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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 张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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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景文(以下简称邵):“初中的时候。”

  曲:“谁是你的老师?”

  邵:“我父亲。”(邵景文当时用了一句家乡话回答,说:“是俺爹。”后来这句话被重录了一遍。邵景文便改用了纯正的普通话。开始邵景文不愿改,说我从来都叫爹,没叫过父亲。曲霞说,这句话太土,在校园里应当提倡普通话,要是大家都讲家乡话,同学们就无法交流了。)

  曲:“这箫的古谱是你父亲整理的吗?”

  邵:“是。”

  曲:“那你父亲一定像西部歌王王洛宾那样,是生活在民间的音乐家?”

  邵:“我父亲大字不识一斗,是个睁眼瞎。”

  曲:“那他怎么整理这散失在民间的古谱呢?”邵:“靠死记,我父亲吹箫是我爷爷教的。”

  曲:“那吹箫是你家的祖传了?”

  邵:“是的。”

  曲:“那你们祖上肯定是有钱人,是地主吧?”

  (曲霞问过这句话后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说,请原谅我用了这个名词。这个词会带给人们不好的回忆。不过,现在改革开放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所有地、富、反、坏、右的帽子都摘掉了。)

  邵:“我祖上不但不是地主,恰恰相反,是名副其实的贫农。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要饭的,一直到我父亲这一辈。就是靠吹箫要饭,不会吹箫就没有饭吃。”

  曲:“噢——”

  邵:“我考上大学后,父亲把箫传给我了,说咱邵家再不用靠吹箫要饭了。你把箫带上,不要忘本,好好学习……”

  采访到此结束,广播里便有了箫配诗,诗配箫的录音。

  每到黄昏之时,那箫声依旧。散步的同学面对着黄昏一遍又一遍地听那箫声。由于同学们知道这箫是邵景文家要饭用的,心中便增添了一些沉重。


  第二学期,广播里基本上听不到箫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快的摇滚和节奏分明的迪斯科。据说有同学向广播站提了意见,说整天箫声平添了思乡之情,弄得像断肠人在天涯似的,不利于同学们安心学习,总想往家跑,特别是大一的新生,听到箫声便暗自垂泪。这样在校园内有一段时间就没有了箫声,天天都是迪斯科。大家在校园内散步屁股都是一扭一扭的节奏分明,要不就是摇头晃脑地像吃了摇头丸似的。某一天,同学们突然听到湖边有了久违的箫声,便寻声而去。吹箫人当然是邵景文,他正立在湖边的垂柳下对着晚霞呜咽。有不少女生散步路过湖边,望着邵景文的背影如痴如醉。

  可是,男生却觉得邵景文古典得矫情,浪漫得有些做作。本来邵景文在舞台上吹吹,出些风头大家还是能够忍受的。因为舞台本来就是搭来给人做戏用的。广播也一样,那毕竟和现实生活有距离,在一个电线杆子上的盒子里发音,觉得也远。可是,他却在湖边吹,引来了那么多女生的目光,就有些让男生受不了了。特别是一些校园诗人,认为邵景文用箫伴奏着自己的诗作,这就有点自吹自擂之嫌。认为邵景文那诗写得臭。不过不服也不行,因为校园诗人中会吹箫的只有邵景文一个。不服你上去吹吹试试,虽然不服也无法和邵景文争长短。

  可是,他邵景文居然在湖边吹就有些过分了,有故意做戏给人看的嫌疑。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做戏给人看是虚伪的,是让人讨厌的。现实生活中的人生舞台和专为人搭建的演出舞台是有距离的。这些男生们不愿让箫声在自己现实生活中出现,散步的同学们便远远地望着邵景文的背影惟恐避之不及。散步路过时便有意大声说话,咳嗽、擤鼻涕、随地吐痰以及吹口哨和唱歌,从而消解那让人难为情的箫声。当邵景文的女朋友曲霞听说邵景文在湖边吹箫之时,便急忙向湖边奔去。曲霞的脚步匆忙而又零乱。曲霞觉得不妙,因为上周邵景文接到了电报,说家里出事了,急归。邵景文回家后便没有了消息,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曲霞都不知道。邵景文回来了不去找分别多日的女友却躲在湖边吹箫,这其中必有隐情。曲霞曾多次要求男朋友在仲夏夜的湖畔为自己吹一曲,让箫声伴着入怀,却都被邵景文拒绝了。

  邵景文说:“箫声最好不要在现实生活中吹奏,因为它和苦难连在一起的。如果你在某一个黄昏听到了我的箫声,那肯定我有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曲霞问:“那你为什么在演出时吹?”

  邵景文说:“那仅仅是演出,和现实生活无关。”

  曲霞说:“有什么呀,人家都能成双成对地在湖边弹吉他、唱歌,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湖边吹箫吟诗。”

  邵景文说:“因为吉他之声是欢快的,为牛仔们的狂欢伴奏;而箫声是沉郁的,是断肠人在天涯。”

  曲霞说:“箫声虽然低沉,但也静谧,那声音让人安静。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吹箫吟诗,它不但不会勾起愁肠,而且还会平添柔情。”

  “可是……”邵景文说,“我每一次吹箫之时,眼前就会浮现出我父亲,我爷爷,我家祖祖辈辈要饭的身影。你知道我吹的那所谓的《富贵调》是什么吗?那其实是我家祖传的要饭调。还有词呢!”曲霞问:“能念给我听吗?”邵景文说:“可以。”然后念道:

  行行好,行行好,你家堂屋堆元宝。行行好,行行好,儿孙满堂遍地跑。行行好,行行好,牛羊成群漫山腰……

  邵景文说:“这所谓的《富贵调》是念给富人听的,让人家高兴了好赏碗饭吃。”

  曲霞说:“你别忆苦思甜了,一切都过去了,那都是万恶的旧社会。”

  “什么旧社会,我爷爷是1959年饿死的。我爷爷临死时把箫递给我爹问,在万恶的旧社会没有饿死我,咋在新社会把我饿死了呢,我弄不明白死不瞑目。爹说,新社会不让要饭,要饭就是给人民公社抹黑。爷爷说,种粮食的饿死了,那城里人不种粮食的咋还活着。爹说,那是因为城里人识字。爷爷问,那识字能当饭吃。爹说,识字了,就可以吃商品粮了,不用种地粮食由国家发。爷爷问,那粮食谁种呢?爹说,我也不知道。爷爷说,咱祖祖辈辈受穷,靠要饭活命,我一直以为那是没有地。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这新社会地都分给穷人了咋还饿死人呢。看来光有地还不行,要识字。最后爷爷握住爹的手说,我死了啥也留不下,把这箫留给你,万一将来政府又让要饭了,靠它还能混口饭吃,最要紧的我留下两句话你要记住。爹问,哪两句话。爷爷说,农民没有地不行,有地不识字不行。你一定要让邵家后人记住,要识字。”

  曲霞后来再没有要求邵景文到湖边吹箫。没想到邵景文却独自在湖边吹起来了。也就是说邵景文肯定有了无法忍受的痛苦。当曲霞来到湖边时,邵景文正在吹《富贵调》。曲霞静静地走近了邵景文。也许邵景文感觉到了女友的临近,在吹箫的过程中随着箫声扭转了身体,这使曲霞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曲霞急切地转到邵景文面前,她发现邵景文正在流泪。泪水随着箫声流淌像两行低沉的音符。曲霞定定地望着邵景文不知说啥才好。一曲终了,曲霞静静地过去挽住了邵景文的胳膊问:“出什么事了?”

  邵景文说:“俺爹死了。”

  “得了什么病?”

  “没有病。”

  “那怎么死的?”

  “被人逼死的。”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谁?”

  “我也有份。”

  “什么?”

  “要不是我上学,爹就不会为我下学期的学费发愁了,就不会铤而走险去割高压线卖钱了。我爹是被电打死的。”

  “天!”曲霞睁大了眼睛,“你爹怎么这么糊涂。你下学期没学费我可以为你想办法呀。”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我们俩还分什么你我,是不是你写信回家要钱了。”

  邵景文哭着说:“我配不上你,我也对不起俺爹。”

  我们老板的确是苦出身,这些他后来都给我们说过。痛苦的经历浸泡着他,使他成为一个八十年代的文学青年。老板现在基本上不承认自己是文学青年了,因为现在许多男人都不敢公开谈论文学了,说自己是文学爱好者脸上就发烧,怕得一个好色的骂名。这只说明男人不想做一个职业的文学爱好者了,因为那会像做职业的女人爱好者一样让人尴尬。从文学课堂走向法学教室,这种转移说明现代社会的女人不但自恋自爱,而且还要自强自立。于是,想成为女律师、女法官的便多起来。

  我们周末去听老板的课,完全是为了给老板扎场子,面对成群的漂亮女生,你只能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这时,有位女生却让我身边的师兄起立,说位置是她占的。师兄头也没抬指着书包说,位置早已占下了。那女生却很自信地将师兄的书包移开,指着桌子上的一张白纸说:“我先占的。”我见那白纸上写了几个字:“此位有人。”

  师兄低头看看,嘿嘿笑了起来。想说用一张白纸占位置太史无前例了,不算。可师兄抬起头来却咽了下口沫,改了口,师兄说:“哦,用白纸占位置挺有新意,我让你吧。”

  她坐下了,有些俏皮地望着我们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呀!”

  我们觉得她笑的属于天真无邪的那种,除了嘴唇涂了紫色的口红让人觉得另类外,其他方面基本上能让人接受。就如她用来占位置的白纸,有几个字,更多的却是空白。即便没有那几个字,师兄也会心甘情愿地让她的。

  师兄走向讲台把为老板准备的椅子搬了下来,放在她身边,坐了。师兄知道老板授课从来不坐讲,他说提不起劲来。师兄让了座位,桌位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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