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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弥漫的血腥味,将整个迷雾阵的雾都染成了红色。
眼看玉兆天就要杀了青岩,秦铮和谢芳华同时出剑,两人的剑都极快,剑锋带着两道寒光,如破空的流星,一剑刺向玉兆天的心口,一剑刺向玉兆天的命门。
任玉兆天有通天的本事,也躲不开二人的剑。
即便谢芳华身体不好,即便秦铮伤势未愈,但二人联手,在他全力要杀青岩时,这无异于是一击必杀之招。
二人都不是手下留情之人,今日,就是想在这里杀了玉兆天。
千钧一发之际,玉兆天后方,飞奔来一道人影,这人身法奇快,来到近前,惊喊,“手下留情!”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是言宸。
谢芳华的手一顿。
秦铮眯起眼睛,手下动作去没停,只不过手腕一转,将刺向玉兆天的心口剑偏离了一寸。
剑“嗤”地一声,刺入了玉兆天的身体。
玉兆天闷哼一声,手中的剑在刺破青岩心口的皮肤时,堪堪地顿在了那里。
言宸话落,已经来到了近前,从后方伸手托住了玉兆天倒下的身子。
他脸色在浓浓的血雾色下十分苍白,托住玉兆天后,先看了一眼他的心口,之后,抬起头,对秦铮道谢,“多谢手下留情。”
秦铮收了剑,看着言宸,挑眉,“你最好给爷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言宸抿唇。
谢芳华看着言宸,顿住的剑也慢慢地收回,看着他。
沉默半响,言宸看着已经受不住晕过去的玉兆天,缓缓开口,“他是我父亲。”
谢芳华一怔。
秦铮了然。
言宸看向谢芳华,“先撤了迷雾阵!”
谢芳华听着阵中的喊杀声,点了点头。
秦铮握住谢芳华的手,不让他动,对言宸道,“有南秦隐山隐卫的余孽,要杀她,她损耗了心血布置的阵怎么能撤了?”
“有一个隐卫宗师,刚刚进阵时,被我杀了。”言宸道,“如今父亲出事,余下的人,都会听命于我,不敢再动,若有人动手,我来杀。”
秦铮闻言放开了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一挥袖,解开了迷雾阵。
迷雾霎时的散去,这一片地方所有的景色都露了出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百尸体,当然,都是玉兆天带来的人。因为守住各方位,青岩安排的隐卫几乎没有伤亡。
迷阵乍一解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有人就要再动手。
言宸厉喝一声,“都住手。”
“公子?”有人吃惊地喊了一声。
言宸扫了一眼那些人,对一人招手。
那人走过来,他将玉兆天递给他,吩咐道,“带着所有人,退后一里,等我。”
“国舅他……”那人大惊。
言宸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即住了嘴,不敢再言声,恭敬地带着昏迷不醒的玉兆天,对剩余的三百多隐卫,一摆手,齐齐地向后退去。
对于突然出现的言宸,对于言宸的吩咐,这些人,虽然惊疑他出现在这里,但并没有不满。
这些人退去后,秦铮和谢芳华、言宸三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谢芳华忽然转头,“哇”地大吐了一口。
秦铮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她,“又受不住了?现在就离开这里。”话落,他就要伸手抱她离开。
谢芳华伸手挡住他,抬头,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却又呕了起来。
言宸面色一变,疾步上前走了一步,急声问,“怎么了?”
秦铮没说话。
言宸来到近前,伸手去拽谢芳华的手,秦铮手顿了一下,却还是没拦阻,任言宸给她把脉。
言宸刚碰到谢芳华的脉搏,顿时惊道,“她……有喜了?”
秦铮点点头。
言宸脸色变化了一阵,放下了手,不再言声,只站在那里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呕吐了片刻后,才勉强止住,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靠在秦铮的怀里。
“这里的血腥味太大,先离开这里。”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见他又要抱她,摇头,“我能走,你别触动伤口。”
秦铮只能作罢,扶着她向溪水上游的岸边走去。
言宸抬步跟在二人身后。
青岩带着人收拾留在这一片地面上的狼藉。
来到上游,谢芳华蹲在水边,捧了两口水,漱了口,又洗了洗脸,才压下胃里的翻涌。
秦铮问,“好些了吗?”
谢芳华点点头,回身看向言宸,想问他什么,却发现,这么长时间不见,而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父亲又是玉兆天,一时间,感觉有些东西到底还是变了,不知该如何问。
言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父亲的确是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但是在年幼便夭折了。只不过玉家没对外说。那个孩子夭折后,祖母的精神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会把父亲当做那个孩子。渐渐的,父亲便以一人之身,代两个人活着,因两个孩子是两种性情,他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两个性情,一个是玉兆天,一个是玉兆宴。”
谢芳华静静听着,原来北齐的国舅玉兆宴和玉兆天真的是一个人。
姑姑说见过玉兆宴,连姑姑那样聪明的人都分辨不出来是两个人,可见这人性格分裂至此。
“二十年前,经玉家一众族堂长老商定,父亲出使南秦,假死,以借此对南秦出兵。反正死了一个玉兆天,还有一个玉兆宴。”言宸继续道,“无非是想北齐对南秦出兵,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玉家的堂族长老们都没料到,这个局最后因为一个女人给破了。”
“我姑姑。”谢芳华道。
言宸点头,“对,你姑姑谢凤。北齐的王上喜欢上了你的姑姑,不顾玉家反对,答应南秦议和。你姑姑嫁来北齐,两国休战。”
“玉家堂族长老们准备了那么久,没想到因为北齐王为了女人而破灭,想必十分不甘心。”秦铮接过话道。
言宸点头,“是不甘心,但是却又拿王上没办法。玉家堂族的长老只能再重新谋划。适逢,南秦皇室和忠勇侯府之间日渐间隙,南秦王室不容于忠勇侯府和谢氏,想方设法想除去卧榻之侧这只酣然地盘踞了南秦半壁江山的老虎,所以,这便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玉兆天暗中加入了南秦的隐山隐卫,暗中收复了南秦的隐山隐卫宗师。”秦铮道。
言宸颔首,“忠勇侯府和谢氏的势力实在太大,可以说,南秦皇室是靠谢氏扶持起来的。没有谢氏,就没有南秦江山。若只靠南秦皇室除掉谢氏,怕是百年也做不到,南秦皇室的皇帝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但若是有一把利剑,扎在南秦皇室的心窝,又有一把利剑,能够瓦解谢氏的核心。那么,两方间隙下,何愁南秦不会自取灭亡?”
谢芳华闻言情绪波动,前一世,谢氏的确就是这样被倾覆的,满门抄斩,无一活口。谢氏倒了,南秦皇室的江山天下也走到了尽头。那时候,她一个闺阁女儿家,没见过大世面,不知朝局,不知暗中阴谋,理所当然地怨恨南秦皇室,根本就看不到北齐玉家这双手。
北齐玉家收买南秦皇室隐山隐卫,背后推动下,南秦的江山真的如北齐谋划一般,自取灭亡了。
这一世,因为她前往无名山,因为回京后抽丝剥茧发现背后筹谋,谢家分宗分族,忠勇侯府爷爷避世,老皇帝早早驾崩,秦钰登基,她和秦钰联手,秦铮和秦钰兄弟化干戈为玉帛。所以,无论北齐有什么阴谋,南秦所有人众志成城,才逐一破解。
言宸看了谢芳华一眼,抿了抿唇,继续道,“忠勇侯府世子和夫人死后,父亲以为,南秦皇帝这一次应该下定决心动谢氏了,可是他没想到,皇帝并没有对谢氏动手,似乎因为对谢英夫妇的死而愧疚,而有不打算再对谢氏动手的打算。”
谢芳华伸手捂住心口,抚平了波动的情绪。
言宸继续道,“族堂长老商议之下,觉得玉家应该再派一人,送往无名山。选中了我。父亲反对,但抗衡不过族堂一众长老的决定。于是,我被安排之下,送去了无名山。”
谢芳华轻声道,“原来你进入无名山,是这个原因,不是被家主所弃。”
言宸摇头,“不是。”
谢芳华不再说话。
言宸继续道,“我不愿被家族长老掌控,亦不愿待在无名山,也不愿向父亲一样,他真正的身份根本就见不得人。明明身为国舅,身份尊崇,明明出身玉家,身份尊贵。明明有才华有能力,却不能正大光明地活着,只能背后筹划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渐渐的,他将自己真正地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玉兆天,一个是玉兆宴,活得如此之累。”
谢芳华不语,静静听着。
秦铮也没接话,静静听着。
言宸又道,“但是我想摆脱出无名山,自知凭一己之力,要等上三五年,更甚至,怕是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无名山宗师选拔后,被挑到南秦皇室,然后,遵从堂族长老的安排,和父亲接洽,受堂族长老掌控,与父亲联合,暗中瓦解南秦。这些,我倒不怕,但我怕的是,多年后,我已经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了。届时,即便有能力摆脱堂族长老掌控的时候,我本身已经不想摆脱了。”
谢芳华此时接话,“所以,当我找到你,与你谈条件,以婚事儿为约定时,你虽然说已经定下了婚约,但还是以想要自由痛快的答应了我。我助你离开无名山,你助我建立天机阁,对抗南秦皇室。”
秦铮顿时挑眉,“婚事儿约定?”
“那时我认为,最牢靠的关系,非婚约莫属了。”谢芳华偏头看了秦铮一眼,“况且,那时,我不记得你。”
秦铮不说话了。
言宸颔首,“不错,所以,我答应你了。你给了我正想要的条件,而且,与玉家的筹谋不谋而合,我出无名山后,若是暴露,也能有借口应对玉家族堂长老的质问。何乐而不为?”
谢芳华叹了口气,“我这算不算是与虎谋皮?”
言宸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谢芳华恍然自己无心之下说重了话,但想到言宸的身份,以及他对她隐瞒了这么多事儿,还有他是玉兆天的儿子。便连道歉和改口收回的话也说不出了。
言宸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地道,“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