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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她。却骤然看到一个纤长温雅的男子走到梅朵的身旁,他是心宿。
“朵儿,我就知道你一大早就来宝珞这里,你……跟宝珞说了吗?她一定也会欢喜的呢。”心宿轻轻拥着梅朵的肩头,眼中盛满了柔情。
梅朵斜睨他一眼,含笑不语。
“那我今天可要去向你义父提亲了呀,呵呵,朵儿……”心宿笑得如此幸福洋溢,拥着梅朵缓缓离开雁北居。
梅朵终是要成亲了呢,真好啊。宝珞由悲转喜,轻笑出声来。
沾染了一身露水回到侯府,只见千尘跟鱼儿已在前院对练过招,千尘一袭白袍青剑,鱼儿蓝衫银枪,红缨飞舞,打得煞是好看,千尘武艺卓绝,鱼儿虽是内力浑厚,却无对战经验,始终是落于下风,不过这短短时日,他可是令人刮目相看了呢。
看得宝珞手痒痒,可惜蓝珠在噬昏崖上已经毁了,看来有空得去再打造一个。虽然失了内力,可是蓝珠的套路讲求的是灵巧与身法以及精准度,没有内力倒也无妨。
场中两人战罢收手,鱼儿乐呵呵跑向宝珞,“姐姐,你看我的枪法如何?千尘也说我进步了许多呢,姐姐;你要不要也学武艺?一来可以健体,再来可以防身,好不好。”
宝珞呵呵一笑,取出手帕替他擦去满头汗水。边说道:“好啊,我现在没有称手的武器,不过……我用短剑来跟你比划比划吧。”宝珞随手在武器架上抽出一把短剑。“可是,说好哦,你不准用内力。”
“啊……不用内力怎么行,那……姐姐你也不准用,那才公平。”
宝珞哈哈一笑答应,这傻鱼儿,又上当了。
剑招一晃,宝珞使出拓跋嗣教授的那套剑法,两人不用内力的过招,宝珞直把鱼儿打得弃枪投降。这姜还是老的辣嘛。
“姐姐……你会武艺啊,原来你又唬我。”
千尘却看出端倪来,“陌儿,你……没有内力?”
宝珞抹了把汗,毫不在意轻笑,“是啊,从前受了伤,内力全失了,剩下花架子,只能唬唬鱼儿,呵呵。”
晴朗的天空、漂满货船的河流、层层叠叠的民居、巍峨而颜色新亮的城门,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城门下川流不息的马队,乃至空气中飘荡的食物的香味。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这,就是记忆中的建康京城。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几乎有哭泣的冲动,看着对任何物事都感到新奇的鱼儿,就像看到当年初到京城的自己,那时……有梅朵、有淄衣、有阿西、有童虎、还有刘邑隆,闲暇时候足迹踏遍大街小巷,吃遍了京城各种美食,此刻看到哪里都是那样熟悉亲切呀。
宝珞愉快的拉扯着鱼儿,带着他钻进这家店铺买零食,逛进那边的小巷看杂耍,挤进书馆里听故事,俨然便是个京城通的模样。连带着千尘也跟着逛得开心,千尘入京那年恰逢战火连绵之际,之后又是忙于整顿驻军,新侯加爵,城中贵族官宦宴请不断,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深入京城百姓的生活中,玩得不亦乐乎。
说起京城汇聚美食最多的地方,非醉仙楼莫属。尤记得永初二十三年间,第一次跟随玥和降涟走进这一家醉仙楼,这里除了美食,更是京城中士族子弟的聚集地,寻常百姓也只能远远仰望这座纸醉金迷的豪华楼宇不得门道而入,现今的南北两朝,阶层制度还是异常分明的,士族门阀与庶族寒门不可通婚,不可同席。所以醉仙楼百年来亦是秉承这个店规,一概将庶族寒门拒之门外。
刘邑隆也时常带着宝珞前来品尝美食,宝珞虽是不甚喜欢这里奢靡的风气,但是这里的美食吃过一次终究是难忘的。
千尘在京避免不了繁多的应酬,这醉仙楼她也不少来,而小侯爷卓千尘的大名在京城恁是响亮,所以三人一进门来,小二便殷勤招呼着迎了他们上顶层。三人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俊俏脱俗,引得众人频频张望,那矮小肥胖的掌柜却不时多望了宝珞两眼,宝珞心头一个激灵,从前跟着刘邑隆来过几次醉仙楼,莫不是掌柜认出了她?可是现在自己的模样似乎是有些许改变,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咽喉受损后声音也大不一样了,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该是无从辨识呢。
果然三人落座后掌柜的前来招呼时便对宝珞说起他跟从前常来的一位容公子长相颇为相似,还小声嘀咕那位容公子当年可是时常与三皇子,即当今皇上一同前来。只是这两年倒是不见了,不知是不是给皇上收了去后宫。
听得宝珞“噗嗤”喷了一口茶出来,“掌柜的,你明明说那是容公子,怎么可能被皇上收去后宫呀。”
“呀,这位公子莫非是第一次来京城?京中的贵族子弟就算成了婚,哪个没几个男宠呀,这才风光,知道不。”这掌柜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下席中三人都被茶水呛着咳个不停。
“皇上当年可宠着那个容公子呢,尽是点了他喜爱的菜色,那个殷勤呀。”掌柜的还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打住……打住!掌柜的,莫要再说了,赶紧给我们上菜,再温一壶‘醉八仙’送来。”宝珞越听越不自在了,这里还真是八卦中心,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那掌柜走后,鱼儿瞟了一眼宝珞,压低声音说道:“姐姐,那个死胖子说的是你吧,你的心上人,真的是皇帝?”
宝珞伸手就在他额头弹了个爆栗,“你啥时候变成小八卦了呀,休要听那个胖子胡说,那时邑隆哥哥只是待我如妹妹一般。
鱼儿抚着额头抿嘴不语,他始终没有忘记那日在小镇中姐姐听到皇上与麒王大婚时那个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也是开朗的姐姐唯一一次失声痛哭,姐姐说,她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成亲了。如果不是皇上,那就是麒王玥。
卓千尘不是个多话的人,就算是莫逆之交,也不会对他人的隐私追根究底,谁不会有一方隐藏在心头的心事呢?
糟鹌鹑、五绺鸡丝、胭脂鹅脯、风腌果子狸、熏肘花小肚、油盐炒枸杞芽儿、飞孪脍、剔缕鸡、剪云斫鱼羹……
三人还是纯粹为吃而来呢,千尘以往前来少不了与人客套应酬,喝的酒比吃的菜多多了,真是少有这么大快朵颐的时候。鱼儿更是吃得大呼过瘾,好吃!
千尘与鱼儿见宝珞唤了酒来却滴酒不沾,直呼这酒清香硬是劝她也饮了几杯。这下宝珞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不停的笑说以前的趣事。
“有一次我们遭到伏击,只有我跟澈活了下来,我伤得快死了,澈背着我,他怕我睡死过去,那个不会笑的澈竟然给我说笑话呢,呵呵,我一直都记得。”
“他说,麒麟到了北极之后,会变成什么?答案是冰淇淋。”
“他说,猩猩最不喜欢什么线?平行线,平行线没有香蕉……”
“小时候哦,我可喜欢骑马了,那次帮梅朵赛马呀……就这样脚腕骨折了,阿爹可心疼了……”
“还有哦,我第一次到中原的糗事呀,胡乱闯进风月之地,还误喝了一杯那种酒啦……然后就认识了四公子,那时候他差点就要杀了我呢,谁又会想到后来我们竟然还定了亲……”
宝珞絮絮叨叨,颠倒前世今生,直把鱼儿跟千尘听得都糊涂了。鱼儿还不停提问,什么是冰淇淋?澈是谁?听到后来,惊讶得就要拍案而起,“姐姐!你定亲了?”
宝珞支支吾吾说道:“是啊,不过……他也是当我死了吧。”说着举起一尊清酒又要喝下,被千尘一把夺了过去。
千尘总算察觉这酒是罪魁祸首,难怪宝珞不敢喝酒呢,原来她酒量极差呀,这酒品也实在……
寂静的青石路上,背着宝珞的鱼儿,趴在鱼儿背上哼着歌儿的宝珞,跟随在后不断苦笑摇头的千尘,在月光下拉长了身影。
五月花未尽(二)
这五月里,城中上至士族显贵,下至贫民百姓,最期待的莫不是端阳后的河灯节,在这一天,除了白日里热火朝天的龙舟竞赛,然后就是夜间的淮河泛灯。人们穿上最漂亮鲜艳的华服,未婚嫁的女子戴上面具,聚拢在秦淮河畔放逐一只只船灯。
放河灯的风俗由来已久,心灵手巧的妇人,年轻少女用竹篾编成竹船,点上白蜡。河灯载着放灯人满满的心意,思念逝去的亲人,或是写上祝辞心愿,祈求河神眷佑。人们说,星星点点的河灯照亮了凡世间,与天幕上的点点繁星相辉映,这样,上苍就看到了人们心中的愿望。
玉落铜壶且莫停,浩瀚九天彻夜开,谁家见月能独揽,何处闻灯不看来。
今年的河灯节由宫外皇族最尊贵的麒王妃主持,河中央华贵富丽的画舫上,纤纤素手放下了第一盏船灯,祈愿国泰民安。河畔上等候已久的人们也纷纷放下船灯,一时间河面上如银河落盘,星星点点烛火照亮笑面如花。
河两岸挂起盏盏纱灯,热闹繁华。未婚女子们戴上面具结伴而来;已婚嫁妇人与相公结伴而来;文人儒士吟诗相对;小童追逐奔闹嬉戏,清脆动听的歌谣四处可闻,“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
秦淮河上今夜只有特许的船只启航,缓缓而过的画舫上无不载歌载舞,一时间,喧沸的丝管弦乐,娇声莺语自画舫之上传到岸上,河岸上的人们早已传闻今夜麒王玥偕同王妃在那艘最大的皇家画舫上,无不在河边翘首遥看,争相期翼能一睹麒王风采,那传闻中从画卷中走下来拥有天僊般美貌的男子。哪怕只看到映在舫纱上的一抹身影,也教人如痴如醉一般。
河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小画舫,一身素白纱罗裙,飞雪盈袖,长裾逶迤,人似雪砌,貌若凝琼的绝色女子,绒白鹅羽眼罩遮住了半脸,更是如谜样姿容引人遐思。
宝珞今日一身女装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亮丽耀眼,等候在庭院中的千尘跟鱼儿看得半晌无声。
“怎么……不好看吗?”宝珞拉扯了一下裙裾“我……很久没着女装,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呢。”说着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