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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初长夜-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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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赵靖匆忙离去,迟迟脸上虽未露出半分,心中却反复思量:“蓝田说小郡主自尽又被救了回来。不知道他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只是小郡主未免太过可怜,遇到赵靖,只怕他未必肯帮她。”
    接下来几日,到底不如从前能睡得着,偶尔夜半,她披衣坐起,四下无人,便推了窗看大片大片的雪在黑沉深夜悄无声息的落下,有几片飘进来,被卷入通红的炉火,倏忽就消失了。迟迟不由思及年幼之时,总盼着下雪,夜里也是一般无法入睡,兴奋得翻来覆去。在家里立了规矩,若是下雪,谁都不许先踏进院里。院内铺得厚厚一层雪只准她一人第一个踏上去。起先的时候,小小脚印深深,整个脚踝都陷进去的,到得后来只剩极淡的影子。她有次站在墙头洋洋得意的向父亲道:“似不似鸟的脚印?”骆何笑眯眯的招手,她只当要被大加赞赏,兴高采烈的跃将下来,却立刻吃了个爆栗:“大清早就往墙上乱窜,成何体统?”想到此处,她噗哧笑出声来,却不知怎的,轻轻念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话音刚落,发觉院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人,披了一身雪,正默默的看着自己,神色极为复杂,甚至有痛楚之色。迟迟一愣,手上松开,窗户啪的砸下合上。不知为什么,听赵靖脚步渐近,伸手推门,她心口砰砰直跳,仿佛有极坏的预感。
    赵靖将身后的门合上,微微一笑:“这么晚还不歇息?”迟迟勉强笑道:“那你又如何站在院中?”赵靖本想笑着接口为谁风露立中宵,终究无法轻松出口,只得苦涩一笑:“迟迟,我有话同你讲。”
    蓝田早知赵靖要来见迟迟,心中不甚放心,将教中事务布置妥当之后悄悄跟来,眼见着赵靖进了院中,复又踟躇,竟在雪中立了许久。要不是迟迟开窗,只怕他仍站在那里。
    蓝田心下暗骂:“死丫头,恁的折磨人。”一面又担心,探出头去侧耳细听动静。良久之后听到屋内喀喇一声,赵靖焦虑低呼。她再也忍不住扑了进去,见赵靖怀中少女双目紧闭,嘴角胸前全是鲜血,不由呀了一声蹲下去,伸手搭在她手腕上,道:“应该是急痛攻心。”说罢,自己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感谢feir为我写那段古文
饮雪暖(九)
    (九)惊审迟迟醒来时鼻端闻到淡淡的香气,却是身上盖的缎被所发出。绣着繁复花纹的锦帐低垂,她翻身坐起,拉开锦帐,赤脚踏在地板上,触感柔软,原来铺着厚厚的毯子。
    她置身于车厢之中,这车厢却布置得极为奢华,俨然一间少女闺房。她躺的这张床只怕不比她在锦安的床逊色。梳妆台,茶几,水盆架,也是一应俱全。甚至不似寻常车厢以帘遮挡,而是真正的一道门。
    迟迟过去推了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死,遂用手敲敲车壁,原是极薄的木板,哪里挡得住她一掌?她嘴角一挑,再敲,却发现每隔数寸声响便不相同。她蹲下(禁止)子敲击地板,亦是如此。她寻思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这车厢竟原本是个铁笼子,却在里外都用上好木板铺上。
    在她忙着敲打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却听外面喀喇一声,有人开了锁。门一开,就碰上一双冷冰冰的眼,虽然蒙着面,迟迟却认出是翠叶四姝之一。这女子开了门便恭敬的退到一边,她身后的女子上了车,将门合上,掀开面纱,正是蓝田。
    蓝田神色冷漠倨傲,然而环顾一周之后,对迟迟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显然在说:“如何,这囚车与众不同吧?”迟迟又是气苦,又是好笑,然而笑容刚到嘴边,胸口就是一痛,眼泪滚滚而下。
    蓝田呆了呆,坐在那里酝酿半晌方道:“将军已命他们收拾了易公子的骨灰,连同红若小姐的一起送来。”说着从袖中掏出手帕递过去。迟迟却不接,只用衣袖擦眼泪鼻涕。
    蓝田不敢怠慢了迟迟,给她做衣物都用她自己所用衣料,天下最好的燕织。此时见她擦得大方,不免大为心疼。
    她坐了许久,见迟迟没有停的意思,便出言恫吓:“你再哭我就放碧萤咬死你。”迟迟抬头望她一眼,她瞧见迟迟眼中的懊悔自责痛切,叹了口气道:“你不告诉他他迟早也要知道的啊。你当他是傻瓜么?”
    迟迟按住胸口,痛得蹲下(禁止)子,蜷成一团。蓝田见凶狠泼辣顽劣的迟迟哭得象个小孩,蹲得却象只小狗,又是好笑又是恻然。
    泪水打湿了衣服,迟迟只觉得眼泪再多也有流干的时候,而自己心里却空了一个角落,再无法填上。过了好久,她才擦干泪水,慢慢的坐起来,发现双脚已然蹲得麻痹。
    却听有人轻轻敲门:“教主,要不要用晚饭?”蓝田道:“送进来吧。”旁边立刻有个小窗子被推开,有人将饭菜用托盘送了进来。迟迟瞪着蓝田,蓝田默然片刻,闷闷的道:“我总不能放你出去杀了将军吧?”
    迟迟轻轻苦笑:“你看我想一个随便杀人的人么?又不是他杀了易哥哥。我再恨他也断不至要他的性命。”蓝田如看怪物一般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屑的冷笑一声,心想:恨一个人同杀一个人有什么分别?这姑娘真是让人憋气。
    蓝田想了想,突然道:“喂,你是不是要杀悠王?”迟迟反问道:“莫非你真的关心悠王的生死?”蓝田白她一眼:“我不过是替将军为难。该帮你还是该杀你?你最好忍一忍,忍到……”生生将那句“忍到将军自己要杀悠王的时候再动手”给吞了下去。
    迟迟低头,突然笑了起来,坚定而缓慢的道:“我想杀悠王。”蓝田怒极,心想敢情我方才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却听迟迟又道:“可是我却害怕,一旦我有一个理由开始杀人了,以后就会有更多的理由去做这件事,却杀更多的人。”她含泪抬头:“这么想,其实是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懦弱的人呢?我并不敢真的去杀了悠王,是不是这样呢?”蓝田呆在那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迟迟一边哭一边也笑出声来。真是的,她干嘛问杀人如麻的碧影教主这个问题。
    迟迟擦了眼泪道:“我要走了。”蓝田道:“我还没有跟你说几件有趣的事情呢。”迟迟啊了一声,就见蓝田微微一笑:“王爷遇刺的消息一传来,我就火速命人去了追风堡。”迟迟一惊,心知悠王绝不会放过追风堡诸人,却听蓝田道:“我的人比王爷的人先到,可是你猜怎么?追风堡已经全空了,一个人,一匹马,一锭金子都没留下。”
    迟迟吃惊:“他们也得了消息,所以立刻逃跑了?可是就算他们要逃跑,又怎么会走的如此彻底干净?”蓝田点头:“没错,所以搬空追风堡这个事情,只怕蓄谋已久。”迟迟心中一寒:“可是他们还是将易哥哥一个人送到了悠州。”
    蓝田狡黠一笑:“你想知道为什么,那就乖乖的跟我走。”迟迟瞪住她,过了片刻道:“你们抓了谁?”蓝田叹气道:“萧南鹰。”显然对迟迟猜中颇为不忿。
    过了一会她又道:“我们早派人盯着他了。他想逃跑,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在你被我用香熏之下睡得死死的这几天里,”她扭头不看迟迟的目光,继续道,“黑翅的人正把他押解过来。我们在半路去和将军会合,然后一起去审萧南鹰。”
    蓝田悠然自得的看着迟迟:“你要走还是跟着我去看看?”迟迟眨眨右眼:“就算我现在走了你以为我就找不到你们了?不过你这里好吃好住,我自然也要享一享做教主的福。”蓝田哧了一声,脸微微发红,这车厢正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布置。她冷冷的道:“快吃饭吧,一会凉了。”说着推门而出。
    蓝田出了车厢,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迟迟对着饭菜呆呆出神,心想:“我也只能留她这半个月了。经过此事之后,将军同她之间恐怕再无可能。”想到赵靖与迟迟之间鸿沟难以逾越,而王复却是与自己天人永隔,心中大恸,眼眶一酸,忙遮上面纱。
    她身后迟迟也正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讨厌她,恨她?大概是因为她对我其实不坏。对我好的人不管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感激,也对她好。那么赵靖呢?为什么我会偏偏这么苛责于他,为什么?”一时间心念起伏,听着马蹄声得得,看月光从窗口铁栏杆里流泻进来,靠在厢壁上极轻的叹了口气。
    一路走了半月有余,到得连州境内。赵靖早已到了,命随从中一名坐到车里假扮自己,与剩下人等照旧前往悠州,自己带了蓝田与迟迟离开。自见面时起,赵靖同迟迟并无一言交谈,偶尔目光相碰,往往是迟迟先转过头去,赵靖凝视她片刻,才将视线移开。
    三人连夜往西而行,迟迟不愿与二人并肩,所以有意无意落在后面。山野间树木连绵,黑影憧憧,星光微弱,路途极难辨别。赵靖与蓝田都是高手,翻山越岭经过悬崖峭壁,也不见狼狈。蓝田偶尔回头,见一少女的影浏览器上输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内容-”子轻盈掠过,意态潇洒从容,如闲庭信步,不由略感佩服:“终于伤全好了。如此轻功,将军和我都望尘莫及。”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寺。蓝田当先而上,一干绿衣女子早在寺外等候,见到她无不伏地:“教主。”蓝田点了点头,带着赵靖和迟迟走进去。
    这古寺虽已破败许久,里面却早被碧影教收拾得干干净净。承泽已在院中守候,见了赵靖,一拱手,却不称呼,反而只唤蓝田一声:“教主。”却是不愿碧影教众知道赵靖身份。
    众女在院外持剑守卫,承泽带着三人到了后面一间禅房。里面立了三个守卫之人,站的笔直。迟迟进了屋,目光一扫,看见角落里吊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萧南鹰,心中不免感叹:“他的手下果然雷厉风行,手段了得。”
    萧南鹰早被用了重刑晕过去,身上血迹斑斑。迟迟见了又是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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