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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隔壁有人轻轻扣墙,迟迟本来就是和衣枕剑而眠,听见声响,立刻起身,从窗口跃出,远远瞧见赵靖的身影,跟了上去。
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圈子,两人方到了柔木郡衙后面的一座偏僻的院落之前。赵靖停下,等迟迟走上来与自己并肩,方低声问道:“真的不怕么?”迟迟微笑:“既然来了,还说什么怕不怕,只管进去就是了。”
院中长满及膝的荒草,大半都枯萎了,因为夜半露冷,烟雾弥漫在草尖上。两人踏进去,脚下响起草茎断裂的声音,只听呀的嘶哑一声,一只乌鸦被惊动了,一边叫一边拍动翅膀飞起来,低低的自两人头顶掠过。
院中只有一间房屋,两人走到门前,赵靖伸手一推,门吱呀打开。月光黯淡的照进去,房内静静的放着几具棺木,在地上拖出黑色的长长影子。一股带着腐臭的腥味扑面而来,迟迟咬紧牙关,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房内的棺木除了一具之外都已落了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里面躺了什么人,大概因为案子一直没破,所以还留在这里,永远不得魂归。
迟迟在那具新棺材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暗暗道:“宋姑娘,得罪了。”手一扬,冰影绡丝射入棺盖中,再一抽,棺材盖平平飞起,又缓缓落在地上。她往棺内看去,一个少女脸色苍白的躺在里面,面容如生,只是眼下颊上隐有淤血。想到昨夜游灯盛景处,宋湘毫不怀疑天真活泼的跟着自己拿着请柬走进同乐夜宴,迟迟心中大恸,全然忘记了害怕。
赵靖在她身后,见她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不由走上前去,(1*6*kp;。1^6^k。cN)却也不多话,只是伸手挑起宋湘脖子上的那段白绫,少女修长的脖颈上果然全无伤痕。赵靖沉吟:“我见过她刚被捞上来的尸首,确实是勒毙的情形。”说着分开少女的嘴巴,看见舌头乌青,齿痕宛在,心中更加肯定。
迟迟从未见过人的尸体,加上本来晕血,早就头昏眼花,只巴不得立刻离开此处,但仍鼓起勇气俯身抱起宋湘的身体,借着月光细看:“不对,有伤痕。你瞧,这里有一条血淤。”赵靖闻言一惊,立刻趋上前去细看,果然见到一条极淡的血印,再伸手探到颈下柔软处,不由骇然:“凶手只出手一勒,就勒断了她的气管,所以没有明显勒痕。”
迟迟放下宋湘,再也站不住,几乎摔倒,立刻扶住墙,喘息着道:“没错。仵作不敢说,是因为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细的一根线能够这样狠而且快的勒死一个人。”
赵靖一拂袖,将棺盖重新合上,再反身扶住迟迟,跃出停尸房。迟迟的颊贴在他肩头,眩晕之中仍忍不住自嘲:“我真是没用。”赵靖低头,闻到她发际幽香,轻轻的说:“胡说。寻常女子才没有你这样大胆,抱住尸体看来看去。”
迟迟苦笑:“我告诉你啊,如果你不在,我可能真的不敢来。”
赵靖将她靠在一棵树上,见她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不由懊悔:“早知如此,不管她多倔,我都该自己一个人来。”
迟迟吃力的抬头,瞧见他的神情,猜到他的心意,不由微笑,心想你难道真能甩脱我自己来么?那边赵靖也在想:“不过就算我不许她来,她轻功举世无双,难道我还能摆脱她?”两人四目交会,心意突然相通。赵靖见迟迟眼里终于有了一丝顽皮的笑意,也忍不住笑出声:“走吧。要是天亮了,被你爹发现,可是大大的不妙。”
此时迟迟已经舒服了许多,嫣然一笑道:“嗯,我们这就回去吧。”这一次两人并没有施展轻功,反而慢慢沿着柔木城的街道而行。万籁俱寂,唯有淡淡的月光洒在青砖道上,好像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在行走。
只听迟迟低声道:“这位宋姑娘既在花颜坊里做学徒,明日我便去花颜坊瞧瞧,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赵靖点点头:“我再去一次同乐园。如果宋姑娘是在园中被杀,定然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迟迟又道:“奇就奇在,如果凶手真的想杀我,或者是宋姑娘,又为何要隔空弹奏琵琶呢?我始终猜不透他的用意。不过若是他本来就是要来隔空弹奏琵琶的话,就说得通了。宋姑娘也许撞见了什么,所以他才杀人灭口。不过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赵靖看她一眼:“我曾猜测会是宫里来的人。但是他们应该没有闲情来做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命人保护你和你爹。”迟迟哈的笑出声:“你未免小看我和我爹。”
赵靖深深凝视她:“令尊虽然机警,但是明显受了伤。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迟迟被他的话触动了心事,轻轻的叹了口气,眼圈一红,仍然微笑道:“真的不必了。我爹爹机警,被他知道有人保护反而不妙。”
赵靖看着她的眉眼,与自己在锦安城中初遇的那份飞扬倨傲比起来,沉静了不少,那股肆意任性仿佛被她自己强行压制下去,愈发让人心惊,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喷涌出来。
“你听,什么声音?我好像,好像听见有人在哭。”迟迟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赵靖看着她,原来再胆大桀骜也不过是个十六岁少女。他侧耳细听,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听到。”迟迟蹙眉:“难道是我心生幻觉?”赵靖却反手按剑,跃上屋顶,凝目而眺。迟迟跟上来,见他不过随便站在那里,就有种渊停岳峙的气势,稍觉心安,终于笑道:“也许是我听错了。你说你是个大将军,原来你也怕了。”赵靖松开剑柄,微笑道:“我从不信神鬼,我怕什么?”迟迟瘪嘴:“可是你的样子比我还紧张。”赵靖苦笑,过了半晌方道:“人心之险恶更甚于鬼怪。一切小心从事。”话音未落,一声极轻但是清晰的响声从远处传入耳鼓。迟迟足尖才一点,立刻被他拉住手臂:“等着我一起过去。”
两人并肩往湖边飞掠而去,湖水仍然清寒幽深,轻轻拍打岸边石块。迟迟往那石块上看去,低声道:“我们来晚啦。”石上并无一人,只有一把琵琶静静的放在那里,赵靖走过去,手指拂过琴弦,只觉冰凉潮湿,不知是露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涉江寒(五)
(五)
胭脂盛在花蕾形状的盒子里,一字密密麻麻排列开来。粉红,妃色,品红,桃红,海棠红,石榴红,嫣红,正红,紫红,茜色,混合着空气中的玫瑰香茉莉香栀子香,寻常女子早就沉醉不可自拔。
只可惜,今天朱世昭遇到的是秀外慧中天下无双的女飞贼迟迟。只见她笑意盈盈的撑着下巴坐在柜台前,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却半分也不看那胭脂,只玩弄着手掌间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注视着朱世昭。
饶是朱世昭今年二十有七,早就娶妻生子,做这北方一带赫赫有名的花颜坊主人已久,也经不住那样清亮的一双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干咳一声,转过脸去,道:“姑娘一大早光临,难道不是想买点什么么?”
迟迟不知怎地一捻,指尖竟捻出了一颗明珠来,与她的颊映衬生辉。她慢条斯理的道:“买是自然要买的。这颗明珠给你,买下你的店都够了。不过呢,我这个人有个脾气,我用的胭脂水粉可不许经过任何男子的手。”
朱世昭忙笑道:“那姑娘就来对地方了。通常胭脂水粉的作坊还是男子为主,只有我们这花颜坊,清一色全是女子调制。”
迟迟噗哧笑了出来:“喂,你不是男子么?你虎视耽耽的,我怎么挑选胭脂啊?”朱世昭这才明白过来,忙回头唤道:“慧儿,你先过来招呼这位姑娘。”后面转进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迟迟见她容颜之间有哀戚之色,心中暗自点头,笑着招手道:“姐姐,我一个人初来乍到,你来帮我挑选胭脂可好?”
少女见了那样的笑颜,如何能够拒绝,走过来微笑道:“姑娘,你挑什么胭脂都会好看。”迟迟笑盈盈的说:“穿什么衣裳擦什么胭脂,甚至心情不同都该抹不同的胭脂,这当中学问可大呢。姐姐你在花颜坊做工,一定比谁都精通于此。”一边拉着她坐下,两人低头研究那深浅明媚的红。朱世昭见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本来也对这慧儿极放心,遂摇了摇头,到柜台的另一边算帐去了。
迟迟眼角瞥到朱世昭走开,随手拿起一盒胭脂,放在鼻间一嗅:“好香。”手上的铃铛轻轻摇晃。慧儿被那银光晃了眼睛,抬起头来,不由啊呀一声:“姑娘,你的铃铛。”迟迟讶异,顺着她的眼光一看,见原本锃亮的铃铛不知为何突然暗淡了下来,上面罩着一层蒙蒙的黑色。
迟迟脸色一变,低声问道:“姐姐,这盒胭脂是何人所制?”慧儿茫然的摇头:“每日作坊里都制出许多胭脂,如何记得清是谁?”迟迟郑重的看着她:“我这铃铛,名为妙响。为什么叫妙响呢?是因为她吸了天地之灵气,越洁净的地方响的越动听,若是有什么脏东西,她就发不出声音啦。”说着,用力摇了铃铛两下,那铃铛果然没有了声音。
慧儿脸色变的雪白,迟疑的说:“脏东西?人的鬼魂算不算脏东西?”迟迟瞪大了眼睛:“当然算。我这铃铛,最不会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是有鬼魂的时候。难道这里死了人?”慧儿摇了摇头,小心的看了看,见朱世昭没有注意这里,遂带着哭音低声说:“昨天作坊里一位姐妹死啦。我看她的魂魄还没有离去,惦念着这里,所以回来,让这胭脂,这胭脂……”她话没说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迟迟自怀中掏出丝帕来递给她,柔声说:“姐姐,你别哭啦,叫你们店老板看见他一定会罚你。”慧儿用丝帕擦了眼泪,羞赧的说:“叫姑娘见笑了。”迟迟温言道:“你们感情很好么?你这样伤心。”
慧儿点点头:“我们作坊里,大家都情同姐妹。”迟迟叹了(1*6*kp;。1^6^k。cN)口气:“那她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呢?”慧儿把声音压得极低:“都说她晚上出