躁。大家门里故事多,林小初大胆开了口:“我可以配合公子,不过公子要保我周全。”她面上一红:“而且不能强迫我。”
“你演得好吗?”楚怀贤拿起一旁折扇,优哉游哉扇着。
“什么故事?”林小初急迫问道,然后笑容可掬:“以后说我不好,随时可以打发我走。”
对着这伶俐东猜西猜找突破口的丫头,楚怀贤沉思一下道:“三百两银子我给你付,你在我身边呆三年。你也看到,不管你真没借假没借,眼前你没有证人,他拿不到钱决不会走。”
林小初咬牙,不得不承认这点。
“你跟着我,名份上是丫头。这家里不好呆,你要自己呆下来。”楚怀贤的声音是悦耳清朗:“偶尔的,你陪我演演戏。”
这听着不错的条款,林小初还是仔细想过一顿饭的时候。最后决定相信眼前这个人,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她答应,楚怀贤往外面喊进喜儿:“带这闲汉去拿银子,让他写收据下来。”再对着林小初一点头:“随我来,你也得写个文书,在上面按个手印才行。”略犹豫一下,楚怀贤道:“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我会,就是写得不好。”林小初没有学过毛笔字,不过划拉自己名字还是可以。
楚怀贤往外面走:“这就行了,你随我来。”这雇丫头的契约,楚公子打算自己亲手写。
第二十章 老人欺负新人
忍痛同意这主意的林小初,随着楚公子往二门里去。两边香花幽树,脚下是点点碎石的石径。干净的石径上,林小初觉得随着自己脚步,步步滴血。是自己心里滴出来疼惜银子疼惜自己的。
当初考虑到躲到楚家来,现在是不得不走。
二门内是林小初来过,但她没有尽览。随着楚公子来到他的住处,先听到喜悦的喊声:“小初,你也来了。”荷花站在廊下对着小初是惊喜。
虽然在楚公子身后,林小初觉得他未必喜欢。这夏日的宅院安静之极,除了鸟儿鸣叫就是风吹木叶声。
再看荷花喊过后,立即局促低下头,林小初都可以猜到公子刚才皱过眉头。丫头当着主人面大呼小叫,没有哪一本古书上写着是喜欢。
绿树中一道红色栏杆,廊下摆着十数只鸟儿。扑鼻香气中,是木香盛放白色小花,象是瞒着主人悄然爬到窗棂上。要不是当丫头,这里是个安居好去处。
荷花这几天受刁难不少,她想着小初要是也来,至少是个伴儿。留春留夏不让她再端茶送水,只让她外面站着侍候差使。
骤然看到林小初,荷花惊喜过,就看到公子皱眉不悦。她吓得低下头来,又看到公子衣襟下摆出现在眼帘内,在楚公子身后的林小初都为她着急,小声提醒道:“打门帘。”
这才醒过神的荷花,倒不是一直就这么笨,是在这里让留春留夏吓的缩手缩脚。她伸手正要打门帘,楚公子往后退了一步道:“你退开。”回身看林小初:“打门帘。”
丫头小初这就要当差,林小初赶上一步把门帘打起,也有些不安。楚公子个子高,她个子矮,再怎么打也打不高。
“就这样行了。”楚怀贤低头进来,不忘对她一笑。房中留春留夏早就看到,正为荷花笨拙又落在公子眼里喜欢,不想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公子身后这个俏姑娘,也是新来的丫头?留春留夏一下子白了脸,这个看着柳眉细细,眼梢入鬃,光看着就不是荷花那怯生生样。
公子左一个丫头右一个丫头的进来,留春留夏来前是受楚二老爷叮嘱过,要是公子不喜欢,就是她们侍候得不好,那就撵出二门去。这两个人是家生子儿,娘老子都在楚家,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我来研墨。”留春留夏眼睛随着公子走,恨不能赶在别人面前,领会公子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看到楚怀贤在临窗的书案前坐下来,留春先过来献殷勤。
楚怀贤板起脸,留春胆怯停下脚步。“小初,你不是要研墨洗笔?”楚怀贤换上笑容对林小初。
林小初是殷勤过来,其实心里嘀咕。这冷暖两个差别,没站住脚先树敌两人。
墨研好契约写好,楚怀贤推给林小初:“墨还没有干,你就这样看。能看懂吗?”林小初把不认识的繁体字就问楚怀贤。
上面写明是三年,银子也写明是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