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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三更,宝珞带着拓跋嗣从馨园后山悄悄摸进钟山西林,翻过守卫薄弱的城墙进入了皇宫。
宝珞的潜行之术让拓跋嗣是刮目相看,直怀疑这小丫头定是时时在京城内飞檐走壁练出来的。而她内敛气息竟然可以做到非常低的存在感,隐在夜色中令人完全意识不到她的存在。而拓跋嗣则凭的是高深的内功与绝顶轻功来去自如。
在皇宫也居住过一段时日,这地形已是大致了然于心,只是梅太后居住的傲梅宫却是从未去过,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
宫内警戒确实森严,就算普通的武林高手恐怕不熟悉宫内路径定也会暴露行藏。宫内鲜少见到平日里充盈后宫的宫婢内侍,四处是巡夜的禁军踱着整齐的步伐,不敢有丝毫松懈。这静谧的深夜隐隐流动着的诡异,透着森冷之气。
穿过草木扶疏的御花园,终于是寻到了傲梅宫,这毒定是梅太后所配制,自然便要在她的寝宫里寻找线索。
傲梅宫四周均是明晃晃的火把和来回遵循的禁军卫兵,光亮如同白昼,看样子想要从正殿进入是不太可能的。
拓跋嗣揽起宝珞的腰身,一跃飞上宫殿旁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梢,梧桐树叶落未尽,枯萎的叶片在夜风中摩挲,沙沙作响。趁着树底下一队卫兵行过之后,拓跋嗣足尖一点,瞅准下一列卫兵到来前的时间缝隙,借着树梢枝干弹力揽着宝珞一起荡落在宫殿二层的瓦檐上,静寂无息。
从怀中取出几根自制的弯曲铁丝扣,“嗒”一声细微的声响,宝珞轻松快捷的打开了从里栓死的窗框,动作纯熟老练得让身旁的黑衣男子侧目,心中不禁好笑,珞珞还真有做飞贼的潜质。
悄声翻入内殿,一阵浓郁的萝兰薰香扑面而来,宝珞拢了拢眉心,仔细嗅寻薰香中其他异常的药草味。
她的嗅觉异常灵敏,那是打小就练就出来的,能辨别百草异香,这点拓跋嗣早就是见识过的,若不是当初珞珞发现他母妃尸身上的毒香,他也不能知道那个惊人的秘密。
逐个大殿、偏殿、厢房的寻了过去,傲梅宫说大也不大,但是楼阁分布呈梅花状,亦是内藏玄机,两人也是略懂阵理,倒也顺藤摸到了一座独立的阁楼边,阁楼建成四合环抱状,尚未进入宝珞便已闻到了各种浅淡的香气,仔细地分辨想要寻找的那一种,却是惘然,于是顺着香气摸上阁楼。
这楼中布置很是朴素,乍一看倒像是宫中仕女内侍的居所,也仅仅是在底层有侍卫把守,楼上静悄悄连一个宫女也看不到。
寻到一间宽敞的厢房中,这厢房四面无窗,象是一个密室,可却有异平常的雅致,真青油墨绿的怀素纱帐,沉香百年檀木雕制的床榻,墙悬千羽仕女图,蚕丝雕花屏风,翡翠玉琅瓶上插满了新鲜娇艳的寒冬腊梅,梅枝蜿蜒分叉直至房顶,好似将整棵梅树栽到了屋内,满室芬芳,远胜过缭绕的薰香。屋内纱灯黯淡,透出道不明辨不清的婉约气息。
那隐约的数种草香便是由这屋中散发而出,可是四处查找也未有所发现。难道是屋中有暗门通向别处?两人正欲推墙摸壁的搜寻下去时,忽闻屋外有声响,似乎是有人朝着这个厢房的方向走来。拓跋嗣眼角一扫屋角一个厚实的粗制菱角柜,拉起宝珞掀开柜顶就跃了进去。
这柜子边木厚实,几尺见方,拓跋嗣身形高大,就算是他一个人藏在这柜中也稍显局促,宝珞虽娇小,可是两人进得来,掩好柜顶已是密实得毫无缝隙,宝珞就像紧紧贴在拓跋嗣身上,双手不得不环绕至他身后,这姿势着实暧昧,鼻息中满是他清爽的男子气息,她暗恼这柜子怎就不多长半尺的,他心中却乐开了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了呢,恍如隔世,不禁微闭双目,唇角轻触发丝,直想这一刻永远持续下去。
可是却听到了屋门被打开又关闭上的声响,听声音有两个人走入了屋内。这粗制的柜子钉缝露出一丝光线来,紧紧依偎的两人凑着缝隙向外看去。
视线所及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妇,罩了一件大红白狐狸里的鹤氅,金花簪蓖,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白狐围领,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妆阔眉。正是少帝之母梅太后。
跟随其后的只隐约分辨是一个男子。
“师姐……这解药……”
唤得梅太后为师姐的,那定是禁军统领慕容破,拓跋嗣不识得梅太后,但是慕容破当年在广陵郡客栈里是见过的。
只见梅太后神情似是不豫,紧绷着脸。“阿破……你又不是不知晓这黄菰雾之毒的解药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不就是一个副将中了毒,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师姐,这毒物太过霸道,接触的军士稍有不慎便殃及自身。”
“那又如何,若不是我毒雾的厉害,这宫外的大军说不定早就踏平了皇宫。”梅太后声音尖利了起来。
“这次中毒的是我的副将,还请师姐将解药给我……”慕容破声音似乎也强硬了起来。
“你的副将……你的副将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莫要忘了就是你的副统领莫展龙开了宫门将那小孽障的大军放入皇宫。”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他不是你的亲信吗么……不是你生死之交么……他怎么就成了小孽障的护法夙摩了?”
“师姐,夙摩诡计多端,潜伏在军中数年,我也是遭人蒙蔽阿。”
“呵呵呵……”梅太后闪过一个讥诮的笑容,“阿破,你说我又该如何信你?这些年来你失手的次数还少吗?若是你在浑水河杀了那个死丫头,又怎会事后生出这许多事端?水缈宫被人端了,若不是刘邑隆念在我对他幼年的养育之恩救了你,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梅太后说道恨处,神色竟狰狞可怖。“广陵楚家的事你又作何解释?事情又是怎么走漏了风声?还累得我的水月莎庵被毁;还有……还有你的义女,潜伏在馨园也有段时日了吧,我要的秘籍呢?我要的奘离双剑呢?莫不是她早已背叛了?做了馨园的少奶奶乐不知返!”
“哼!”梅太后似乎也觉得失态,收敛了一下狰狞之色,冷冷的说道:“说不准这莫展龙临阵变戈之事你也是脱不了干系!”
慕容破听得梅太后如此看他竟是勃然大怒,一步跨向前紧紧抓住她的肩头。“若舫!你要骂我打我那也是我应得的……可是……你怎能怀疑我呢?难道这二十多年了,你仍是不明白我吗?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放弃在蓬莱的大好前程回来跟在你的身边,难道……我在乎的是这名利权势吗?”
他脸上呈现出悲凄之色,放松了手上的劲力,“从入了师傅门下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我脑中心里无时无刻都想着你……被你……拒绝后,我是打算永远离开不再踏足中原的。”
梅太后脸色缓和了下来,一双凤目深如幽潭静静的看着慕容破,似乎也是沉浸在回忆起那多年前的少年情怀。
“是啊,”她悠悠叹了口气,“后来我入了宫,无依无靠,受尽欺凌,自然而然就想到只有你对我好,便派人把你寻了回来,留在我身边。”
慕容破动情的将梅太后一把揽入怀中,“若舫,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梅若舫从他的怀中抬起脸,柔情无限,“阿破……你知我性子急,有时候说话就口不择言了。你……莫要真生我的气,我这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就算为你赴汤蹈火,我也是甘愿。”说着他便向她俯下头去,顿时满室旖旎春光,灯火忽明忽暗,罗衫一件一件滑落。
宝珞本还在为慕容破多年的深情唏嘘不已,却未料到竟看到如此不堪的画面,顿时满脸通红,转过脸不欲再看下去,却不知脸颊紧挨着拓跋嗣的脸擦了过去,碰到他冰凉的肌肤,方觉得自己的脸竟烧得火热。
拓跋嗣也是明显感觉到了,指尖抚上她火热的面颊,虽在黑暗中看不到,却也能猜想得到她如今羞怯的模样。
柜外传来一阵阵喘息呻吟之声,伴随着重重在床榻上翻滚,那喘息声越来越大,似乎就在耳边低吟。宝珞恨不能捂住耳朵。拓跋嗣抚在脸颊上的指尖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紧,恍惚间他竟然往前一探,温热的唇贴了上来,紧紧吻住了她。
宝珞丝毫不敢挣扎,知道若是发出声响柜外的两人均不是普通人,定会发觉他们藏在屋内。
拓跋嗣本只是看她羞窘,好玩心起想轻碰一下便放开她的,却不料那轻柔的触觉熟悉得一如当年,浓浓的爱意排山倒海而来,按捺不住深深吻了下去。
这虽不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热,但那……那不已经算是前尘往事了吗?宝珞心中慌乱,便重重咬了下去,只觉拓跋嗣微颤了一下却毫不退缩,直至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才惊慌松开了牙,可他的舌尖却顺势滑了进来,唇舌缠绵摩挲,纠缠不休。一霎那的晕眩感、无力感、恐惧感全部袭来。他感觉到她脸颊滑落的水珠慢慢沁入口中,冰凉咸涩。心中莫名抽痛,便放开了她。
雪落卷残云(四)
这份尴尬不知持续了多久,听到外面交欢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便是细细簌簌穿衣的声音。宝珞仍是不敢向外看去,闭上双目仿如入定。
“阿破,我便给你解药去救他吧,只此一次,让他们往后自己小心着点,莫要坏了我的大事。”柜中两人立即向缝隙看去,梅太后声音轻柔,牵着慕容破走到墙面的仕女图前,掀开画幅,在中间的砖块下用力按了下去,“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墙面渐渐出现一个暗门。
梅太后牵着慕容破闪身走了进去,半晌才走出来。“给他泡了水吃下去就没事了。”梅太后背向着柜子,怎么也看不到她手里捏着什么。
“若舫,这屋子寒凉,我先送你回寝宫歇息吧。”慕容破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大红白狐狸鹤氅轻轻给梅太后披上,系紧了领巾。两人这才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