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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狐疑的看着他,拿不准他是为了再多要一锭银子才说这话还是真的想不起来,更没把握他是否真的听过这曲子。抬头瞧见天色已晚,眼下又没有别的路子可走,只好点点头:“那好,明日你到这里给我消息,我再给你一锭银子当作酬谢。”
哪知老头却冷冷的说:“我已经收了一锭银子,不会再要了。我虽然是个要饭的,可还没有这么无赖。”
迟迟被他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正要辩解,老头已经站起来,拿着胡琴和手杖,颤颤巍巍的走了。
回到客栈之后,骆何因为受了伤,很早就歇息了。迟迟也乏了,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总觉得有桩心事放不下。她翻了个身,脑海里突然闪现刘春月那张惨白的脸,微张着嘴,仿佛在控诉什么。她猛地坐起来,握紧冷虹剑,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定了定神,将长发束紧,推开了窗户,纵身投入夜色。
随手抓个更夫一问就知,老乞丐住在城边的破庙里。迟迟来到破庙门口,找了棵树跃上去,伏在暗处,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夜气渐渐侵袭过来,迟迟听见自己牙齿轻轻相碰的声音,忙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捂住嘴。也不知趴了多久,身子已经渐渐麻木,头脑却分外清醒起来。远处露水自树叶上滴落的声音也清晰可闻。而那脚步声,轻到不能再轻,宛若一阵微风,在她耳中却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响亮。她浑身绷紧,心跳极快,手心滚烫。果然看见一条身影迅疾无伦的扑来,就要接近庙门口的刹那,身形突然顿住,往后急退。
迟迟早已认出来人亦是个女子,暗自冷笑,手腕一沉,冰影绡丝兜转回去,眼看就要缠住那人脖颈,却被什么东西绞住。不知为何,迟迟竟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感,指尖灵巧的翻动,手中的冰影绡丝与那人的冰影绡丝交接进退,如两条蛇的信子在嘶吐。而冷虹剑已经按捺不住,化做一道光影,插向那人咽喉。
那人冷哼一声,偏头避过剑锋,反手拔出一把雪亮的刀子。迟迟一面与之缠斗一面心惊,那人步法与自己完全一样,虽然用的是刀,却一眼可以认出是从骆何所教剑法变幻而出,只不过当中少了飘逸灵动的美感,多了几分阴森冷厉的气息,而那人面纱之后的那双眼睛,更让她觉得诡异莫测。
虽然心中无限惊疑,迟迟反而沉住了气,冷虹剑与冰影绡丝相辅相成,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人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迟迟微微一笑,举手投足愈发大气雍容,要知道骆何自己也不能同时施展剑术与冰影绡丝,迟迟天分奇高,自创了这套配合之术,虽然仍未出神入化,但假以时日,定可独步天下,难怪这人眼中露出骇异的神色,步法渐乱,开始落于下风。
迟迟听到那人呼吸紊乱,嘴角一挑,冷虹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切下,那人侧头,却听嗤的一声,面纱已经被撕开一半。迟迟扬声畅笑,目光一触到那人的脸,笑声顿时停住,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手足竟好像被定住,一动不能动。
风低啸着穿过树林,明月清辉洒下来,如水影般微微晃动,让人头脑微微发晕。那人看着迟迟,眼神里有怨愤,有伤心,还有种说不出的自怜凄苦,笑了几声,声音低沉嘶哑。迟迟偏过脸去,那人一拉面纱,奔入树林,瞬间就消失了影踪。
“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赵靖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问。
迟迟微微颤抖,把脸伏在他的怀里:“那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半张脸。不可能是人的脸,上面布满了伤痕,五官都分不清。”
赵靖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一手轻轻抚摸她散在腰间如缎子一般的青丝:“原来这个人受过很重的伤。”
迟迟并不说话,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赵靖的衣襟。
赵靖觉察到不妥,握住她的肩:“怎么了?”
“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
迟迟猛然抱紧赵靖,带着哭声低喊道:“跟我的一模一样啊。”
赵靖被她勒得几乎透不过气,却不愿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在自己怀里低声痛哭。过了很久,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你说,她到底是谁?”
“或许,你爹爹知道。”赵靖平静的回答。
“我爹爹?他不跟我说总是有他的道理。现在,我不想问啦,我不敢问。我说过我要替宋姑娘和刘姑娘报仇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下不了手呢?”她的眼泪再次滴落在他胸口。
“我且问你,你们交手的时候,她有没有手下容情?”
迟迟睁大眼睛,努力的回想,然而越是想记得清楚,那半张脸越是逼压过来,那些可怖的伤口,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她痛楚的阖上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再想了。”赵靖抬起她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信我,我一定会替你找到答案。”
迟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进赵靖的眼睛里去,那里面的坚定,冷静,和自信说服了她。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胸口湿乎乎的一片,抽了抽鼻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是他的手臂如此有力,近乎于霸道的将她圈在怀里。她低下头去,好像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头脑中一片晕眩,分不清自己渴望什么,害怕什么,怀念什么,只是无意识的抓住手边的浮木。
迷糊里,她喃喃的道:“你身上也这么香啊。”好像是有人在极黑的屋子里刷的点燃了烛火,因为突然见到光亮和周围的事物,眼睛有些微痛的感觉。她的身子因为这句话猛然一僵,对方也是同样的反应,她趁机挣脱,后退了两步。
赵靖无从分辩,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正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惊恐,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
她背过去,不肯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神情:“我,我回去歇息。”
“迟迟。”赵靖终于忍不住叫道。
她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那懵懂茫然而又极力自持的样子让赵靖的心猛然收缩,突然间觉得不能呼吸。她笑了笑:“嗯?你还要说什么?啊,是不是我没有告诉你那个瞎老伯跟我说的话?”
“不是这个。”他上前一步,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迟迟却背过去,低低的笑了一声:“其实那支曲子是鄞南一带的古曲,名字叫做涉江寒。所思在远道,嘻嘻,你听过么?”
他猛地止住脚步:“鄞南?涉江寒?”分神之际,迟迟的背影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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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真不好意思,有时象个小孩那样。大家不要笑我。送给大家我最喜欢的这一章。
回ann;北落是侧侧轻寒的作品,斛珠是萧如瑟的作品,另外再推荐萧如瑟的妖言惑众,非常好看:)
回feeling;线索还在那里哪。不太会是国恨家仇,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讲小我的故事:)
但是赵靖的身世,估计要留到后面再说了。
现在说慎入是不是晚了?因为突然发现好像按照自己的构思,没个几十万字打不住,所以估计是个千年大坑。
涉江寒(十三)
(十三)
米政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赵靖坐在廊下,好像一夜没有睡过的样子,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神色倒不见疲倦,“疾”剑横在膝上,双手按住剑身。清晨淡淡的雾气缭绕,只显得他五官愈发硬朗如刻,整个人的姿势,如正在瞄准的弓,力道贯满,一触即发,却又沉稳蓄势,不到最好的时机不发箭。
“将军。”他快步走过去。
赵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先生有没有做过这样一个游戏?将一幅画撕碎,然后一片一片的拼回去。谁最快谁就赢了。”
米政点头:“从前我曾经用这个法子记地图。”
赵靖望着他,却意外的转了个话题:“有没有一种药,能够让一个虚弱的人突然精神健旺起来?”
米政眉头一跳:“有。”
赵靖嘴角笑意渐浓:“一只猫捉了耗子,一定要用爪子拨弄戏耍够了才吃掉。如果它发现这只耗子突然不害怕不发抖了,这只猫会怎么样?”
米政拊掌而笑:“那就让我们瞧瞧这只被激怒的猫儿。”
赵靖起身:“一切拜托先生了。”
“将军这么早就出去?”
“我去把最后一张碎片找回来。”他朗声大笑,人已经去得远了。
迟迟在湖边等待赵靖,见他走近,笑盈盈的道:“你来晚了。”赵靖笑道:“你来了很久了么?”“嗯。简直都要睡着了。”迟迟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挑着话题。不着痕迹。云淡风轻。
“昨天那人当真厉害。我才找了那个瞎老伯,她居然就知道了。”迟迟轻快的走在他身边道。
“说不定她在柔木城也布满了眼线。”赵靖漫不经心的应她,话音未落,方才醒觉,两人都是一怔,看向对方,自见面起第一次视线相碰。
“难道,是郡守自己?”迟迟转过头去,小声嘟囔。
“不可能。他受惊的样子不像是假装。除非他真的心机深沉,骗过了我和米先生。”
“要不,就是郡守府里的人。”
赵靖凛然:“难道是何冲?”
迟迟一拍手:“一定是的。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柔木城中除了郡守就是他说话最有分量了。”
“何冲有这样的能耐请动这个人么?如果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不定他想除掉郡守,所以三番四次的用鬼魂来吓唬他,其中还连累了几个无辜。”
“你太小看马原了。寻常的鬼魂如何能吓到他?其中必有隐情。”
迟迟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事情越来越复杂。”
“世间哪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往往你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赵靖平静的回答。
迟迟飞快的看他一眼,垂下头去,轻轻一笑:“其实有时真不真都没有必要计较,不是么?”
赵靖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